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萋萋的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無夢也是神色低迷,跟着吟哦:“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姐姐,賈寶玉是咒我們和聖僧哥哥一起死呢,可是,爲什麼,妹妹心裡覺得這纔是最好最美的?”
“他要是心裡有咱們姐妹半分,死了又如何?賈寶玉是咒我們死呢,但是,我恨不起他。”
兩姐妹擡起雙手,掌心還有血跡,而且,以前沾染的血腥更多。
但是此時,她們突然覺得:要是能沾染了自己和菩提子的血,或許會比賈寶玉的詩詞更美?
眼看兩位神女低頭髮呆,辛花刃一拳砸碎了十幾丈的地面,恨恨的飛遠了;
甲一和甲二、甲三卻是對視了一眼,糾結一笑,比兩位神女更苦……
…
寶玉回到白馬家族的府邸,和白馬兩兄弟、西門雪等人喝了酒,就往自己的廂房裡去。
剛推開門,突然,君子劍出現在手……
“出菩提,忘菩提,我乃菩提。賈施主,小僧又來叨擾了。”
菩提子正在寶玉的廂房裡,坐他的椅子趴他的桌子,還喝他的洛水香茗,眼見寶玉拔劍,就得意的笑了起來:“別介,沒用了,小僧回去了一趟,拿了我佛家的寶貝來,如今還是半魂,但是君子劍剋制不了小僧了。”
君子劍不行,那麼,正氣天碑呢?
寶玉轉過念頭,又搖了搖頭,正氣天碑刺出來些許正氣就要消耗他全部的才氣,不能胡亂試驗了。
他也在桌邊坐下,剛想說話,耳朵突然一動……
“寶哥兒,驪山,赫連端容在驪山化成了石像,救她,在《子不語》里加上驪山篇章,救她!”
一縷音波傳到寶玉的耳朵,菩提子明顯也發現了,手掌不自覺的撈了過去。
抓風聽音是簡單的本事,寶玉還是舉人的時候就能做到,自然不會看着菩提子偷聽他的秘密。
《子不語》的事情,在他看來還是個禍端,不是福……
“你來做什麼?”
寶玉隨口問着,黑鶴手杖往上一敲,理所當然的,沒擋住菩提子這個詭異的傢伙。不過音波已經被他震散,菩提子抓不到什麼信息,只抓到了些許靈魄的碎片,聽不到什麼具體的消息了。
菩提子大笑了一聲,搖頭道:“一半的靈魄用來傳遞消息?這人真的狠啊,是什麼消息值得這樣傳遞了?”
聲音有點梗塞,菩提子自己都只是個半魂,失去了一半的魂,他永遠都處在空靈裡的那種懵懂,成佛就是他唯一的心願。
他了解失去半魂的痛,也可明白一半的靈魄代表着什麼……
“這人狠啊,厲害啊,小僧只是個半魂,少了一半的魂,也丟了全部的魄。小僧的難受你不懂,所有人都不懂,可是這人應該懂了小僧,最起碼,他丟了一半的靈魄不是?”
“我懂。”
寶玉挑了乾淨的茶盞,倒杯茶潤喉嚨:“我想殺你,但是仔細想想的話,你也可憐。你不是不在乎鍾情你的女子,而是你這個半魂沒有感情,只有一個目的,你的感情,應該在那一半的魂上面吧?”
“還是賈施主懂,咳咳,當然不是。”
菩提子把雙手合十,用一種特別古怪卻顯得無比真摯的聲音道:“無量量古佛,賈施主,還請聽小僧一言。”
“有話就說。”
寶玉把凳子拉近了一點,還是沒把握斬了這和尚,乾脆坐得遠遠的。
菩提子一直微笑的看他,又要恨鐵不成鋼的道:“聽小僧一句勸,世上紅塵皆苦,情愁更是萬苦之苦,施主靈透,何必眷戀紅袖溫柔?
苦海無邊,昏沉無岸,施主,莫踏足……”
“苦海無邊,昏沉無岸,施主,莫踏足?”
“苦海無邊,昏沉無岸,施主,莫踏足!!!”
寶玉的腦袋轟隆作響,整個文宮世界都回蕩這樣的一句話,他猛然站了起來,君子劍在手,《俠客行》出口,把百丈方圓的一切都斬了個零碎,可惜,還是沒能觸碰到菩提子的身體。
菩提子上躥下跳,哎呦呦的道:“施主莫怒,還請暫歇雷霆之怒,小僧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眼看寶玉的眼睛越來越清明,也越來越要發狠,菩提子飛快的融入夜空,再也看不見影子了……
“施主,紅塵皆苦啊,眷戀紅袖更苦,施主,還是皈依佛門,大善,那個,纔是正途啊!”
“施主息怒,小僧等您清醒了再來!”
眼看菩提子融入夜空,寶玉惡狠狠的罵了句‘禿驢’,坐下身子,任由君子劍把腦海裡的迴音慢慢斬了。
他可以用正氣天碑橫掃文宮世界,但是,那耗費的才氣,他承受不起……
【果然如我所料,《子不語》真的弄出了陰司,而且,任簾和水英光沒有死絕。】
寶玉摸着嘴脣,嗬嗬的笑了起來。
任簾沒死,那很好,水英光沒死,那就更好了。水英光說過把他當作子侄,各種袒護,各種愛護,他都看在眼裡,如今水英光沒死,他不用送了白髮人……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水英光,將來我若成聖,這陰司定然要發揚光大,你,也必然還是君王!”
寶玉低低的說着,喊了西門雪等人守着廂房,就執筆磨墨,要書寫水英光說的事情。
這不是《子不語》的原創,而是要他加上赫連端容不能死在驪山的篇章,他必須斟酌,必須謹慎。
包括君子五行之法,包括一些詩詞,他作出過不少屬於自己的文章了,但還是第一次,在名著里加上自己要寫的東西……
寶玉仔細斟酌後,執筆磨墨,緩緩的書寫道:‘驪山有女仙,曾爲一國之母……’
書寫,很緩慢的書寫,才氣的消耗,卻好像銀河灌海一般的極具澎湃。
等寫到最後的時候,寶玉已經是面如金紙,咔嚓咬掉了一塊從孫思邈那裡‘借來’的太歲肉,筆毫穿了掌心,裹着鮮血,把最後一句話書寫而下……
‘驪山雖不雄偉,不壯麗,卻獨有瑰奇,攜國母之雍容、慈愛,山腳可勾連大地脈絡……
是爲:大地不陷,驪山老母終不斷絕!’
噗!
寫完最後的字,寶玉倒噴一口鮮血。
哧啦!
寫完最後的字,佈滿文字的造竹紙燃起漆黑的煙,寶玉扶着桌案,佝僂脊樑緊張的看。
他看見黑煙越來越大,紙張也越發灼熱,似乎隨時都會燃燒成灰,
可是,突然間!
嘩啦啦~~~
才氣靈泉暴漲九尺八寸,這一篇短文,竟然比上一篇‘關神斷獄’足足高了五尺才氣?
黑煙被才氣靈泉衝散,整張紙,也佈滿了寶玉很熟悉的原創金光,
然而寶玉覺得,就算他前面所有的原創金光加起來,也沒有這一次的璀璨……
“很好,只要我不死,只要《子不語》還有可能書寫出來,天地就會弔着赫連端容的一口氣,水英光,我賈寶玉對得起你了!”
寶玉笑了兩聲,輕聲道:“下一篇應該是‘紫清煙語’了,嗯,會出來玉皇大帝?”
寶玉打了個哆嗦,這會出經歷無量量重劫的,那玉皇大帝的篇章,他不成學士,打死也不敢寫!
他收好了紙筆,再啃一小口太歲補充氣血,吞掉了,就用茶水漱口。
可是,這時候,寶玉隱約聽見了通過《子不語》篇章傳來的爽朗大笑……
“嗯,長弓、長弓,很好!朕第一世的名字,就叫張百忍了!”
噗!
寶玉一口茶噴了出來,噴碎了前方的地面,自己也嗆得一個勁的咳嗽。
玉皇大帝張百忍?總不能,這天庭和陰司,甚至四海龍王,都是他把《子不語》書寫出來搞的鬼吧?
一定不會!
寶玉惡狠狠的磨牙,做賊似的四處看。
如果,只是說如果,世道真的變成了天庭管天和陰司管地,那麼讓儒家修行被歷史的車輪碾壓成糜粉的,難道是他賈寶玉?
那麼,不就是舉世皆敵?
寶玉把還泛着金光的‘驪山老母’篇章塞進袖口,打定主意——這世上,再沒人能看見他寫這玩意了……
“偷偷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寶玉把一整壺的茶水狠狠的灌進肚子。
西門雪和薛道衡面面相覷,良久,西門雪往前聳了聳下身,“打槍?是這玩意?”
“大致應該沒錯了,寶玉兄和紅袖仙子離別久了,想了。”
薛道衡很認真的道。
於是,寶玉把一整張桌子給砸了出來,又吹了火燭,上牀,睡覺!
…
夜晚的辛家燈火通明,所有的紗燈都換成了青色和華美的白。這是忘憂和無夢的吩咐,如今反客爲主,辛花刃一切都得照辦……
“女人靠不住,絕對靠不住,必須讓她們和賈寶玉兩敗俱傷!”
辛花刃壓低了聲音,兇狠的衝着自己的大哥和二哥吼。
等吼過了,他怒衝衝的出了房門,卻沒注意到辛棄疾詭異的眼神……
“大哥,辛花刃一點方寸都沒有了呢。”
辛棄疾幽幽的笑了起來,漆黑的臉上露出一排雪白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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