“爸,不要,不要,你要什麼我們都答應,都答應……”
爬到父親身邊,拉下他的衣角。溫爾雅以最卑賤的姿態答應了他所有的要求。
父親總停下了手,他捋起袖子退回爛椅上,嘴裡吐着唾沫。“早說不就完了嗎?現在,給錢!”
“現在……沒有……”
扶起撞得血水直流的母親,她希望父親可以看在親情的份上短暫地饒過她們。
“沒有?你不是交了個很有錢的男朋友嗎?還給你買了那麼貴的衣服,你敢騙你老子說沒有?”
“我沒有……真的沒有男朋友!”
“放屁!衣服從天上掉下來的嗎?老子賣二手還賣了好幾萬呢。”
父親橫蠻的語氣裡有着不容反駁的霸道,溫母悠悠醒來,瘦巴巴的指顫悠悠地指向父親的方向。“孩子們……上……學的……錢……你都……都拿走了……還哪裡有……錢……”
“我不管,沒有一百萬別想離婚!”
一甩手,父親守着最後底線不動搖。
“要了我的命……好了……”
溫母想要爬起,被溫爾雅按了下來。“媽,不要,我們給,我們給……”
“那還差不多。”
看都不看母女幾個一眼,他甩手用剛剛打過母親的手拍打着自己的褲腿。“沒錢,你不還沒老嗎?這雅雅也十九了吧,長得有模有樣的,早聽我的話去賣呀,保準能賣不少錢!”
“你……畜牲!”
母親的臉脹得通紅,廋指搖個不停。
“媽,不要……”抹掉臉上的淚,溫爾雅扶起母親坐下,卻拉着爾芯跪在了父親身旁。
“爸,再怎麼說我們也是您的女兒,我求您不要那麼急,給點時間,你要的錢我們會一分一分地爲您湊齊的,好嗎?”
“屁話!什麼時候湊齊?別等到老子進了棺材也等不到這筆錢,不是虧死了。”
溫爾雅想起了北沉給的那一疊錢,她抽出來遞到父親手上。“爸,就這些了,再多也拿不出來,欠下的我們分月給你,可不可以?”
沾着唾沫星子數完那把錢,父親的臉總算鬆懈下來。“我說吧,交有錢男人了吧,一萬?好吧,老子今天就先收下,欠下的錢寫欠條,一個月一個月地準時給老子送來!”
溫爾雅抖着手接過爾芯撕下來的一張紙和一支筆,寫下欠條交給父親,他省着鼻涕離去,甩下一句:“明天早上民政局門口見。”
……
上完兩節課,不想媽媽打來了電話。
“我們離了。”
話音裡充滿無奈,也帶了絲輕鬆。
溫爾雅點點頭,情緒複雜。
“雅雅,你又買了手機,昨天還拿出一萬塊錢來,是真的交男朋友了嗎?”
媽媽接下來的話讓她有絲難堪,她急急地否認:“哪有的事兒,媽,真沒有。不過是跟同學借的,不是怕您最近身體不好,家裡沒錢用嗎?手機也是怕你們有急事找不到人,纔買的,都是借的錢。”
“還是上次借你一百萬的那個同學嗎?他爲什麼對你那麼好?不是對你有企圖吧。”
“怎麼會呢?他有女朋友,她女朋友是我的好友,所以纔會借錢給我呀。媽,您別多心了。”
“嗯。”
電話那頭沉默一陣,媽媽的聲音再度響起。“雅雅,你不要像媽媽這麼傻,別人說幾聲‘愛你’就什麼也不顧地跟了人家,這世上沒有真的愛情,你記住了沒有?”
“嗯。”
“還有,在學校裡照顧好自己,別擔心,媽可以掙錢養活你們的。”
“媽——”她想將自己兼職的事說出來,又擔心母親激動,最終做罷。晚些時候再說吧,匆匆地掛斷電話,她的心一時無法平靜。
一萬塊錢又用光了,北沉找她的時候,該穿什麼?
胸口悶悶的,昨夜被父親踢的那一腳不輕。她是不是該去看看醫生?
沒有錢的時候,便格外地諱疾忌醫,經過校醫室門口,她卻轉身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北海從廣播室下來,他看看錶,轉身往大一課室走。
“爾雅。”
正如他所料,會在這裡碰到她。
溫爾雅沒想到北海會到這裡來找自己,臉色不自然起來。“有事嗎?學長。”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細細軟軟的,聽在耳裡相當舒服。北海總會幻想她某日將脣貼在他的耳邊,獨獨對他一人用這樣的腔調說話。
“哦,沒什麼大事。”
感覺到自己的走神,他尷尬地紅了一下臉,搓動幾次手板,很快恢復了原樣。有幾個女生停在不遠處,那裡面有他的忠實追求者。
眼睛不看旁側,在有溫爾雅在的地方,他的眼裡容不下任何他人的影子。
“爾雅,你週末有空嗎?我哥回來了,說要一起去野營,他帶了女朋友,所以我也想……找個伴。”
他笑着,像午後的陽光一般和煦。
溫爾雅有那麼短時的一恍眼,她忽然覺得北沉跟北海有些相似。
不可能的!一個魔鬼怎麼可能會有這樣溫和陽光的弟弟。她做着自我否認,一再地告訴自己,只是因爲兩人姓氏相同的緣故。
歉意地笑笑,溫爾雅不做多想,直接搖頭。
“對不起學長,我週末還要去兼職呢。”
“沒關係,我去請假的時候也幫你請了一下,店長說我們兩個新人反正沒有用,所以就同意了。”
他的眼皮頑皮地眨眨,半咧開的嘴角帶着青春朝氣,帥氣的臉龐無論在何時都是那麼迷人。
但,溫爾雅還是不願意去。
請了假,她寧願回家照顧媽媽。好幾個星期沒有回家了,媽媽還打電話過來問呢,不敢將兼職的事說出,只能告訴她最近學校很忙,她要把週末的時間也利用起來學習。
“對不起,我還是不能……”
歉意更深,看着眼前的男孩散去陽光,變得萎靡的臉,她忽有一種內疚感涌來。“要不下次吧,下次我有空……一定去!”
不過是個藉口,下次,她也不會去。有錢的人都不是好人,如杜冰冰,如北沉……
匆忙作別,她以小跑之勢迅速離開了北海的視線。
身後的人茫然矗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
從圖書館下來,溫爾雅懷裡已經抱了幾本書,這些都是專業書籍,今晚不用值班,她要好好地利用這點時間看書。
回到宿舍,但見放在牀頭的手機不停地閃爍,拿起來,方見上面有幾個未接電話。
北沉?
看到那幾個同樣的號碼,她彷彿看到了北沉憤怒的臉。
假借着上廁所,她按了回撥。
“怎麼,跟哪個男人約會約得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
那頭傳來的聲音冷酷而又刻薄,溫爾雅一時肩膀聳起,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沒有,我只是……”
“現在,馬上,下來!”
電話那頭不想聽她的解釋,直接打斷,命令道。
“下來?去哪?”
“學校門口!”
電話被對方掐斷,聽着裡面嘟嘟的忙音她的腦袋轟轟地燃燒起來。
學校門口?他不會真的等在學校門口吧。
不行!
直接推開洗手間的門,已對上了嚴嫣狐疑的臉。
“爾雅,你這是給誰打電話呀,這麼神神秘秘的,不會是北海學長吧。手機什麼時候買的?不會也是北海學長送的吧。”
“這個……我有點事……”
直接越過嚴嫣,卻又想起什麼般反身回到了牀頭拉下那件紅色的禮服。
“去約會嗎?跟北海學長?”
嚴嫣感興趣地圍了過來,眼裡放出異樣的光彩。“你們不會因爲在賣場裡日久生情了吧,多久了?”
“嚴嫣,我真有急事,回來跟你說。”
以極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她還沒有想好如何面對嚴嫣的追問,也害怕遲到惹怒到那個冷酷的男人,幾步跨出宿舍,一路小跑起來。
胸口還喘着氣,電話已經再度響起。“走過來,右邊!”
哦,就在校門口的側首處,一輛顯眼的黑色賓利停在那裡。若大的校門口就停了那一輛車,而且還是這麼貴的車,自然相當扎眼。
在溫爾雅跑過去的時候,杜冰冰和潔麗四人走來,也看到了那輛車。
“冰冰姐,那車跟沉大少的車像吧,想不到溫爾雅會勾搭上這麼有錢的男人。”羅貝妮酸酸的語氣撒過來,她撇着嘴,對溫爾雅的背影投去嘲諷與鄙夷的笑。
“沉大少向來只開勞斯萊斯,那不會是他的車。再說了,沉大少怎麼會看中那隻醜小鴨呢,我們冰冰姐要樣貌有樣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還是和沉大少訂了娃娃親的,沉大少在國外怎麼樣沒人知道,在國內,他敢嗎?”
*接口,眼睛也沒有離開過已經啓動的車子。
杜冰冰沒有說話,她盯了一陣子,收回了目光。
“北沉哥家是有賓利,但有這款賓利的又不止他一家,別胡扯了。”
潔麗看到了她狐疑的目光,打着圓場。
杜冰冰已經掏出電話,撥通了北沉的電話。
“北沉哥,你在哪兒?”
北沉的電話有意地泄出些聲音,他眯起的鳳眼掃在後視鏡中,在看到溫爾雅縮起的身體後滿意極了。
“在酒店,怎麼了?有事嗎?”
“在哪家酒店呀,好久沒見你,好想見你喲,我可不可以過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