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
虛空之中已經退散到遠處的神識當中有人驚慌失措的喊叫着,但仍舊有相當一部分懵懂着。
“閉嘴!”
直到先前那些出言提醒的久遠念頭再次發聲:“原本沒有醒,也要被你們吵醒了!”
整個凌霄殿再次鴉雀無聲。
良久以後,一道神識才小心翼翼的道:“傳說能夠激發昊天鏡第三道鏡光的,整個修煉界古往今來也只有寥寥幾次而已。”
這道神識說完之後良久,纔有第二道神識道:“九仞便是其中一個,天憲道祖當年據說也招出了第三道鏡光。”
“第三道鏡光通常會招出昊天鏡一面分身,不知道九駟這一次能不能擋得住!”
在第一道金光射向域外星空的時候,凌霄殿的存在大多認爲九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當第二道鏡光出現的時候,這些存在雖然意外,卻也認定九駟不過是遠在域外取了巧,如此行爲恐怕會更加激怒昊天鏡,然而當第三道鏡光噴薄而出的時候,凌霄殿中的存在反而不敢輕易再下結論了——
星崖之地,穿透星空的鏡光雖然緩慢卻仍舊堅定的向着陣幕之中推進着。
楊君山不知道九駟仙尊煉化體內的世界印記需要多長時間,但他卻明白,星崖之地的守護仙陣是抵擋不住昊天鏡之威的,除非是楊君山能夠重建完整的七星仙陣,或許尚有三分可能,而這還是在以整個仙陣毀滅爲代價的基礎上。
然而真正的仙陣又豈是那般容易能夠構建的,楊君山來到域外已經十餘年,雖說大部分時間都窩在星崖之地,但對於域外星空世界也已經有了相當瞭解,自然曉得哪怕是陣道仙師,在整個星空宇宙都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現在似乎也只能期望九駟仙尊煉化體內世界印記的速度能夠再快一點了。
然而楊君山的這個期望卻已經註定無法實現了。
就在楊君山在緊張的推算着七星殘仙陣能夠在鏡光的消融之下堅持多長時間的時候,九駟仙尊的聲音卻在此時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他的耳旁。
“老夫差不多也只能堅持到現在了。”
出乎楊君山意外之外的是,九駟仙尊的聲音當中聽不出絲毫失望和沮喪的情緒,反而顯得很是平靜,平靜到楊君山一時間對這句話沒能夠完全明白過來。
“前輩不是應該全力煉化體內世界印記麼?”
楊君山曾經想九駟仙尊詳細請教過登仙的過程,儘管當時九駟仙尊尚未成仙,但從他籌謀百餘年所做的準備來看,顯然對於成仙的過程有着極爲深刻的瞭解,而九駟仙尊也並未對楊君山做絲毫的隱瞞,反而很是詳細的向楊君山解說了這一過程。
“呵呵,怎麼可能煉化得了,昊天鏡也不會給老夫這個機會的,第三道鏡光很快就會到來。”
九駟仙尊的聲音中甚至帶了一絲豁達。
楊君山皺着眉頭道:“事實上前輩已經擋住了昊天鏡兩道鏡光爆發了。”
九駟仙尊笑呵呵的聲音在楊君山耳邊響起:“不同的,大不一樣,第三次鏡光爆發將會有昊天鏡的一面分身到來,老夫有自知之明,仙器之威不是老夫可以躲得過去的。”
楊君山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儘管他知道九駟仙尊說的是事實,但既然作爲抵擋昊天鏡光的主力乃是他親手修復的仙陣,他自然更願意看到七星殘仙陣與昊天鏡光分個高低,哪怕明知道會失敗,但至少也要知道自己親手修復的仙陣究竟能夠堅持到什麼地步,可九駟仙尊這種直接宣告放棄的行爲,卻多少令楊君山心中微微有些不甘。
當然,這其中或許有一個更大的原因就是,這座殘仙陣雖是楊君山親手修復,卻並不屬於他,因此,哪怕就此毀去,對他而言也沒有什麼損失,更不會感到心疼,相反還能在最後給他的陣道之途帶來最後一道關於對抗仙器的驗證,說白了,楊君山現在便是有一點“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心態。
“唉,是晚輩陣道造詣不精,若是晚輩能夠修復完整的七星仙陣,或許就有可能抵擋得住。”
雖然有些不太可能,但楊君山可不希望因爲這點事被一位仙尊記恨。
九駟仙尊則“哈哈”一笑,道:“這與小友無關,事實上老夫從一開始便知道躲不過去。”
楊君山心頭疑惑更甚,既然如此,有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對七星殘陣進行修復。
卻聽九駟仙尊再次解釋道:“老夫真正所求的,不過是能夠如同那些走了金身仙一途的仙尊前輩那般,堅持到第二道鏡光爆發而已,如今老夫甚至有機會堅持到第三道鏡光爆發,已經大大超出老夫一開始的預期,日後重塑金身,衝擊金身仙境界的希望甚至已經堪比那些走了金身仙之路卻最後放棄的元神仙,老夫已經完全沒有遺憾了。”
“什麼?”
楊君山明知道九駟仙尊現在所說的已經不止是登仙的秘辛,更是涉及到了達到仙境之後的修行途徑,然而聽得越多,楊君山非但沒有恍然,反而心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多。
然而九駟仙尊卻似乎已經沒有時間做過多的解釋了,只聽他最後囑咐道:“小友切記,日後不論你走那一條登仙之途,一旦感覺已經無從抵擋下一道鏡光,那便再不要做無謂抵抗,乖乖讓其攝了一縷本命真靈去便是,如此至少也可以圖日後。”
似乎九駟仙尊已經能夠感知到昊天鏡光的變化,幾乎就在他的話音剛落之際,星空之中再起異變,這一次一股比先前兩股鏡光加起來還要濃郁的光華破開虛空降臨,徑直在星崖之地上空形成了一面雖然看上去有些虛幻,但卻不失古拙的銅鏡,甚至在這面銅鏡出現的剎那,彷彿整個九連星宮都在瞬間被照亮。
然而面對氣勢洶洶的第三次昊天鏡光降臨,九駟仙尊卻採取了一個除楊君山之外,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應對方式,他在瞬間將七星仙陣的所有防護關閉,整個人從星崖之地當中冉冉升起,張開雙臂放棄了一切抵抗,看上去就像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向着虛空中懸浮的拿一面銅鏡飛去。
而原本看上去帶着惱怒情緒的古拙銅鏡,此時卻彷彿有意識一般,見得九駟仙尊如此識趣,反而失去了一開始洶洶氣勢,平靜的在虛空之中發出一道光柱,將九駟仙尊整個人照在其中。
便在這時,楊君山的雙目卻是微微一眯,他的廣寒靈目在此時清晰的看到在昊天鏡光的照射之下,在九駟仙尊身後有一道淡淡的影子被抽離,徑直投入到了那面銅鏡之中。
而便在這個時候,九駟仙尊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在鏡光之中奮力的轉過身來說了些什麼,而楊君山的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他略帶焦急的聲音,道:“小友返回凌霄殿之後千萬要小心……”
楊君山心中一沉,可九駟仙尊這個時候卻顯然已經沒有機會再說什麼了,虛空之中一道光芒爆散,幾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目光,待得衆人再重新望去時,虛空之中哪裡還有什麼銅鏡和光華,甚至連九駟仙尊都已經消失無蹤。
一位仙尊級別的存在突然被人收走,至少在星崖之地的大部分修士看來便是如此,自然不可避免會引發一定規模的騷亂,好在墨崖和赤星兩位道人顯然在事先便得到了九駟仙尊的囑咐而有所準備,在楊君山的感知當中,星崖之地的騷亂很快便平息了下去,但這也只是表面上的平息罷了。
而楊君山此時的心思卻顯然並不在星崖之地上,他還是仔細思索着九駟仙尊最後時對他所言的深意。
以九駟仙尊謀算的周密性而言,在即將被昊天鏡攝魂的最後才倉促給他幾句暗示,這顯然有些不太合情理,但想到九駟仙尊原本的計劃是二十年後登仙,卻因爲凌霄殿中某些存在的故意泄密,而使得他不得不提前五六年的時間發動,在一切計劃被打亂的情況下,似乎也情有可原,不過在他看來,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似乎並不大而已。
不過事已至此,楊君山已經深陷局中,也只能先將九駟仙尊留下的幾句話仔細琢磨了幾遍,而後當務之急便是,接下來他該如何返回修煉界——
凌霄殿登仙崖,虛空中關注着此事的存在仍舊不曾散去,反而數量還要增加了一些,甚至連幾位哪怕在凌霄殿中都堪稱久遠的念頭也被吸引了過來。
而後,也不知哪一位古老的存在突然道:“回來了!”
所有的神識存在頓時前所未有的專注。
而後就像是一面倒映在湖水中的圓月被蕩起的漣漪所扭曲,一道光華破開虛空迴歸,高懸於虛空中的昊天鏡所化的光團先是一陣扭曲,而後看上去就像是來回震盪起來,那道光華直接撞上昊天鏡本體並消失不見,虛空中的光團突然大漲,無數的光珥爆射而出,劇烈的空間震盪甚至令虛空之中關注的神識都不由的一退再退,直至這種震盪漸漸消弭。
虛空中正在關注的各路神識存在先是一片冷寂,緊跟着便是一片大譁,紛亂的神識波動幾乎要將虛空攪得重新動盪起來。
“這,這,怎得不見人?難不成,難不成他逃過了第三道鏡光的追索?”哪怕是神識,此時也因爲眼前發生的一切而感到難以置信。
不過這些神識交流剛剛開始,便被那幾個久遠的念頭壓了下去。
“不,九駟仙友已然迴歸!”
“第三道鏡光,嘖嘖,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明明走得元神仙的路子,卻積攢了不下於金身仙的底蘊,日後有潛力重塑金身,一窺金身仙境界的道友怕是又多一人。”
“哼,卻也未必!”
“投機取巧,分明已經惹惱了昊天鏡,否則又怎麼會直接被囚於鏡中,本尊看來,怕不是生死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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