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流道人去了域外?”
顏沁曦看了旁邊負手而立的楊君山一眼,轉過頭來問道:“他應當從域外返回不久吧?”
楊君平苦笑道:“可飛流劍派便是這般說的,說是事關宗門機密,前往域外的原因便無可奉告了。”
顏沁曦頓了一頓,又問道:“那江心道人呢?”
楊君平神色越發的苦澀,道:“閉關了,說是即將突破華蓋境,而且還是在宗門召回他述職的時候突然頓悟到了進階之機,飛流劍派措手不及之下這纔派了夏媛道人前往水牢替代,因爲事發突然,這才耽擱了兩天時間,卻不料這兩天便讓沁瑜抓住了機會。”
“呵呵,都躲了起來,夏媛道人又怎麼說?”顏沁曦嘴角掛上了冷笑。
楊君平嘆了一口氣,神色間頗有惋惜之色,道:“還能怎麼說,沁瑜在水牢之中歷練,原本就是人家飛流劍派給的機會,可他卻私自從水牢裡面帶走了囚犯,這卻是壞了人家的規矩,人家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不好發作什麼,直到現在都在幫我們掩蓋此事,還能怎樣?”
顏沁曦冷笑一聲,道:“果然就要倒打一耙!”
楊君平擡頭看了一眼背對着衆人的楊君山,不解道:“大嫂這般說是不是有些過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沁瑜壞了人家的規矩啊?”
顏沁曦冷笑不語,楊君平則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只是沁璽和沁瑤兩個孩子有些可惜,到底只是記名弟子,那夏媛道人卻是一再說兩個孩子的修爲實力已經足夠出師了。”
楊君平這一句話說出來,聽在有心人耳中就如同再說是因爲沁瑜犯錯才連累了沁璽和沁瑤二人一般,旁邊的顏沁曦頓時就變了臉色。
坐在下手的顏沁曦見勢不妙,立馬開口道:“九哥也不能這麼說,沁璽和沁瑤兩個孩子到底是咱們楊氏嫡親血脈,因爲兩家的利益合作,人家收兩個孩子做記名弟子可以,但要是想收爲內門,甚至親傳弟子,這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別忘了,咱們西山楊氏如今可也是修煉界響噹噹的招牌,飛流劍派怎麼可能將自家鎮派神通傳授給咱們?”
“那是那是,”楊君平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有些不妥,試圖解釋道:“我也只是有些可惜罷了,做父母的嘛,總歸都要爲兒女們考慮,沁璽和沁瑤兩個根基都還不錯,又修成了極爲罕見的葫蘆劍訣神通,日後未嘗沒有進階道境的希望,原本還希望能夠在飛流劍派得傳一道本命道術神通的傳承,畢竟咱們楊家沒有這一類神通傳承嘛,不過現在看來卻是我想的太容易了,飛流劍派是不可能讓自家的核心神通傳承外泄的。”
儘管楊君平已經在儘量淡化他所說之言的影響,可顏沁曦仍舊覺得不舒服,索性便直接開口道:“兩個孩子如今不過玄罡境,真要到了踏足道境那一步,短則數十年長則百年,還有足夠的時間爲自己做打算,再則不還有咱們這些做長輩的幫襯?想想楊氏崛起至今也不過二百餘年,難道如今楊氏家族傳承閣中的那些道術神通都是從向別人求來的?”
楊君平沉默不語,只是神色間看上去也有些不大好看。
“嗨,說那麼多幹啥?直接去湖州將沁瑜帶回來不就得了?至於那妖女母子,圈起來或者殺掉,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兒,孩子們到時候自然會理解咱們的苦心!”久未露面的楊君昊這一次也因爲此事來到了議事堂。
顏沁曦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她暗自讓顏大智派遣方玄笙殺雲裳之事在楊家只有楊君山知道。
議事堂中的幾位高層正在爭論的時候,楊君山卻一直在另外一側負手而立,實際上卻是雙目緊閉神遊物外。
“事情看來不大簡單啊!”
便在這個時候,楊君山身形一震,雙目突然睜開,口中卻悠悠的說道。
楊君山一開口,議事堂中頓時便安靜了下來,他轉過身來的時候,卻見其他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楊君山笑了笑,道:“這件事情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顏沁曦到底念子心切,道:“是飛流劍派?”
楊君山搖了搖頭,道:“恐怕不止!”
幾名楊氏修士自然明白楊君山二人對話中的意思,頓時一個個神色變得異常凝重。
“如此大張旗鼓,可不單單只是爲了沁瑜吧,難道說是沁瑜捲入到了修煉界什麼勢力見的傾軋當中?又或者是乾脆醉翁之意不在酒?”楊君琪說着卻是看向了楊君山。
楊君昊則乾脆道:“那估計不用問了,十有七八是衝着四哥來的。”
楊君平也開口道:“我們需要作出什麼應對?”
顏沁曦看了楊君平一眼沒有說話,神色顯得平靜了許多。
楊君山笑了笑,道:“靜觀其變吧,遊戲升級了,可基本的底線還是要守的,這一次我倒要看一看究竟是那些人敢跳出來。”
楊君山這一句話說出來,原本瀰漫在議事堂中的焦躁氛圍便一掃而空,所有人都能夠體會到楊君山言語之間的強大自信,雖然不知道這種自信從何而來,但楊君山兩百年來在楊氏家族崛起之中所起到的作用已經足夠讓所有人都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
楊君山說罷,看向了楊君平,道:“沁瑤和沁璽的差事完成之後,便將天涯劍訣的傳承交給他們兩個吧,按照兄妹兩個的修爲,也差不多事先進行研習了。”
楊君平神色一怔,道:“大哥,我——”
楊君山擺了擺手,道:“都是爲了孩子,讓他們好好修煉便是,不用胡思亂想些別的,如果他們兩個爭氣有着足夠的底蘊衝擊道境,那麼我這個做伯父的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楊家的將來終歸還是要交給他們的。”
楊君平神色一振,道:“我會督促他們兩個的。”
“都散了吧,家族如今一大堆事兒,許多事情恐怕都要你們幾個點頭才能進行,不要因爲這點小事耽擱太久。”
楊君山揮了揮手對衆人說道。
議事堂中的楊家修士紛紛起身要離開,卻又突然聽得楊君山說道:“對了,家族的大型木脈已經徹底融合穩固下來,五行地脈流轉會有一些變化,大陣的威力也會跟着提升,有時間的話,記得集中演練熟悉一下。”
待得衆人離開之後,顏沁曦才道:“你打算離開?而且覺得西山可能會有危險?”
楊君山笑了笑,道:“以防萬一罷了,你不要多想。”
顏沁曦又問道:“剛剛你是在和身外化身溝通?那具化身如今不過初入道境,能應付得來麼?”
楊君山笑道:“我已經讓虎妞他們過去了,有些事情,還是他們妖族之間溝通比較順暢。”
顏沁曦聞言這才放心了不少,點了點頭便向着議事堂外走去。
可還沒走兩步,便聽得楊君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見到孩子了,小娃娃很不錯!”
顏沁曦猛然回過頭來,議事堂裡面哪裡還有楊君山的蹤跡,只留下他爽朗的笑聲,和顏沁曦陰晴不定的臉色——
“瑜哥,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說!”
一座山丘下,楊沁瑜正指點着奇奇如何烤魚,原本在一旁坐着的雲裳突然走了過來,對楊沁瑜輕聲說道。
楊沁瑜笑了笑,低頭跟兒子囑咐了兩句,隨即站起身來,道:“那邊說罷。”
兩人一前一後向外走了數十丈這才停下來。
兩人剛剛離開不久,因爲沒有了父親在一旁手把手指點,初次烤魚的奇奇頓時顯得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一旁的青梅看了遠在數十丈之外的楊沁瑜二人一眼,鼻端卻傳來一股焦糊的味道,轉過臉來正見到一條插在木枝上的魚已經被烤成了黑乎乎的焦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罵道:“看你那笨手笨腳的樣子,跟你爹一個德性,連條魚也烤不好,還能幹什麼?”
雙手架着烤魚用的木枝,時間長了難免手臂發酸,只有四歲不到的奇奇努力的擡着插着魚兒的木枝在火堆上面忽高忽低,火候自然把握不住。
聽得青梅這般說人壞話,頓時有些不服氣道:“那你怎麼不動手烤魚?”
青梅沒想到往日裡看上去有些怯懦的奇奇居然開口反駁,先是一怔,然後便有些惱羞成怒起來,身子一挺頓時跳了起來,指着奇奇道:“好啊,小雜種居然還敢頂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點禮貌都不懂,看我不替你娘教訓你——”
一邊說着,一邊伸手便朝着奇奇的頭腦打去。
那裡料到她的手掌剛剛觸及到奇奇的剎那,就彷彿奇奇的頭髮瞬間都變成了鋼針硬刺一般,讓她的整個手臂都變得疼痛難忍甚至沒了知覺。
“啊——”
青梅尖叫一聲,捂着自己的手臂踉蹌後退了幾步,腳下一絆,卻是一屁股坐在了另外幾條還沒來得及烤的河魚上面,染了一身腥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