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吐日吞霞,幽魂俱付松風

一見寇雪宜迎風拈出那把冰光爍爍的萼杖,那位在臺下一直不動聲色靜眼旁觀的上清掌門,驀然神色大訝,脫口說道:

“聖碧璇靈杖?”

立在一旁的清溟,見掌門如此驚訝,便也問道:

“敢問師尊,這聖碧璇靈杖是……”

“唔,師侄有所不知,這聖碧璇靈杖來歷可非同小可。我曾讀過一本古經,內裡記載不少奇譚怪說。有一篇,說道在那亙古不化的萬仞冰峰上,如有能生長冰崖的清梅,則天地間至冷極寒的冰氣,與天地間至清至靈的梅魂交相感應,數千年後便可生成這樣的絕世仙兵,篇內稱之爲聖碧璇靈杖。這靈杖又有一奇處,便是形態威力與持之者修爲相互交應;看那寇仙子手中靈杖才具萼形,恐怕……”

說至此處,靈虛微微眯眼,朝臺上飄擊之人凝目一望,續道:

“想來她得這靈杖,也不過八百餘年?”

“不錯,真人眼力果佳!而據我所知,這樣至陰至寒的冰魄與天地間生機最爲盎然的梅魂,交感凝成的兵刃,又有個別名:陰陽生死殺。”

說這話的,卻是旁邊那位天師宗教主張盛張天師。他看着臺上流步若仙的女子,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死以陽擊之,陰以生擊之……靈虛老道,可否告訴我,爲何你也似剛剛瞧見門下弟子施出這把不世仙兵?”

“咳咳!”

被老友這麼一問,靈虛這纔想起,自己光見着神物出世而只顧擺弄典故,卻忘了旁邊這位心思通透的天師老道。不過,也只微一沉吟,靈虛便微笑答道:

“這事兒,恐怕真是天機不可泄露。不過看在多年老友份上,我便泄漏四字——”

“水國波臣。”

說罷便即噤口,再也不肯多說一字。不過,天師聞聽後倒似恍然:

“呣,這還差不多……想來,也只有那樣地方,才能蒐集到這樣的奇寶神兵?”

後人有賦贊雪宜靈杖出世,曰:

亙古玄冰,元始上精,開天張地,聖碧通靈。五色流煥,七曜神兵,璇真輔翼,出幽入冥。招天天恭,攝地地迎,指鬼鬼滅,妖魔束形。神杵靈兵,威制百溟,與我俱滅,與我俱生,萬劫之後,以代我形!

卻說就在靈虛、天師二人議論靈杖之時,忽又有一位道姑急走過來,稽首道:

“靈虛真人,張天師,這臺上田師侄,恐怕有些古怪。我們是不是——”

這過來說話之人,正是妙華宮長老玉善師太。玉善剛纔見着碧華師侄跌落臺後的悽辱情狀,正是又氣又急。開始時囿於比鬥規矩,還不好如何發作。過了一陣,見到臺上兩女娃兒追打的異狀,這位妙華長老也瞧出不對之處,便熄了一腔恚怒,過來請示上清宮主靈虛真人,是不是派出得力長老,上臺去將那田仁寶擒下。

聽玉善急問,靈虛真人卻是微微一笑,道:

“玉善道友請寬心,我教早有安排——現下我上清宮四海堂高手盡出,當保萬事無憂!”

“……”

就在心有不甘的玉善師太還要諫言時,忽見旁邊轉出一人,一揖稟道:

“靈虛師尊,各位長老,請允我上臺察明情況。”

靈虛子見得此人請纓,當即大喜,應諾一聲,便轉臉朝玉善笑道:

“玉善道友,你看現下又有四海堂主親自出陣,更是萬事無虞!”

於是,就在玉善師太目瞪口呆、靈虛天師信心滿滿的目光中,那位十八未到的少年,一振玄黑道袍,離地飄然飛去。

這位破空而去之人,正是上清四海堂主張醒言。

開始時,醒言還好生惶惶,說道這自己門下弟子上臺胡鬧,至不濟也得給他安上一個管飭不嚴之罪。只是,自寇雪宜拈出靈杖閃身飄擊之後,醒言才覺着事情有些古怪起來。

當時,雪宜二指輕拈靈杖,如行雲流水般揮擊;杖頭花萼,紛紜出數朵金霞爍爍的碧色花朵,圍繞着田仁寶上下飛舞。與此同時,小瓊肜的朱雀神刃,也脫手飛出,如兩隻燃灼的火鳥,流光紛華,殘影翩翩,只在田仁寶要害處飄飛——這至性通靈的小丫頭,已得了雪宜姊的告誡,曉得今日只要將這怪人逼得束手就擒便可。

可這番情形落在醒言眼中,古怪就古怪在,饒是雪宜瓊肜二人的合擊似乎無孔不入,但那位崇德殿弟子田仁寶,卻偏偏始終不肯就範,在一片火影花光中,反倒似閒庭信步一般,身軀轉折自如,穿梭往來,竟始終毫髮無損!

就在這當中,這位往日整天沉迷找寶之人,還留有餘暇朝臺下師尊斷續呼叫,讓他們趕緊把這兩個搗亂者轟下臺去。

而醒言便是在靈杖神刃逼得最急之時,偶然瞧見那位“田仁寶”微胖的圓臉上,竟突然閃現出一道似曾相識的紅光——就是這道轉瞬即逝的光影,讓他心中一動,驀然想到一事,便再也坐不住,趕緊跑來跟掌門請命。

待得到掌門允許後,醒言便運轉太華道力,朝高臺上縱去——覺着御劍飛行練得不咋的的少年,此時還不知自己這太華縱躍,正是那“御氣飛行”的雛形!

而在醒言離開後,那位法力高強的清溟道長,不待掌門示意,便已持劍立到一臉擔憂的居盈少女之前。

再說醒言,在萬衆矚目中跳到臺上,便一揮手,讓二女止住攻擊。而那一直奔逃的田仁寶,見狠追的二人停住,便也立定身形,面不改色的朝這邊笑着打招呼:

“張堂主你來得正好!”

“快將你門下這倆胡鬧的女娃兒帶下臺去,以免誤了掌門對我頒授靈丹!”

聽他這麼一說,小瓊肜當即便要反駁,卻被醒言擺手止住。只聽他並未理睬田仁寶的請求,只沉聲問道:。

“初次相見,閣下可否告知姓名?”

“……”

對面之人,聞言只微微一怔,便放鬆面容憨憨笑道:

“呵~張堂主,我是田仁寶啊!雖然咱倆以前從沒見過,但這次師侄已從嘉元鬥法中勝出,名姓你也總該知道?”

田仁寶說這話時,無比自然,眉目語態,正與往日沒有絲毫分別。

“你就是那個整日尋寶的田仁寶?”

“是啊!原來你也有聽說過。不瞞堂主說,近日終於讓我在山中尋着寶了!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那日我在……”

田仁寶剛想滔滔不絕說下去,卻被少年從中打斷:

“那個不急,以後再聊。對了,我卻想知道,羅浮山中像你這樣的冒牌道魂,倒底還有幾隻?”

一聽此言,那位一直嬉笑如常的田仁寶,勃然變色。怔愣半晌,他那張原本親和圓團的胖臉上,已換成一副猙獰的神色。之後,靠得高臺較近的道衆,便聽得一個不類人聲的陰惻惻聲音,正從臺上不知從何處飄來:

“真是可惜啊……如果那枚九轉固元雪靈丹早些到手,也不至被你門中老傢伙看出端倪……”

“只是,就派你這小子上來擒我,你們這些所謂名門大派,也未免太過託大了?”

“也許。”

乍睹詭異情狀,這少年竟似絲毫不爲所動,語調不鹹不淡的回道:

“你能否告訴我,田仁寶他還在嗎?”

見眼前這少年,到這時居然還能和他對答如常,這位不知名的幽靈,還真有幾分詫異。只微一思索,便見他狂笑起來:

“田仁寶?就是我啊!”

“你!”

一聽此言,原本鎮定的少年勃然大怒,倉啷一聲將腰間佩劍拔在手中,高聲怒喝:

“無恥邪魔,今日別想走下這高臺!”

“哈,終於忍不住了?果然還是年輕小輩啊。”

“田仁寶”陰陰一笑,張狂道:

“走下高臺?我又何必要走下這破臺。既然行藏已被你們看破,那今日我九嬰神就大顯威靈,將你們這些上品魂魄通通噬煉,增上幾千年神力,再破空飛去,重歸神王大人麾下!”

“嘖嘖,已經很久沒再用過噬魂神法;今日正得機會好好練練!”

說到這兒,這個佔據了田仁寶身體的“九嬰神”,伸舔着舌頭,似乎正回味着久未嘗過的美味,垂涎欲滴。

聽得神怪這番話,那位一直在臺下戒備的玉善師太,立時一聲招呼,門中得力弟子立即奔攏圍圓,結陣待變。

而那位九嬰怪,忽又瞥見醒言手中提着的那把劍器,便不由放肆的大笑起來:

“其實剛纔本神只是逗你一下。你那位田師侄,魂魄猶在;你若要來砍,便快動手,哈哈!”

見少年身形微動,又自止住,這幽靈不由更加得意,刺耳笑道:

“憑你、就想將我降服?!”

“也未可知。”

面對狷狂的神怪,醒言又恢復了之前的淡定如常。

但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卻讓那位沉寂千年、憋到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展現神威的老魔,頓時勃然大怒,怪叫道:

“無知小輩!若是你早生幾百年,聽到本尊威名,恐怕早就尿褲子了!”

剛說到這兒,忽又想起一事,便桀桀怪笑道:

“莫不是你想倚多爲勝?以爲那樣就——”

剛要嘲笑,卻嘎然頓住。原是這隻千年老魅,忽想起剛纔那兩把神出鬼沒的火刃,還有那支盛氣逼人的靈杖,便立時只覺着背後冒起一股寒氣,生生止住狂言。眼珠一轉,便換了個口吻,激將道:

“其實也難怪。雖然是名門正派,但畢竟是年輕小輩,沒甚真本事,也只好仗着人多了!”

“前輩說得極有道理!”

“呃?!”

九嬰怪聞言大驚,心說:

“這些拘泥不化的所謂正教道徒,何時也變得這般狡猾?唉,可惜八丈神最近不知跑哪兒去,否則本神又何須懼他!”

正自懊惱,卻又聽那少年續道:

“不過,今日卻有些不同。我面前這位,只不過是個只會大話唬人的尋常妖鬼而已。這樣小鬼,我一人足矣!”

一聽這話,九嬰神自是喜怒交加,而在臺下不遠處正約勒門人結陣的玉善師太,聽後卻在心中嘆道:

“倒底還是個沒經歷大場面的年輕後生。只被言語一擠兌,便失了分寸!”

而那位離得稍遠的靈庭道人,因爲向來並不修習道法,聽不太清檯上說辭,便着急問身旁掌門師兄:

“師兄,看樣子仁寶師侄是中了邪魔,怎地醒言還敢在那兒和他閒話?我們是不是早些派人將那邪魔降服?”

見他着急,靈虛笑着安慰道:

“師弟且莫着急。我想那邪魔,恐怕是憋了很久,就讓他再多扯會兒閒篇。”

不過,儘管嘴上說得雲淡風清,靈虛還是跟張天師、玉玄大師招呼一聲,聚集起門下得力弟子,與玉善一道,將正中高臺團團圍住,以防變起突然,讓無辜道友遭了不測。

且不提臺下一陣騷動;再說臺上,那位少年堂主還在大咧咧的招呼着:

“瓊肜雪宜,你等都站在原處不得妄動!今日這捉鬼功勞,我就老實不客氣,一人獨包了!”

“嗯,想我當這四海堂主時日不久,也沒立上什麼功勞,今日正是良機!就讓我拿手中這把神劍,一下劈了這占人軀殼的無恥鬼徒!”

說罷,玄裳飄飄的少年便跨前一步,雙手舉劍,兩眼直往“田仁寶”身上亂瞄,似乎正在尋找合適的下手處。

醒言這一番做作,直把眼前這位重見天日不久的幽靈氣得渾身顫抖,臉上筋肉不住抖動。隨着一陣有如嚎哭的尖笑,這位受氣的鬼尊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還敢來把本神當功勞算計!”

“今日這世上,除了神王天尊,還有誰能治我?不過你這無恥小廝不顧同門之誼,我卻不能讓你壞了這副好皮囊!”

說到這兒,氣急敗壞的九嬰魔一陣怪嘯,雙目圓睜道:

“好!我算你有志氣!那本神就讓你來砍上一劍,看看你這神劍有多厲害!”

話音剛落,正在臺下或戒備、或恐懼、或觀望的道客,便突見臺上那位上清田仁寶,背後忽然蒸騰起一陣黑霧,烏煙漸聚漸凝,眨眼間便有百來只可怖的鬼面骷髏結聚成形,在黑雲中動盪掙扎,不停發出淒厲滲人的嚎叫。

霎時間,這飛雲峰上方原本清朗的天空,驟然陰沉下來,烏雲蔽日,陰風陣陣,眨眼間這天下道門聖地,便迴盪起千百聲怨恨深結的鬼哭神號!

見眼前九嬰幽鬼現出這般慘厲模樣,醒言也不敢怠慢,趕緊運起防身的旭耀煊華訣,讓身上氤氳起一層淡淡的黃光。擺手止住正躍躍欲試的小瓊肜,醒言便朝那位已經立定等他來砍的鬼靈威嚴喝道:

“好個老鬼,也有這般膽氣!居然敢生受我這把修煉半月有餘的神劍,佩服佩服!”

一聽少年這威勢十足的場面話,那魔靈頭後上方千百道氣勢喧天的鬼面魔焰,倒似突然一窒。正自全神戒備的九嬰鬼靈,聞言不禁又怒又好笑,心說好歹上清也算千古名門,怎麼就容得這麼個少不經事的蠢材上來胡鬧!他心中又想到,自己用這招“怨靈格御**”全心戒備,是不是太過擡舉眼前這小娃?

“嗯,嚇唬嚇唬眼前這些無知小輩也好!”

魂有旁騖的魔神並不知道,眼前這位言行粗莽的少年,心中正想道:

“呼~這廝終於立定下來了啊……正好來用那一招!”

於是,臺下衆人便見這位上清堂主,全身黃光流動,雙手高舉鐵劍,踏前一步,便似要用力朝下砍去——當此時也,見少年舉劍要劈,最緊張之人反倒不是那位要挨劍的魔神,而是田仁寶的掌殿師尊靈庭子。見醒言真的要劈,靈庭立時大驚失色,便要大聲呼喊讓他不可魯莽——而話還沒出口,卻見到那座陰風慘淡的高臺上,突然閃耀起沖天的光華!

臺下靈虛等人看得分明,就在少年上前一步,靠近邪魔作勢欲劈時,他身上那層柔柔的護身法光,驀然光華大盛,柔淡的黃芒瞬間化成激盪的紫焰金霞!

目不及交睫之間,燦若霞霓的紫氣金泉,已凝如虎豹龍蛇之形,如脫繮野馬般朝那奪人神舍的惡靈奔踊撲去!

“……”

冥風陣陣、鬼氣森森的老魔,還未曾回過味來,便被一片恐怖的金霞流光蓋頂淹沒!無數頭扭動亂舞的陰魂怨靈,一觸到這陣燦若金陽的明爛光焰,便如雪遇沸湯般澌然消滅。而用邪法煉化它們的惡主人,也在這大江海潮般的太清陽和之氣中,轉眼便要遭滅頂之災!

這炫耀輝煌的滅魔**,正是上次差點被奪魄送命的少年,暗自回思演練過不知多少回的煉化鬼魅妖魂之術。現在這聲勢滔天的龍虎焰形,正是原本無形無色的太華道力,流卷飛騰,突出身外,借旭耀煊華之光而雜糅生成的滅魔之焰。原本,這法兒只是醒言以防萬一傍身用,卻沒成想,今日在這本應平安無事的嘉元會上,竟會大派用場!

而與那次火雲山不同,現在這位少年堂主,自煉化過一隻千年老魅之後,便如突破瓶頸,那輪源自天地本原的太華道力,與當日早已不可同日而語;與此相映襯,他那原本即使不加掩飾也只能現出黃光的大光明盾,現在竟流蕩激耀着千萬道細若蛇蚓的紫色電芒!

於是,只不過眨眼功夫,那位猖狂的老魔,便已經煙消雲滅;原本挺身佇立的田仁寶,終於“咚”一身重重栽倒在地。橫天而降的禍患,也就這樣消弭於無形。

再說醒言,一見田仁寶倒地,趕緊收起噬滅亂魂之光,強壓下四筋八骸中正翻騰不已的新入道力,探步飛身上前,將臃倒之人一把提起。

就在他便要飛身下臺之前,這位上清堂主忽又似想起什麼,便立定腳步,站在高臺之中向四方朗聲說道:

“各位道友,想必剛纔都已看得分明,我上清門下這名弟子,不幸被邪魔附身,迷失神志。不過方纔在我上清太玄真法、金焰神牢鎮魂光之下,這鬼魅惡靈已經冰消雲散!”

他這句話中的金焰神牢鎮魂光七字,說得真可謂一字一頓,吐字清晰無比。原來,正是醒言生怕衆目睽睽之下,剛纔那障眼法兒效果不好,讓臺下這些有識之士將其往九嬰魔剛提過的“噬魂”邪術上聯想。於是便運用急智,現編出個說辭,讓他們只來得及細細咀嚼每個字兒的涵義,便再也無暇去往啥邪惡的“噬魂”上聯想!

其實,少年倒是多慮了;看到方纔那一番宛若神唱的絢爛法術,又有誰的想象力,能大膽豐富到少年擔心的那種程度?

於是,在衆人仰望中,那位奇兵突出的少年堂主,袍袖一拂,提着沉迷不醒的上清弟子,凌空躍下臺來。

在他身後,兩位宛若仙童神姬的女孩兒,也秀髮飄飄,凌風飄下臺來——原本她倆都挽着髮髻,但她們堂主節儉,往日並未給買什麼額外的奢華頭飾,於是在自己髮簪都做了手中武器之後,這兩位四海堂女弟子,便只好任自己青絲流散如瀑,在半空中浮風飄舞。

這一次,臺下衆人終於瞧得清楚:先前兩次都是倏然閃現的嬌小女娃兒足下,現在竟似繚繞着陣陣迷濛的雲霧!

且不提雪宜瓊肜二人回返涼棚,用朱雀簪、綠木簪重又整理好髮髻;再說醒言將田仁寶拽到掌門面前,三教德高望重的長老便都聚集過來,看這中邪弟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現在再去看時,這個躺在地上的田姓弟子,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言,手足不能動,周身便似痿痹一般,渾沒有絲毫知覺。

見此情形,靈虛嘆息一聲,右掌微伸,一道柔白光華自手中射出,籠照在田仁寶身上。又過了片刻,靈虛收回白光,朝周圍道友說道:

“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可能那老魅要用仁寶心魂比擬平常音容笑貌,因此並未噬去魂魄。只不過,現下他三魂六魄俱已稀淡,不過得一年兩載,是不能再甦醒過來了……”

聽得此言,衆皆黯然;靈庭聞聽,更是憮然而悲。

安頓好田仁寶的身軀,上清掌門靈庭真人便飛身上臺,朝四下正自竊竊私語的各方道友慨然說道:

“今日這事,是我門中弟子不循正途,癡迷尋寶,幻想仙路道途一蹴而就,才致得妖魔奪舍附身,蒙得今日這場大禍。不過,剛纔幸有我教四海堂堂主張醒言,施我上清太玄正法,纔將這大幹天和的千年鬼靈一舉剿滅。”

“上清門徒田仁寶之劫,當值貧道與各位道友一同爲戒!”

此後,靈虛子便宣佈本次嘉元鬥法,妙華宮弟子卓碧華勝出。又因她身受邪法中傷,一時不得上臺,“九轉固元雪靈丹”便由她大師兄南宮秋雨代爲領受。在頒授之時,靈虛真人倒隱約發現,這位代爲上臺的妙華公子,對答間竟也似有些魂不守舍。睹此情狀,靈虛子在心中喟然嘆道:

“唉,誰又能預想今日盡會出了此事。看來,以後我上清門中,也需要多方整飭一下。”

與靈虛等人有些興致缺缺不同,臺下那些前來觀禮的四方道友,卻又有不同的想法。

對那些第一次前來參加嘉元會的道友來說,這幾天裡,雖然盛典熱鬧隆重,鬥法也似眼花繚亂,但總覺着這舉辦嘉元會的羅浮山上清宮,也屬平常,並不如往日傳說中的那般神奇。不少人心中,不免生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想法。

直到剛纔,目睹上清宮四海堂那幾位神仙般的少年男女斬妖除魔,才讓這些即將興盡而返的道客悚然動容,立時改變了原先有些冒瀆的想法:

“原來,還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於是這上清宮在道門中首屈一指的地位,又在各教道友中得到加強;四海堂主張醒言這個陌生的名字,也牢牢刻到不少有心人心上。而那些上清宮本門年輕弟子,更是在心中忖道:

“原本便聽得些風聲,說是上次南海郡剿匪戰事,全賴我教這位少年堂主方得取勝。今日看來,這傳言恐怕也有幾分真實。”

待南宮秋雨領過丹丸玉盒下得臺來,那位一直就有些神思不屬的張盛張天師,此刻突然便似恍然大悟:

“難怪那名字聽起來這般耳熟!原來,是我教中也有個法陣叫作冰焰天牢縛魔陣,倒和這少年剛說的法術名字很是類同!”

…………

且不提飛雲頂上接下來的散典儀程。就在飛雲峰背陰之處,一株生長於半空崖縫之間的盤曲虯鬆上,有兩位道服老者,正擎着陶杯在那兒喝酒。

飲到酣處,只見其中一位老道,將口中之酒嚥下肚後,咂了咂嘴,意猶未盡道:

“唉,其實那個老魅,我已注意多時;只一時酒忙,孰料卻被人先下手。”

“否則我那積雲鼎,又省得我幾月氣力……”

瞧着萬般後悔的老頭,對面側臥鬆幹之人翻着醉眼,笑嘲道:

“老飛陽,不是我清河說你,你那爐子,也忒費柴!”

原來,這兩位放着壓軸盛會不參加,只在這僻靜處躲着喝酒之人,正是積雲谷的老漢飛陽,還有那個醒言的舊相識老道清河!

被清河這麼一說,那飛陽一時語塞;又悶了一口酒,便跟眼前酒友擠眉弄眼道:

“嘿,方纔你那個饒州小徒使出的法術,也就和噬魂差不多?威力還真是不小啊。”

聽他這麼一說,原本醉眼惺忪的老道清河,卻一翻身坐了起來,跟眼前嬉皮笑臉的老漢一本正經的說道:

“飛陽前輩,剛纔你沒聽清?張堂主用的法術,叫金焰神牢鎮魂光。”

“……”

飛陽停住口邊酒盅,朝跟前這位一本正經的老道注目半晌,然後忽的笑了起來:

“呵,我終於明白,爲何上清屹立千年不倒,門下弟子袍服都比別派光鮮——原來,都是掌門選得好啊!”

“上清掌門,永遠都是些喝不醉的酒徒……”

喃喃語畢,飛陽將手一招,便有一隻在鬆間嬉玩的猴子,跳蕩過來,捧起掛在老頭身旁松枝上的錫酒壺,給兩人陶杯中滿滿斟上。然後飛陽把手一揮,又將它發還,於是這隻敬酒野猴,重又歸回羣中嬉戲。

“喝酒喝酒。”

二人同時舉杯。

於是盤曲如虯的高崖青松間,又是一陣觥觴交錯。而山間不知何時又升起白茫茫的嵐霧,便將這倆興致盎然的酒徒團團隱住……

第12章 秋飈蕭瑟,鼓動徵波萬里第5章 尋幽闢路,想神人之窟宅第11章 行雲可託,沾來幾許啼痕第4章 霜刃擊秋風,誰有不平事第10章 繁華過眼,尋香莫怪蝶癡第3章 涵光凝碧,樹欲靜風不止第2章 含情問雪,得趣便爲真仙第16章 鬥轉天搖,險中偶得爛漫第9章 筆陣生雲,遮卻色身幻影第4章 火內栽蓮,無非短命之花第5章 霧鎖妝池,春關未許魚窺第5章 玉魄含情,芳魂清入肌骨第11章 蒲海浪驚,匹夫亦可奪魄第4章 劍燭滄海,光耀虎狼之師第10章 幽靨媚顏,頻催英雄之膽第20章 千里客來,徜徉一身月露第1章 飛鳥忘機,暫安陶然之樂第5章 恨魔障之功高第8章 宜笑宜顰,一人可以興國第9章 舌上爍金,咀英華以當肉第10章 月皎風清,重醉舊時風景第10章 隨口利牙,哪管鬼哭神怒第2章 超俗棲真,豈避玄靄神纓第13章 鏖戰將軍,馬色截雲之鮮卷首詞三生夢第5章 桃摘玄圃,故家5色雲邊第8章 浣玉焚花,煙迷生死之路第18章 飛仙天外,按劍我本布衣第18章 視我草和芥,報之血與火第3章 福至心靈,參幽微以通玄第2章 星落平野,曾去峰外窺雲第17章 天懶雲沉,見英風之益露第3章 明月多情,清光長照人眠第10章 繁華過眼,尋香莫怪蝶癡卷首詞仙山月第4章 冰光幻滅,轉瞬妖魂之影第11章 歸風送遠,歌雪不負清盟第25章 芳衷盡吐,報答梅花一夢第11章 空山掛雨,覓神女其何蹤第17章 元靈初聚,煉化劍膽琴心第1章 雲舒霞卷,無事且吟春蹤第18章 視我草和芥,報之血與火第9章 任渠笑罵,雨前豈少愁雲第1章 雲舒霞卷,無事且吟春蹤第2章 水龍吟處飛神雪第8章 笑捉強梁如鼠第8章 憑欄看劍,窺見身外之身第10章 浮舟載酒,無妨天下布武第5章 情趣自然,憐仰不可方思第4章 嬌雨非淫,暱朝花而結夢第5章 九曲迷蹤,英雄莫問出處第3章 麗日光風,須防射影之蟲第4章 魔疆芳草,誤絆夢裡仙郎第12章 霜笛快弄,轉合虎龍之吟第2章 幽堂春黯,心靜清聽自遠第7章 節外生枝,欲嘗四海水味第4章 閒雲駐影,入桃源而問津第5章 玉魄含情,芳魂清入肌骨第14章 星光結旆,備朱旗以南指第12章 春到香國,月中誰墮瑤魄第7章 惆悵罡風何太急,夢短落花煙第13章 花雨零亂,最是幽情難吐第12章 秋飈蕭瑟,鼓動徵波萬里第18章 雪後尋梅,問故園之香跡第1章 天翻雲浪,飛鳥若登龍門第5章 操戈入室,按劍伏兵第27章 立地風波,啼來誰家乳燕第11章 亂紅深處有奇緣第13章 癡哉狂客,片語驚動神機第12章 霜笛快弄,轉合虎龍之吟第16章 石上坐客,正倚無心之柳第1章 蛇影杯弓,驚巨瀾如逝鳥第9章 浪靜風恬,兵銷戈倒第13章 山間置酒,遙聞水唱漁歌第2章 星落平野,曾去峰外窺雲第11章 奇緣仙偶,二月春聲流夢第3章 媚月嬌花邀笛步第12章 光射鬥牛,都道橫福天降第16章 臨機觸怒,遇真人而落膽第4章 閒雲駐影,入桃源而問津第2章 月魄雲牽,如照當時明月卷首詞臨江仙·偶爭鋒第10章 雪影搖魂,恍惚偏惹風狂第1章 傅粉佳兒,思倚天之絕壁第8章 憑欄看劍,窺見身外之身卷首詞九迴腸第3章 劍氣初沉,魂已消於雲浦第1章 熱地思冷,醉後詩語猶顛第7章 目中寥廓,徒歌明月之詩第15章 綺幔藏雲,恐礙入幕之賓第2章 星落平野,曾去峰外窺雲第15章 綺幔藏雲,恐礙入幕之賓第25章 芳衷盡吐,報答梅花一夢卷首詞三生夢第4章 月缺花飛,肝膽誰憐形影第8章 暮色合暝,轉令幽興蕭疏第1章 熱地思冷,醉後詩語猶顛第5章 水映明樓,憶否草堂夕照第10章 清結幽人夢,花落頭第1章 身非鴻鵠,焉知雲路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