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真絕色自傾城六
楚律從來沒這麼想掐死過一個——就連耿氏也沒有。
看見楚律面沉如水地出了書房,機靈的翠墨也不敢上前去問一聲他要去哪,翠墨猶豫一番,未免遭了池魚之殃,便依舊留書房外。
一路咬牙切齒地進了角門,待看見了蒲榮院大門,楚律冷哼一聲,暗道這次該心虛的是石清妍,自己爲何要去主動見她?想着,一氣之下便向不曾去過的第一組院子走去,暗道石清妍要主動尋來解釋還好,若是她像耿氏一樣心虛地“大度”“能容”,自己今日就非掐死她不可了。
第一組院子裡如今也沒剩下幾個侍妾,此時竇玉芬、孫蘭芝二正屋子裡同欣賞一盆新鮮的水仙花,冷不丁地聽說楚律來了,嚇得竇玉芬指尖一僵,就將正撫摸着的水仙花掐掉一朵,顧不得去看那朵水仙花慘兮兮地漂浮到清水上,二便趕緊迎了出去。
楚律大步流星地進了第一組院子,瞧見孫竇二是哪間屋子出來的,便邁進哪間屋子,待進了屋子,便沉着臉坐椅子上,雙目冒火地看着孫竇二,沉聲說道:“留下一侍寢,另外一退出去。”
孫蘭芝、竇玉芬二女心裡一沉,都疑心這是楚律、石清妍兩個又合夥做戲要將她們趕出錦王府,畢竟早先石清妍那一出假懷孕趕出的女太多,且從石清妍假小產後楚律並未有反應來看,楚律、石清妍兩口子就是齊心合力要整治她們呢,今日未必不是楚律先來個引蛇出洞,然後石清妍再來個甕中捉鱉,叫她們有苦說不出,只能任由石清妍將她們兩個攆出去;倘若不是,楚律這臉色也是來者不善,多半是跟石清妍吵架了,畢竟若沒吵架,這楚律出意料地不去蒲榮院,來她們這做什麼?
孫蘭芝一邊嘀咕着自己哪裡對不住石清妍了,要叫她趕出錦王府,堆着笑臉說道:“王爺,侍寢表上今日排着的被趕出王府了。”而且這白日宣淫也要看是誰,倘若是她們,定然要被一個淫字壓死。
楚律冷笑道:“侍寢表?們瞧不出那侍寢表徒有其名?竇姨娘留下,孫姨娘出去。”
孫蘭芝舒了口氣,心道自己一句話石清妍便將王鈺這麼個好女婿給了她們家,可見石清妍心裡還是器重自己的。
竇玉芬眼皮子一跳,暗道除了孫蘭芝略比自己得石清妍一點歡心,此外再沒比得上自己,竇家聽說孫蘭芝替自家妹子要了王鈺這麼個女婿,都殷殷切切期盼自己哪一日將賀蘭辭拉到竇家去,自己的大好前程豈能因楚律的一時興起毀了?忙說道:“王爺,婢妾今日不舒坦……小日子裡頭……還有這是蘭芝的屋子,婢妾不打攪王爺了,婢妾立時告退。”說着,一福身,便要向外走。
孫蘭芝忙拉住竇玉芬,對竇玉芬這禍水西引的手段十分不待見,心道竇玉芬嘴上說不意,果然心裡嫉妒自己更討石清妍喜歡,擠出一個笑容,笑道:“玉芬,的小日子都一起,怎地忽地來潮了?王爺要留下,留下就是了,這般說,可是嫌棄王爺了?”
竇玉芬看孫蘭芝一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德性,立時也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蘭芝,前兩日不還盼着王爺過來嗎?如今王爺了,可見是老天聽到的願望了。”
孫蘭芝心道誰會爲了那一點無痛微癢的小事放棄大好前程,呲着牙笑道:“玉芬——”
楚律不曾想過有朝一日這極會巴結逢迎的孫蘭芝、竇玉芬也會嫌棄自己不肯侍寢,冷笑道:“們二不必謙讓,一起來吧。”說着,起身便要向裡間牀上去。
孫蘭芝、竇玉芬二顧不得內訌鬥嘴,噗通一聲重重跪下,磕頭求道:“請王爺高擡貴手,婢妾們哪裡錯了,還請王爺指點,婢妾定然改正,便是抄寫大悲咒,婢妾也無怨言。”
楚律握拳,冷笑道:“寧可抄大悲咒也不侍寢?”
孫蘭芝與竇玉芬二偷偷對視一眼,孫蘭芝大着膽子問:“……王爺,王妃可準了?”
楚律心裡的怒火一時傾瀉出來,伸手將能夠觸及到的水仙盆子下的高几推倒,聽見孫竇二一聲驚呼,又擡腳踹了一下椅子,心道這二不願意侍寢,自有願意侍寢的,冷冷地看了眼即便嚇得半死依舊跪着磕頭苦求的孫竇二,便大步向外走。
楚律走到外頭,正撞上聽說楚律來孫蘭芝房裡因而過來打探消息的祿年,祿年門外隱約聽到孫蘭芝屋子裡的動靜,心裡想着孫蘭芝、竇玉芬這兩也有惹出楚律的那一天?纔想着,退出來時偏遇上楚律,於是一時唬住,忙低頭垂手立一旁等着楚律先走。
“屋子哪裡?”楚律的聲音寒得能滴下水,心道自己過蒲榮院而不入,丫頭們焉能不告訴石清妍此事,她竟然明知道了還沒動靜,可見早先那什麼“不讓給別”的話,不過是逢場作戲,引他入局。
祿年心裡一跳,雖說楚律來了孫蘭芝這,她心裡有些嫉妒羨慕,但倘若叫楚律去了她那邊,她是萬萬不敢的,祈年早叮囑過他楚律跟石清妍關係好得很,叫她無論如何都要避開楚律。是以此時不捨得楚律這塊近嘴邊的肥肉,卻還是忍痛堆笑道:“王爺問這個做什麼?婢妾的屋子亂的很,沒得埋汰了王爺的貴體。”
楚律眯住眼睛,心道好一個識時務,只是這時務未免太本末倒置,竟是一個個都顧忌着石清妍,不將他放眼中呢?不耐煩多搭理祿年,便又向外去,半路遇上才從第二組竄門出來的蕭纖妤,看見蕭纖妤要回避,便抱着手臂揚聲道:“蕭姨娘的屋子哪裡?本王想去歇一歇腳。”
蕭纖妤驀地睜大眼睛,原本她是想躲回第二組院子的,此時被楚律喊住,只得回過身來,走近楚律後俯身道了一聲王爺萬福,隨即茫然地看着楚律,說道:“王爺要歇腳,去前頭王妃那就是了。”
“本王要找侍寢。”楚律直截了當地說道。
蕭纖妤一愣,隨即整個身子打起顫來,心裡將白日宣淫想了一想,又覺自己侍寢表上的日子不是今日,又看楚律這滿身怒氣,心道楚律這是不知從哪裡受了氣,於是來作踐她呢。她素來老老實實規規矩矩,雖盼着偶爾得了楚律青眼,卻不從做過見不得的事,如今竟然被楚律這般輕賤……想着,不由地簌簌落下眼淚,身子一軟,歪身後丫頭身上,哽咽道:“王爺就這般瞧不起婢妾?要這般羞辱婢妾?”暗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敢提夫妻並敬重二字,但楚律也不該這般欺負她。想着,便又淚如雨下。
面對這麼個,楚律縱使滿身□也要被澆得沒興致了,更何況此時他只有一腔怒火,冷笑兩聲,並未往白日宣淫上去想,冷聲道:“本王如今才知叫誰侍寢便是欺負誰!” 纔要走,就見石藍婕領着過來,心道石藍婕總不會似那些不識時務的女一般推諉,對石藍婕招手,似笑非笑道:“本王要去那歇腳,可否?”
石藍婕心中大喜,忙溫婉又嬌羞地笑道:“王爺怎麼想起去婢妾那,婢妾那才烹了好茶,王爺去嘗一嘗?”
楚律點了點頭。
石藍婕心中大喜過望,雖也知這未必不是楚律、石清妍聯手設下的陷阱,那出假懷孕已經叫她看明白石清妍當真是十分得楚律寵愛,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相貌上不輸石清妍什麼,只差出身上,此次叫楚律食髓知味,楚律焉還會再似處置旁那般處置了她?
楚律並不意石藍婕心中如何想,隨着石藍婕去了第五組院子,看也不看院子裡董淑君那大吃一驚的神色,便進了石藍婕的屋子,明間坐下後,冷眼看着石藍婕做小伏低地殷勤伺候,眼睛不時瞄向屋子裡的刻漏,就單等着石清妍過來。
石藍婕看楚律不言語,也不動作,並不似急着要瀉火的模樣,雖知自己該抓住時機快些將正經事辦了,但也不肯太過露骨,於是笑道:“王爺,聽說這兩日姐姐叫多做骨頭湯來喝,可是如今喝骨頭湯纔是北邊進補的法子?婢妾來北邊時日不多,不知道這個。”說話間,瞧見楚律衣襬上有些水漬,便拿了袖子裡的帕子矮□子去給他擦,心道此時楚律該是能清楚地看見自己那曼妙的腰肢的。
“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們一家都是矬子矮子,她還妄想長高?只怕全天下的骨頭都叫們家啃了,們家也難能出來一個高個。”瞅着跟石清妍彷彿的面龐,楚律的怒火又傾瀉出來,怎麼瞧着石藍婕怎麼不順眼,心道像誰不好,偏要長得像石清妍?!若不是還有些理智,便恨不得將石藍婕當做石清妍掐死。
石藍婕雖也被楚律一竿子給打了,但是,她立時聽出楚律這是跟石清妍鬥氣,忙跪下說道:“王爺,王妃姐姐哪裡不好,替她跟您賠不是,原諒她一回子吧。”眼睛脈脈地滿懷期盼地看向楚律。
楚律一怔,因這臉龐太像某,竟有些微微心動,隨即支着自己下巴,心道太后跟賢妃那般相像,先帝卻只寵愛賢妃,賢妃相貌才華樣樣比不得太后,但卻就因這比不上才略顯尋常,莫非先帝早年寵愛賢妃的時候,不過是心裡寵愛一個略有些尋常的“太后”?
石藍婕不知楚律因她相貌跟石清妍相似就想到前朝舊事上頭去了,又一邊拿了帕子去擦楚律衣襟,一邊微微仰頭,說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姐姐家時被母親寵壞了,求王爺讓一讓她吧。”
“據本王所知,王妃算不得們家十分得寵的女兒。”
石藍婕訕笑一聲,心道楚律怎替石清妍說起話來了,忙道:“總之,王爺消一消氣,跟王妃姐姐說句好話,哄一鬨她吧。”
楚律冷冷地看向石藍婕,聽石藍婕這煽風點火的話,不由地越發冷靜下來,竟又想石將軍領兵,不知他跟賀蘭辭、王鈺哪一個會先得了亙州府,若是石將軍得了,楚徊未必肯將亙州府給了他。
石藍婕原想着楚律該怒吼一聲“誰要給她說好話”,此時見楚律的怒火不但沒被自己扇起,反而莫名其妙地收斂了,心裡不由地着急起來,猶豫着要不要她先主動一些,雖說楚律心裡定會以爲她有些輕浮,但日後她總有叫楚律改觀的時候。
正想着,外頭宓兒喊道:“王妃來了。”
石藍婕心裡一緊,心道她還跟楚律沒做什麼,石清妍就來了?
楚律聞言,立時抓起石藍婕,大步走到裡間牀邊,將石藍婕拋牀上,便欺身壓過去。
只聽見嗖得一聲,一聲金器脆響聲隨即屋子裡傳開,楚律頭上的金冠被一隻羽箭射落,滿頭烏髮披散下來,黑髮遮着半邊臉,楚律訝異又憤怒地回頭,心道只差一點點,她就射死自己了,回頭看見石清妍肩上架着弩站裡間門邊冷冷地看向牀上,不由地心中大定,待要轉身坐牀上或戲謔或嘲諷地她兩句然後看她如何辯解開解楚徊的事,又見自己稍稍動作,又有一支羽箭從自己耳邊擦過,耳朵雖未被箭矢射中,但飛速穿過的箭羽也將耳垂擦得火辣辣地疼。
石藍婕還未從被楚律壓倒的欣喜中醒悟過來,便遇上這等變故,看石清妍滿眼殺氣,便忙推開楚律滾下牀就要去摟住石清妍的腿,才撲了兩步,又見弩上的箭矢對着自己的額心,忙戰戰兢兢地跪地上,打着哆嗦臉色慘白地說道:“姐姐,是清白的,是清白的……”不知何時竟嚇出眼淚,手心裡沁出冷汗,毫不懷疑石清妍是真的想殺了她。
楚律也因石清妍一身殺氣愣住,因她殺得理智氣壯,就莫名地有些心虛,疑心自己哪裡誤會她了,即便她開解楚徊是真,但興許哪裡有自己不知道的隱情呢?
“滾出去。”石清妍冷聲道。
石藍婕心中一喜,脫口道:“多謝姐姐不殺之恩。”說完,又倉皇窘迫地向屋外爬去。
石清妍放下弩,又冷冷地看了眼楚律,似是沉吟一番,便抿着嘴,又將弩對準了牀上的楚律。
“要謀殺親夫?殺了本王,能跑的了?”楚律用手支着身子,斜坐牀上,卻也不怕石清妍當真要殺他,反倒因她這舉動莫名地生出一股詭異的欣慰來。
“哪,就哪,死了,自然也要隨着,用得着跑嗎?”石清妍冷着臉說着膩的話。
楚律一怔,直直地看向石清妍的眼睛,不由地心裡感嘆起來,心道他這一輩子,或許也只能遇上這麼一個寧肯拉着他一起死也不將他讓給旁的決絕女了。
“還要她牀上躺多久?”石清妍冷笑道,走到牀邊,將弩往牀上重重一砸。
楚律避開後牀上就響起一聲金玉碰撞聲,見是弩砸了楚律掉牀上的金冠上,石清妍便一跺腳,轉身向外頭去。
楚律伸手撿了石清妍的弩,此時雖有些自省地知道自己不去問她內情先發作起來有些糊塗,但仍不肯先拉下臉面,拿着弩對準石清妍,搭上一支羽箭,冷着臉說道:“方纔王妃射了本王兩箭……”
“射本王妃的次數多了去了,趕緊走。”石清妍頭也不回地說道。
楚律因石清妍這曖昧的話撲哧一聲笑了,手中擺弄着石清妍那金鑲玉的弩,便披散着頭髮隨着石清妍出了石藍婕的屋子。
石藍婕抖若篩糠地看着這兩一前一後出來,因楚律平靜地站石清妍身後,便知自己要倒黴了,又被石清妍冷冷地瞪了一眼,不由地心中大駭。
“當真是清白的?”石清妍眯着眼說道。
“姐姐,是清白的,是王爺,是王爺拉着進去的。”石藍婕撲騰一聲跪下,伸了手指就指向楚律。
楚律此時也沒心思去想石藍婕這十分冒犯他威嚴的舉動,嘴角掛着一抹淺笑,看着石清妍爲他大發雷霆,瞄了眼石清妍,見她雖短小但氣勢十足,不由地暗自點頭,心道便是生下一窩矮矬子,也是一羣氣勢上足以壓倒衆的矮矬子。
“這次錯不全,就算了,若有下次,定然拆了的骨頭。”石清妍中氣十足地恐嚇道,隨即轉身向外走去。
石藍婕偷偷看了眼楚律,見楚律自始至終不發一言,也不看她一眼,不由地心中一涼,暗道難不成皇帝將她給了他,她還算不得他的女,不能近了他的身?心裡縱有萬千委屈不甘,奈何此時沒給她撐腰,只能將苦水往肚子裡咽。
石清妍跟楚律一前一後向前邊去,路上少不得出來要遇上出來證明自己比石藍婕更清白的孫蘭芝、竇玉芬,就連蕭纖妤,也跟孫竇後面,以證明方纔她“堅貞不屈”,沒受了楚律蠱惑。
石清妍淡淡地看着這幾,說道:“樂意改嫁的就改嫁,不樂意改嫁的就一輩子乖乖地錦王府裡頭守活寡。聽的,叫們益陽府要風得風要雨的雨,不聽的,定會叫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孫蘭芝、竇玉芬等雖早看出石清妍是不會大度地叫楚律去旁那,卻也不曾聽她直白地將這意思表露出來,此時終於聽到她這狠話,不由地一個個忖度起來。
就連趕過來的董淑君也因這話愣住。
衆女偷偷地瞄一眼楚律,終歸不肯變節改嫁,也不敢丟地被掃地出門,細想一想,若當真能風風光光地益陽府要風得風,也不算是委屈。
於是家就益陽府,寧死也不肯改嫁的孫蘭芝、竇玉芬二忙先說道:“婢妾們生是王妃的,死是王妃的鬼,自然聽王妃的,王妃說什麼,婢妾們便信什麼。”
董淑君忙也低了頭,不用想便知若是她改嫁污了董家名譽,董家定再也不會認她,如此她就成了無根之……且石家漠哥哥,她這輩子也只能心裡偶爾想他一想了,“……婢妾也聽王妃的。”
蕭纖妤才哭過一會子,此時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婢妾也一樣。”
“日後想去廟會的去廟會,想回孃家探親的回孃家。除了一樣事不能做,其他的愛幹什麼幹什麼去。”石清妍冷着臉說道。
難得見石清妍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楚律搖了搖頭,心道這女終於爲他患得患失了。
孫蘭芝、竇玉芬等見石清妍施恩,不由地忙又謝恩。
董淑君試探道:“聽聞府內許多家的兒子出征,郡主要忙着安撫這些家,不知婢妾能否跟郡主同去?也算是爲錦王府出一份力。”
“去。”石清妍說道。
沉水立時接着道:“奴婢立時替董姨娘跟郡主說一聲。”
能夠隨着楚靜喬出去,自是證明了那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是真話。
孫蘭芝、竇玉芬二心裡豁然想到過年後她們定要風風光光地回趟孃家,以證明石清妍對她們的寵信。
正如孫蘭芝所想,那男女之事終歸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無痛微癢的忍一忍就過去了——再說進了錦王府這麼些年,她們原就不是十分得寵的,偶爾不甘寂寞一下,大部分時候都是守着活寡的,如今只算用那小小的一部分不守活寡的時間換取要風得風要雨的雨,這算得上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於是孫蘭芝、竇玉芬二心中一般計較,反倒感激石清妍終於將話說明白將好處拋出來。
蕭纖妤看向面上掛着淺笑的楚律,自然也沒多餘的念頭,心道只要不丟地被攆出王府就行。
見衆女老實了,石清妍便又向前走,進了蒲榮院也不發一言,坐屋子裡,看楚律笑嘻嘻地,心裡餘怒未消,雖不知楚律爲了什麼事生氣,但據眼前的事來看,多半是生自己的氣了,一時又想不起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楚律纔剛看見石清妍發威,又見她坐榻上不言不語,便抱着手臂打趣她道:“好大的的威風,‘益陽府內要風得風要雨的雨’,這是將本王置於何地?”說完嗤笑一聲,只覺得石清妍虎着臉發威的模樣十分有趣,隨手就將石清妍的弩放小几上。
石清妍早瞅出楚律這自幼缺愛之對天倫之樂不怎麼看重,心裡卻是恨不得遇見一個愛他愛得如癡如狂的,且這越爲了他折騰,他一邊生着氣,一邊心裡就越高興——自然,礙於面子還有藩王的身份,楚律只怕自己個都沒發現這事。眼珠子一轉,稍稍醞釀一番,便落下淚來。
楚律方纔還笑,此時忙收斂了笑容,有些悻悻地說道:“威風都叫逞了,又哭什麼?”因自己的語氣太過緩和,又作勢冷笑道:“跪下,還沒問的罪呢。”
石清妍抹着眼淚,抽抽噎噎地說道:“早告訴過不讓給別的,還專門滿後院亂竄。”
楚律蹙眉道:“胡言亂語,本王孫姨娘那等了許久,也不見去。”
“以爲是有正事去找她呢,誰曾想過……大白日的會跑去那邊……”石清妍深吸了一口氣,嗚嗚咽咽地說道,偷偷去看楚律的臉色,又心裡想着自己有什麼罪?
楚律一怔,心道他找孫蘭芝能有什麼正經事,但石清妍這般說,就是信任他?細說起來,他也不曾過她什麼承諾,她怎就信了他?掙扎一番,疑心石清妍這是有意哄騙自己,便又冷着臉伸手拍小几上,冷笑道:“可知開解了皇帝后,皇帝就跟何必問結下了什麼盟約?”
石清妍眼皮子一跳,心道原來是這事,哭聲依舊,卻不辯解。
楚律看她不吱聲,不由地懷疑自己又想錯了,對此事她是心虛辯無可辯,因覺自己一再自作多情地以爲她對自己一心一意,於是就又惱羞成怒起來,冷笑道:“沒什麼話可說的嗎?”
石清妍擦着眼淚,半響才說道:“有什麼可說的,他是皇帝,王爺可有法子叫他不是皇帝?”
楚律心道也是,楚徊要跟石清妍說話,難不成她當真要摔臉離去?石清妍的行事看似荒唐,可哪一步不是穩紮穩打,就連早先逼着皇帝給她題字,不也是因她心知肚明有他萬事無憂嗎?
“薰了他的眼睛,這事終歸要有個了結……待過兩年便是先帝六十冥壽,王爺回不得京城,難不成不要去替王爺遮掩一番……難道王爺想叫皇帝嫉恨臣妾,叫臣妾羊入虎口?”
“……本王錯了。”楚律怒到極點,怒火忽地逸散,就有些尷尬起來,何必問做什麼石清妍哪裡會知道,方纔生氣,有些是氣她內外不分,有些是因何必問的緣故遷怒與她。
石清妍見楚律認錯了,心道只認錯哪裡夠,又哽咽着說道:“留着皇帝哪裡不好?王爺就不想一想,若是皇帝沒了,只剩下跟五弟兩個,臥榻之側豈容他安睡,們兩個誰容得下誰?”
楚律待要說他跟瑞王兄弟情深,斷然不會出現彼此猜疑的事,話到嘴邊,卻也覺世事變遷太快,他與瑞王依舊兄弟情深,但兄弟之情中,夾雜的東西太多了,就如楚恆原先能夠肆無忌憚地說出將一子送他的話,如今楚恆也因顧慮重重,不肯再提那事。只有留着楚徊,他跟楚恆兩兄弟纔會越發親密。
“王爺一護不了臣妾不叫臣妾被皇帝欺負,二不體諒臣妾的苦心,三還有意去尋了、尋了旁,臣妾最最受不了最後那個,王爺給了臣妾休書吧。”石清妍扯着楚律的衣袖哭道,心道一哭二鬧三上吊,雖然老套一些,卻真真是制勝法寶。
楚律眉頭皺緊,纔剛略略爲石清妍這話心動,又見她帕子擦來擦去,那淚珠子始終巧妙地掛睫毛上,晶瑩剔透的可愛,卻又狡黠地叫惱火,“……王妃,過頭了。”
石清妍的哭聲一滯,接過楚律遞過來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擦了臉上的淚水,止住哭聲,卻又不甘心地平靜說道:“臣妾說的是真的。”前兩條以楚律的資質,要求他立時做到未免有些強所難。
楚律哧了一聲,嘆息道:“日後再有這樣的事便告訴一聲,本王日後再如何惱,也不去後院轉悠了。”
“哎。”石清妍有些“受寵若驚”地答應了,心道這算是承諾?頭一會子有男對她做出什麼承諾,不由地就笑了起來。
楚律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道這算是什麼事?“如何開解皇帝的?”
“臣妾就是叫他關注大局,別計較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於是皇帝就不恨弄壞了他的眼睛?”
“大抵是,瞧着他不似早先那樣陰陽怪氣的了。”
楚律嘲諷地一笑,心道這眼睛的事還成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了,興許就是楚徊不意眼睛看不清楚了,纔會想起去拉攏何必問。
“……那知己只怕被拉攏走了。”楚律無奈地說道,事已至此,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無能,倘若自己有能耐,石清妍不怕楚徊報復,也就沒有今日的事了。
石清妍靠楚律身上,摟着楚律的脖子搖晃,笑道:“王爺又糊塗了,何必問能是被拉攏走的?一樣做買賣,還能因爲兩個買家彼此看不順眼,賣家就只賣一家了?當然是生意越大越好,王爺此時去問知己,他指不定就將跟皇帝做了什麼買賣告訴王爺,然後等着坐地起價呢。”
楚律一怔,心道可不是麼,不過是樁買賣,何必問能跟楚徊做,自然也能跟他做。
“多大點事,值當氣成這樣?”石清妍靠楚律身上嘲諷地說道。
楚律早先只覺得氣不可遏,此時不禁又覺自己很是沒事找事且很是沉不住氣。
聽外頭祈年說骨頭湯好了,石清妍便叫祈年端了骨頭湯進來。
楚律看着那沒有一點油花的奶白色骨頭湯,有心要將石家壓根長不高的話說出來,想想又將這話嚥下去。
“王爺喝嗎?”
“不用了,本王個子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