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無忌與柏青、飛雲子三位仙人尾隨長河靈舟進入亙古密林深處,因爲忌憚楊君山這位大羅仙尊,又害怕對方誤會什麼,因此只是遠遠的吊在了後面。
因此,當長河靈舟在亙古密林深處忽然挺住下來的時候,這三位仙人卻是犯了難,一時間不知道是繼續前進,還是留在原地等待。
不過這種糾結顯然並非持續太長時間,原本看上去平靜的亙古密林忽然就像是一張畫布一般,忽然間被人撕裂開來。
驟然爆發的本源之海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以至於令柏青等三位仙人一時間措手不及,桑無忌甚至驚懼出聲道:“這個時候本源之海怎麼會提前爆發?”
然而話音剛一出口,便已經被席捲而來的木行本源淹沒,同時被淹沒的還有三仙對於靈舟之中楊君山那有如撐天巨峰一般的氣息感應。
好在三仙並非弱者,在經歷了一開始的慌亂之後,三仙迅速聚攏,卻是並未在本源之海的衝擊之下離散,而後便見得柏青仙人頭頂冉冉升起一隻卷軸,原本如同洪流一般衝擊而來的本源之海,在經過這隻卷軸周圍的時候,卻是一下子化作涓涓細流。
“會不會是君山仙尊提前引爆了本源之海?”柏青仙人神色略顯輕鬆,口中卻是馬上問道。
三人雖不曉得本源之海究竟在亙古密林何處,自然更談不上該如何引發,但對於大羅仙境存在的神通手段卻是一概不知,此時自然是楊君山的嫌疑最大。
桑無忌目光一閃,道:“確實有可能,別忘了,那位可還是一位極其高明的陣法師。”
相比於這兩位,飛雲子則要顯得平靜了許多,聞言淡淡道:“靈舟想來就在前面,我等前去一觀不久知道了?”
柏青與桑無忌都感到頭皮有些發麻,飛雲子輕笑道:“我等既然要深入亙古密林內部,若然那靈舟停駐原地不動,難道我等也要一直等待?二位,這界主令諭究竟尚有幾分效力?”
柏青仙人狠狠一咬牙,沉聲道:“那就走,過去看看!”
在本源之海的衝擊之下,三人非但已經失去了對於楊君山氣息的感應,就連自身的神識也受到了很大的干擾,但對於本源之海的涌動卻還是有着一定的感應。
便如此時的柏青仙人神色間便略有疑惑,開口道:“奇怪,兩位有沒有覺得本源之海的衝擊力很弱?”
桑無忌立馬笑道:“柏仙友何出此言,忘了你頭上的界主令諭?”
柏青仙人搖頭道:“我等雖然在令諭庇佑之下,可對於周圍本源之海的流動卻並非全無感應,除了一開始本源之海爆發之時的衝擊力之外,如今本源之海從亙古密林伸出涌出來的後勁卻似乎有些不足。”
桑無忌還待要開口,卻聽得旁邊的飛雲子卻是贊同道:“卻有此感,我等之前已經聽聞從炎州、玉州等地傳來的消息,本源之海爆發之際都是浩瀚無比,如今爆發出來的木行本源,可是在稱不上‘本源之海’的名號。”
桑無忌這時忽然指着前方,道:“看,是那靈舟,我等小心些!”
柏青仙人與飛雲子立馬閉嘴,二人擡頭向着桑無忌所指的方向看去時,果然見得剛剛那艘破破爛爛的靈舟,此時正停泊在三仙數百丈之外的虛空當中。
“咦,這裡的本源之海的流動怎得變化的這般頻繁?”
柏青仙人走在前面,卻是最先察覺到了靈舟周圍本源之海的變化。
飛雲子忽然道:“本源之海正向着那艘靈舟之中匯聚!”
桑無忌則皺着眉頭道:“這是有人要衝擊修爲瓶頸?這般大的聲勢,難道是那位君山仙尊修爲又要提升了不成?怎得卻無法感應到他的氣息?”
飛雲子笑道:“這般劇烈的本源涌動,對於神識的延伸幾乎是絕緣性的,哪裡還能感知到那位的氣息?”
柏青仙人卻是略有所思道:“這氣勢雖然確實宏大,可卻也不該達到大羅仙尊修爲變化的程度吧?我看倒像是有金仙在重塑肉身的樣子。”
飛雲子倒吸一口冷氣,道:“這麼說君山仙尊並不在靈舟之中?”
飛雲的話令柏青仙人也是神色一變,楊君山若不在靈舟之中,姑且不論此時在舟中正在進階金仙之人爲誰,關鍵是楊君山現在在哪裡?
三人同時望向了亙古密林的深處,那裡同時也是本源之海現世的方向。
若楊君山當真進入到了亙古密林深處,那麼事情恐怕就不大好辦了。
就在三仙各自躊躇之際,桑無忌忽然“啊”的一聲發出一聲怪叫。
柏青與飛雲子齊齊皺着眉頭向他看去,卻見桑無忌的臉上隱約間有一絲驚怒閃過。
“桑道友,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柏青仙人不滿問道。
桑無忌神色間閃過一絲尷尬,卻又突然驚慌道:“君山仙尊會不會有危險?”
飛雲子忍不住笑道:“這從何說起,這周天世界當中,除了界主之外,如今還有誰能傷得了他?”
桑無忌一指亙古密林的深處,道:“諸位莫不是忘了我等此行的目的?”
柏青仙人眉頭一皺,道:“你的意思是說,本源之海的提前引爆是界主令我等欲誅殺之人所爲?”
桑無忌道:“我看倒像是那位存在藉助了君山仙尊破除亙古密林隱秘之際,趁機想要逃脫,否則亙古密林伸出的仙階陣法怎得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被破掉?甚至說不定那位遠古存在還想要趁機除掉君山仙尊。”
飛雲子眉毛一挑,道:“桑道友的意思是,進去?”
桑無忌點頭道:“正是,我們去助君山仙尊一臂之力!”
說罷,桑無忌又進一步解釋道:“君山仙尊此番進入十之八九要與那位遠古存在發生衝突,有他在前面頂着,我等憑藉柏青道友手中令諭,想要完成界主交予我等人物,豈非輕而易舉?”
桑無忌這番話卻是說的柏青與飛雲子二仙頗爲心動,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終決定繼續進入亙古密林深處。
然而這二位沒有注意到的是,在桑無忌千方百計鼓動二人進入亙古密林深處的同時,他的臉上卻是一副陰晴不定的神色。
或許是有心,或許是無意,當柏青等三位仙尊即將進入亙古密林深處,也就是先天兩儀陣的核心地帶的時候,這裡原本殘留的一些殘根敗須卻早已經是一片乾淨,甚至連鬥法的痕跡都已經不大明顯。
“這……”
眼前的一切顯然令柏青仙尊心中疑慮大升。
“難道說君山仙尊已經敗了?”
桑無忌吃驚當中頗有痛心疾首之色。
飛雲子沉聲道:“諸位,要小心了,那位遠古存在既然能夠提前引爆本源之海,便說明此人並非是被鎮壓數千年那般不堪。”
三人言語之中居然似乎都不大認爲楊君山是戰勝的一方,否則界主當年隨手將之滅掉就是,又何必等到現在,甚至還鄭重其事的賜下一道靈符?
桑無忌卻道:“我卻覺得此時正是好機會!”
見得二人看向他,桑無忌道:“君山仙尊驚採絕豔,又豈是好惹的?此番縱使戰敗,那位遠古存在恐怕也會重傷,卻正是我等漁翁得利之時?”
說罷,桑無忌對着旁邊的柏青仙尊,正色道:“柏道友,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萬萬不要給對方從容應對的機會,最好在發現對方的第一瞬間,將手中的令諭扔出去。”
柏青仙尊聞言皺了皺眉頭,硬邦邦道:“在下自有謀算。”
三人在亙古密林深處一路追蹤,沿途的鬥法痕跡漸漸看不到一點,可三位仙尊卻是越發的感到凝重,直到第一座已經被楊君山取走了聚寶蓮的陣基核心處被發現。
桑無忌低聲嘆道:“一點掙扎的痕跡都沒有,看樣子君山仙尊當真是戰敗了。”
飛雲也點頭道:“這裡看上去像是一座陣法的緊要核心之處,能夠這般悄無聲息的破掉,想來也只有是那位遠古存在從內部而爲了。”
柏青仙尊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比這嘴巴,頭頂上懸浮的那張界主令諭旋轉的卻是越來越急,顯然此時他身上的緊張情緒正在漸漸的加重。
無論是楊君山還是那位神秘的遠古存在,對於在場三位仙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作爲界主令諭的持有者,一旦封印失敗,最先遭受反噬的便定然是桑無忌。
飛雲子卻是有些奇怪的看了桑無忌一眼,他總感覺桑無忌在西山路上的行爲似乎太過刻意了些。
三位仙人不斷的將各自的神識發散開來,卻發現在這裡他們的神識被壓制的極爲厲害。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奇異的空間波動傳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撕裂了一般。
桑無忌忽然滿臉驚恐的指着前方大聲道:“那裡,他就在那裡!”
在桑無忌這一路上的刻意引導之下,柏青與飛雲子原本便對此行越發的悲觀,尤其是柏青仙人,手持界主令諭的他反而心中壓力最大。
可就在三人即將與那位遠古存在照面的剎那,桑無忌這突然間的一聲驚叫,卻是一下子便令原本就高度緊張的柏青仙人亂了方寸。
幾乎是下意識的,柏青仙人將頭頂的界主令諭向着空間波動傳來的方向扔了過去,而後一片神光照耀了這裡的整片虛空。
霎時間,原本空間波動傳來的方位盡數崩塌,就如同一面哈哈鏡一般,那裡所有的一切盡數被空間扭曲、伸縮、摺疊,就像是一個麪糰一般,被人攥在手中蹂躪搓捏,變換着不同的形狀。
“死了嗎?”
柏青仙人似乎一下子鬆了一口氣,隨口問道。
“你……”
飛雲子忽然驚叫一聲,指向柏青仙人的身後。
柏青仙人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然而突然動手之人顯然已經算到了他的一切可能性反應。
一隻手掌斜插進了柏青仙人的體內,破開胸前而出的同時,手掌之中卻是握着一顆鮮紅色熱氣騰騰的還在跳動的心臟。
柏青仙人很努力的將脖子扭向身後,看到的卻是一個在令諭神光照耀之下,面貌雖然相同,可身形氣質卻與原本截然不同的桑無忌。
“你……是誰?”
柏青仙人剛問出聲來,就見那可被抓在手心的心臟突然被握緊,隨後化作一團爛肉被甩掉。
一道純陽元神剛剛從柏青仙人的頭顱之中遁出,卻忽然從其身後吹來一陣陰風,元神頓時在滿臉的絕望之中灰飛煙滅。
“你不是桑無忌,你是誰?”
飛雲子一下子退開了百丈有餘,本命法寶護在身前,遙遙指向了對面的楊君山。
桑無忌聞言冷冷一笑,身形一動,卻並非是向着飛雲子衝去,而是一轉身抓向了那張懸浮在第二座陣基核心上空的界主令諭。
然而眼瞅着這張令諭便要落入桑無忌的手中,忽然之間,一根翠綠色的木棒,後面還留着幾根嫩枝,看上去如同掃把一般的掃帚頭,被一隻晶瑩剔透的手掌握着,從破碎的虛空之中伸了出來,一下子敲在了桑無忌的手腕之上,骨裂之聲遠在數十丈外的飛雲子都能夠聽得見。
“楊君山!”
聲音在意外當中透漏着驚恐,桑無忌一手握着手腕,一邊快速向後退開了十餘丈。
又是一隻不着寸縷的胳膊從扭曲的虛空當中探了出來,卻是一把將懸浮在半空,色澤已經明顯黯淡到了極致的靈符。
而後兩隻手合力,分離向着兩邊拉扯,在一片片無聲的空間切割當中,一道黑色的平面虛空入口出現,一顆腦袋忽然從中鑽了出來,不是楊君山又是何人?
楊君山雙目閃爍着冷光,看向了對面的桑無忌,忽然沉聲道:“你毀了我的搖錢樹,你不是桑無忌,你是誰?”
桑無忌突然怪笑一聲,抽身便向着亙古密林之外逃去。
“別跑,你到底是誰?”
飛雲子向着已經將肩膀、雙臂、腦袋,從虛空當中掙脫出來的楊君山行了一禮,轉身便向着桑無忌逃走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