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雕花的金絲楠木門窗,多了一分柔和,增添了幾分脂粉的氣息。
黑衣人推門進去。
一切竟是這樣自然,無聲無息。
沒有猶豫,葉軒博隨之推門而入。
裡面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納蘭倒立懸於空中,與地面一名蒙面人四掌相對。牀幃旁邊,一名灰衣蒙面人同一名黑衣蒙面人雙臂糾集,幾乎抱了個子。內力相拼,此時四人已經進入白熾化階段,霧氣蒸騰,似乎可以聽得到心臟“砰砰”的跳動聲。
皇上和一名嬪妃躺在牀上,只有眼在動,露出恐慌的神情,分明被人點了穴道。
兩名宮女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現在唯一可以行動的便是剛剛進入的那名蒙面人。面對葉軒博,他明顯有些怯意。
葉軒博也知道,此時將他制住,便掌控了此宮的局面。所以先發制人,下手毫不留情,生怕一擊不中,連續三道真氣瞬間而出。
蒙面人不敢正面迎擊,騰空而起,竟避過三道真氣的攻擊,他忌憚葉軒博真氣,欺身上前,欲近身搏擊。
葉軒博暗道一聲:正合我意。太極拳法,原本最適合貼身肉搏之戰。
等到蒙面人近前,他雙臂探出,雙手如鐵鉗一樣將蒙面人的雙臂牢牢抓住,推拿扯送,竟如推磨一般,將那廝玩弄於股掌之間。
“殺了他。”納蘭在空中小聲道,或許內力消耗過度,聲音有些沙啞。
他並不迂腐,他明白弱肉強食的道理。生死關頭,稍有差池便會滿盤皆輸,屆時死的便不是他一個人了。
他雙臂用力,“喀嚓”兩聲,蒙面人雙臂脫臼,再也用不上一點氣力。再一掌,使出十分功力,擊在那廝胸口之上。
一口鮮血噴射出來,雙目突出,蒙面人當場暴斃。
納蘭剛纔開口說話,內力外泄,已經處於下風,映着燭火,一張俏臉憋得通紅,隨時都有可能氣竭而亡。然而在葉軒博邁步向前的時候,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葉軒博知道此時萬萬不可強行介入,否則納蘭難逃傷殘的命運。他舉起右手,罩在那蒙面人的天靈蓋上,真氣灌入,成功的將納蘭解脫出來。
納蘭緩緩落地,拾起地上一柄鋼刀,輕喝:“一、二、三——”,葉軒博會意,內氣驟增,納蘭順勢將那鋼刀從後背刺入那廝的胸部。
葉軒博順手將他臉上的黑布扯了下來,那張臉,是那樣熟悉,那樣可憎,他正是安陽縣令談嘯。
更強的恨意,更躁動的戾氣,談嘯猛然吸氣,那腹部竟如皮球一樣迅速漲大。
“想自爆軀體,沒門——”納蘭沉聲說着,手中鋼刀朝談嘯腹部戳去。如同破裂的氣球,談嘯的腹部頓時恢復到原來大小,五臟六腑卻流了一地,沒人注意,這滿地穢物之中竟有一物,猶如嬰孩,蠕蠕而動。
談嘯躺在地上,金魚樣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頂樑。葉軒博對他憎惡之極,心想當初你買人行兇之時可想到過今日。試想,當皇上發現談縣令的屍體會作何感想,談家滅門之日已指日可待。
納蘭卻顧不上看地上的死鬼,走到正與灰衣蒙面人廝拼內力的黑衣人面前,舉起鋼刀向他雙臂砍去。
葉軒博心中暗歎,女中豪傑,如東方芝珠一樣,納蘭也是這般爽利之人,回想剛纔自己的笨招,不禁汗顏。戰場瞬息萬變,有時候一念之間便可決定勝負,決定生死。不論對搏或戰事,首先是心智的較量,其次纔是力量的角逐。
一個滿頭銀髮,一位瀟灑英俊,以及兩人周身散發出來的陣陣真氣——是那樣的熟悉。
腦海中,曾經被談嘯陷害,身陷囹圄,幾乎步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木籠囚車之中,他第一次感到的強者之氣——,一幕幕的浮現出來。
他們,一個是神秘蒙面人,另一人便是上官白。
神秘蒙面人當真非等閒之輩,納蘭鋼刀帶着寒風劈下的瞬間,蒙面人竟向旁邊躍起,連同上官白,手臂相交,空中翻滾幾下,令納蘭砍空,卻仍舊擺脫不了內力的糾葛。
“龍珠在他身上——”上官白剛說了幾個字,頓覺千噸的壓力衝向自己的軀體,兩眼一黑,嗓間一鹹,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
葉軒博急忙上前扶住。
神秘蒙面人“桀桀”陰笑一聲,抓起談嘯的屍首,向外撲去。
“抓刺客——”納蘭緊隨其後,縱聲呼喊。
葉軒博一愣,隨即明白,與其讓龍珠落入歹人之手,還不如留給皇帝。
此時東宮之內刀光劍影,大內侍衛、御林軍傾巢出動,將兩宮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不敢逗留,背起上官白,御空而去。
遙遙的,望見兩條身影向永定門方向飛去。留下的,只有內廷的騷亂。
出去皇宮,葉軒博不敢在京城稍作停留,而是咬牙提氣,揹負上官白來到城郊的一個村莊。
此時大約凌晨時分。
他將上官白的蒙面灰布摘了下來,藏在懷中。然後來到一戶人家門前,重重扣動門環。
“誰呀——”一個老者的聲音。
“老伯,我們是過路人,遭到土匪搶劫,走不動了,想在此歇歇腳。還望老伯行個方便。
門慢慢打開。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將葉軒博讓進院裡。
“又是土匪,這年月,兵匪一家,沒有咱老百姓的好日子了。”老者發着牢騷,引着他們來到堂屋內。
“你們便在這裡歇息一下,等天亮再趕路吧。”老者端來一盆淸水,說道:“給他擦擦傷口,或許能夠好些。”
“謝謝老伯。”葉軒博將上官白放到炕上,拿出些銀兩,塞給老人。
“財多招災,我這把年紀了,要這些銀子有何用處?”老人搖搖頭,退出去了。
上官白被內力衝擊,傷及五臟六腑,三經六脈。葉軒博不敢馬虎,坐下來爲他灌輸真氣療傷。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上官白悠悠醒來。剛纔運氣療傷,雙方水分蒸發過多,葉軒博端過一杯水來,讓他喝下。
“葉兄弟,我們又見面了。”上官白呼吸仍然有些粗重,勉強地笑了笑。
“上官兄,你如何出現在皇宮。”葉軒博問道。
“一言難盡——”上官白調整了一下息脈,纔將此前的經歷簡要地告訴了葉軒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