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嘴角微揚,俊眉一挑道:“你剛同別人打鬥過,我可不乘人之危。
正說着,一個身穿長袍紫衣的人走了進來。他一手拖着一個本子,一手拿着一支毛筆。
衆人見他進來,都立刻站好,分立左右。
待那人走上聚英園中央的亭子裡時,大家都已經站好,只等他點名。
約一刻鐘後,那人點完名,道:“從今天起,董羽冰也在這裡報道。”
“可是,我們聚英園從來都沒有進來過女人。”方纔那個同石楓打鬥的人道。
“李馳,這是王爺的命令。”點名的張統領道。
李馳聽說,也不好繼續辯解,只是心中不悅。烽-火-中-文-網
大家各自散去,各做各的事去了。
石楓將雲靈帶往滌墨閣,讓她在這裡好生聽話。他因有自己的事,只是匆匆將她介紹給滌墨閣裡的一個長輩——湯旬夢,便離開了。
剛進入這滌墨閣中,雲靈就聞得一陣淡淡的墨香。閣中的擺設古樸典雅,一進門便可看到一幅畫像,畫像下面似乎擺的供桌。兩側的壁上各掛了一幅山水畫,除此之外,便看不到什麼特別的裝飾。閣裡的空間都被那一個個桌子給佔據,桌子上除了筆墨紙硯便只有一個茶杯。小巧的茶杯在這樣的環境中似乎也沾染了些書香墨韻,透着些沉靜安詳。
湯旬夢見雲靈站着不動,冷冷道:“你站着幹什麼?蠢貨!過來磨墨!”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罵她蠢貨,她心中難受,又氣又惱,恍恍惚惚走到那案旁,拿起墨,研了起來。
那墨在她受傷還未轉上三圈,那湯旬夢便恨恨道:“你是豬嗎?!”
雲靈聽了,扔下墨便走,巴不得以後永遠都不去滌墨閣。
湯旬夢見她走了,不喊不怒,徑自研起磨來。研磨的時候,他全神貫注,右手勻速轉動着,不緊不慢,不急不躁。
逃出了滌墨閣的雲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一進去便仰頭喝了一壺茶,氣沖沖地坐在椅子上。
留雲追月連忙從裡屋裡出來,問道:“姑娘怎麼這個時候就回來了?”
雲靈不好意思說她回來的原因,便道:“王爺說今天沒什麼事,就讓我先回來了。”
說畢,她心裡倒是沉靜了幾分,細細想着,她實在是太沖動了,那湯旬夢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就把她給氣走了,她的氣度真的是太小了。*
念及此,她猶豫着要不要重新回到滌墨閣去,可是回去的話豈不是讓那個湯旬夢很看不起。可是,不會去的話,湯旬夢對她的印象怕是會更加不好。
思量了許久,她還是決定回滌墨閣。
她隨意扯了個謊說要去府中逛逛,便出了自己的房間,朝滌墨閣走去。
剛進滌墨閣,她便看到湯旬夢正在埋頭寫着什麼,桌前的墨已經磨好,看上去十分柔潤。
她放輕腳步,埋頭走向湯旬夢,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她站了一刻鐘,那湯旬夢也不擡頭,似乎不知道身旁站了個人。
又過了一刻鐘,她還是一句話沒說,她擔心打擾眼前這個專心寫字的人。既然不想說話,她索性去看湯旬夢正在寫的東西。正伸過頭看去,湯旬夢將紙一掀,翻過去,冷哼一聲道:“你笨成這樣還來幹什麼?”
她聽此,心中的火氣頓時又升了起來,不過她忍了忍,攥住拳頭,不做言語。
“怎麼了?笨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您在此,小女子不敢亂說話。”她狠狠壓住自己的怒氣,好不容易纔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幾個字。
“哼!給我倒杯茶!”湯旬夢道。
她回過身去找茶壺倒茶。
倒完茶,她準備將凌亂的桌子略一收拾。誰知還沒碰到紙張,湯旬夢大喝道:“誰讓你碰了?!”
嚇得她立刻將手縮了回來,愣愣地看着那個已經吹鬍子瞪眼的湯旬夢。
“這裡的東西,沒我的許可,你一個紙片都不能給我動,聽到沒?!”
她不做言語,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王爺怎麼找了這麼個廢物!”
怒火在雲靈體內燃燒,她想立刻一走了之,她想一把火燒了這滌墨閣,她想離開這個平西王府!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做,她只是站在那裡,看着怒火漸消的湯旬夢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她嘗試着調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去想一些快樂的事情,讓自己忘掉湯旬夢方纔說的話,忘掉他的大喝怒斥。
可是,有些時候,越是想忘掉什麼,偏偏就越是忘不掉。
整整一天,她除了給湯旬夢端茶倒水外,就是遠遠地站在一邊,看着他端坐的側影。
晚上的時候,石楓過來看她,問她今天過得如何,她勉強應了聲好,便說要休息,趕走了石楓。
石楓走後,她匆匆洗漱休息,熄了燈,躺在牀上,開始一個人的冥想。
之前的她,只要沾到了枕頭,便可立刻入睡,一直到日上三竿起牀。而今,一到夜裡,她便會擔心這一夜又會很漫長很痛苦。她害怕自己夜裡會醒來,害怕發現曾經紫陽山的日子都已經如夢而逝。而今的她也成了一個寄人籬下的食客,也要學着去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再也不能隨心所欲。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那個曾經在紫陽山計劃殺了她,預備着假扮成她的那個弟子。或許,那個時候,她真的是太不珍惜了。身在福中的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裡已經是萬千寵愛。若是那個弟子還在人世,一定會嘲笑她今日的結局吧。
時至今日,她才漸漸明白,她在趙王府,在紫陽山所有的一切竟然都不是她自己的。沒有了父親母親,她便不是那個郡主,沒有了羽幕,她便不是那個可以在紫陽山悠遊自在的雲靈。
想到這裡,她便再也無法入睡,索性起身看月,至少知道這個夜晚,還有月相伴,也不會太寂寞。
她打開窗子,一陣寒意襲來,她不由得緊了緊衣服,擡頭看了看那高懸的明月。
當年,她應該找一個日子同羽幕一同賞月的。
正想着,突然發現樹梢上多了個人影,那身形倒是有點像是石楓,她心裡不由得一緊,擔心石楓這麼晚出去會有什麼事,便急急穿上衣服,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