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動蓮心

悸動蓮心 仙落卿懷 青豆

“呼啦……”雪白的小鶴撲拉着翅膀,遠遠的飛回,在我頭頂打着轉。

“啊!”我一皺眉,心突然一沉。

白色的人影獨坐在石邊,似乎沒有察覺到什麼。

我輕輕的撫摸過它的頭頂,手指一捏靈訣……

“初雲,凝冽哥哥,潯,我血咒與蛇毒已解,萬勿牽掛,半月之後,東海相會,澗上!”銀色的字跡,是我十餘日前發出的訊息,如今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我悄悄的閉上眼,心頭空落落的,開始緊張。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當初我在權衡後,決意留下照顧師傅半個月,怕他們緊張擔憂,第一時間發出靈訣,才安心的留在師傅身邊,可是現在……

靈鶴飛回來了,證明它沒有找到要傳話的人,怎麼可能呢?

就算它尋不到初雲和潯,可是凝冽呢?他與我同宗同門,我的靈鶴怎麼可能找不到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他們三人,每一個都是天之嬌子,縱橫仙魔界少有對手,何況三人同行,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的吧,可是……

“紫兒,是不是出事了?”他的手輕撫着胸口,前傾着身子,似乎有些不舒服。

“沒有啦。”飛快的一揮手,抹去殘留的銀色字跡,強按下心頭的不安,我的初雲,我的凝冽哥哥,我的潯,你們到底怎麼了?

這半個月,是我欠師傅的,我必須照顧好他,我不能讓強烈的思念佔據我的心,不能讓那種牽掛的火焰燒化自己,我忍着不去想,不敢去想他們,怕承受不住思念的潮水,我不能離開師傅。

“有事你就去吧,再有兩日,我的功力就恢復了。”清清冷冷的聲音幽幽飄來。

“師傅!”隱去臉上的不安,一聲甜膩的呼喚,我飛縱到他身邊,一隻手揪住白狼的毛,飛快的把它從師傅的手中拎出來,順手一丟,我的腦袋鑽進本該屬於它的地方,蹭着師傅的掌心。

“噗通!”小小的水花一濺,白色的影子在溪水中載浮載沉,小爪子胡亂刨着,水面上只有半個腦袋。

“紫兒。”無奈的清冷聲,似是責怪我的魯莽,卻沒有挪開放在我臉上的手,任我橫躺在他的膝頭拱向他的懷抱。

一隻手抓着師傅的銀色的長髮,開心的望向溪水邊狼狽上岸的小傢伙,雪白的毛因爲沾了水,一縷縷糾結成團,七零八落的滴答着水珠,在腳邊形成小小的一灘,茸茸的毛此刻貼在身上,更顯得小身子的瘦弱,“噗!”它被風一吹,哆嗦着,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哈哈!”我大笑着,拉拽着師傅的衣角,“師傅看,這是不是一隻標準的落水狗?”

“嗚!”它衝我一齜牙,表達着不滿,只可惜弱小的聲音怎麼聽,都是可愛加不自量力。

衝它勾勾手,小身影帶着水珠衝了過來,細碎的牙齒咬上我伸出的手指,麻麻癢癢。

眼見咬不動,它豎起兩隻前爪,抱着我的手指不放開,歪着腦袋,從左咬到右,從右咬到左,隨着我手指的提高慢慢站起,站起。

“骨…碌!”小傢伙,一個用力過猛,大頭朝後摔倒在地,四肢大攤,露出粉紅色的小肚皮,地上留下一個水印子。

打個滾,紅寶石般的眼瞪着我,突然,它身子一抖,一陣水珠濺了我滿臉,印上師傅的衣衫,圓圓點點。

“你個死傢伙,偷襲。”我一伸手,他縮着腦袋飛快的鑽到師傅的衣袍下,隆出一個小包包。

“不許弄溼了師傅的衣服!”我掀開師傅的衣服找着它,它大眼一瞪我,飛快的鑽來鑽去。

“出來,快出來……”死傢伙這麼靈活,師傅的衣袍又大,我撲了幾次都沒揪住他,只能不斷的掀着,和它鬥爭。

衣袖下,小小的毛筆尖一樣的尾巴,我伸出兩隻手指,一捏!

“嗚!”他踢着後腿,和我拉扯的動作較力,只可惜,小不點的能力有限,被我拽着一路慢慢顯出身子,它的前爪撓住師傅的袖子,芶延殘喘,身體在拉扯中繃直,繃直……

啪,拽鬆一隻爪子,它掙扎的更兇,掉出來的爪子在空中不斷的扒拉着,全身的毛都豎起來了。

撲,終於被我拉成功了,小傢伙在我手中側吊着,垂頭喪氣,我一抖手,它在我手中來回的搖晃着。

“你個死傢伙,不知道師傅身體不好,不能冷着的嗎?下次再溼溼的鑽進去,我讓你公狼變母狼!”它兩隻前爪捂着眼睛,耳朵一垂,老實了。

手一抖,“噗通!”再次入水,“給姑娘我洗乾淨了上來,我給你烘乾,要是發現有蝨子,跳蚤,我讓你變禿狼。”

小傢伙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刨着爪子自己在溪水裡自得其樂去了,我收回目光,堆滿笑,“師傅……”

“啊,師傅!”嬌膩轉眼變爲了驚呼。

師傅的衣衫被拉扯到一旁,露出細膩的肩頭,雪白透明的肌膚在陽光下泛着玉質的溫潤,優雅如天鵝般的頸項,性感蜿蜒的鎖骨在瘦弱的身軀上引人採擷,長長的髮絲凌亂的撥到一邊,胡亂的散在大石上。

“死狗!你居然……”我一瞥眼,小傢伙飛快的刨着水,遠遠的遊開。

玉指一勾,衣衫歸位,遮擋了差點令我淌落口水的春光,“紫兒。”幽幽的聲音喊着我的名字,如飲甘泉,滴滴滲入心尖,潤潤的。

“師傅,我錯了,我再也不拽您衣服了。”披風蓋上他的肩,我仔細的擺好師傅的衣衫,惱怒着自己適才的無狀。

“師傅,您要上哪走走嗎?”雖然我知道師傅一向喜靜,卻總希望他能改變,每次輸入氣息的時候,他心口的鬱結,讓我揪心,儘管知道不可能,每天,我都試探的一問。

闔着眼,他微微一擡頭,風吹過他的睫毛,顫動如花瓣上的雪沫,細潤無聲,“我想,去大雪山看看。”

“好,我帶您去!”我欣喜的出聲,師傅終於願意和我一起出去走走了,師傅終於肯散心了。

只是喜悅剛冒出頭,我突然想起他的身體,“師傅,去可以,但是大雪山極寒,您不能讓我離開您的身邊,我必須一直灌輸真氣給您。”

他悠然起身,衣袍飄揚,“你把我看的太弱了。”

幾步趕上他的身邊,我輕摟着他的腰,“不管,現在必須聽我的,我不想師傅受一點傷。”

他不再多言,只是臉上有了抹無奈的依從。

圈上他的馨香,我回頭看看撲騰完畢,悄俏躲在樹下攤開肚皮曬太陽的小傢伙,“懶狗,看家!”帶着師傅騰身而去。

大雪山的清冷幽靜,空氣中陣陣的寒意,我突然側臉看看身邊的師傅,師傅的氣息,和這雪山好像。

細緻透明的肌膚,靜靜的矗立,看穿天地般潔淨的心,任世人瞻仰膜拜……

“看前面!”耳邊傳來師傅冷靜的聲音,我拉回心思,看向前方。

“啊!”只來得及一句輕喚,雪山崖壁已在眼前,一個轉身已是極限,我的後背重重撞上雪壁,手卻抱緊着師傅。

幸好,師傅沒撞上,我萬幸的拍拍心口,上下掃視着他,“師傅,您沒事吧?磕着碰着沒?”

直到看見他搖頭,我才總算放下了吊着的心,一扭身,抱着他上到崖頂,仔細拂去親上他額頭的雪花,“師傅提醒的好晚。”

他神色如冰,清渺冷幽,“我故意的。”邁步向前行去,留我一人在風中發呆僵硬。

白色的身影漸漸與這冰寒的世界融爲一體,飄飛的衣角與雪花一同翻飛,恍然中似乎要帶着他一同遠揚。

“師傅居然會開玩笑?”我大瞪着的眼睛被吹入雪花,冷冷的迷濛我,旋即化爲清泉。

“師傅……”我拔腿狂奔,牽上他的手,與他並立崖前。

他欲向前走,被我死死的揪住袖子,“危險。”

“這裡,曾經有一株千年雪蓮。”他輕輕的嘆息着,輕擡面容,仰望天際。

千年雪蓮?師傅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您到過這裡?”我乾啞着嗓子好奇的望着他。

“天地萬物生靈,若是真的修煉向道,經歷天劫洗禮,自然可得窺天道,若是硬要逆天而爲,註定害人害己。”他幽幽的一聲,在懸崖前坐下,莫名其妙的我,除了跟着,別無選擇。

我不是不明白他說什麼,而是不明白他話中意思指的是誰,我沒有問過師傅的姓名,也不曾好奇過他的過去,只知道,師傅的過去我問到又如何?只要今後的日子我能陪在他身邊,就滿足了。

“師傅,您心中的鬱結是因爲這個?”我試探性的開口。

他手指攤開,一朵雪花飄落,我眼中,分不清楚,他的手與雪花,哪個更白。

雪花一閃,漸漸透明,水漬殘留。

“不要去強求不屬於你的東西,不要去爲了滿足心中的慾望加害他人,慾望越強烈,你失去的可能就越大。”風吹散他的聲音,吹散他的長髮。

“師傅不可能害人。”我堅定的出聲。

他面頰微微**着,愁緒暈滿面容,眉頭輕蹙,冰雪白脣看不到一絲血色,“不要把我想的太好,我有今日,完全自做孽,縱然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的身上,同樣揹負着他人的血債。”

抱上他冰冷的身子,我的體溫與他互相溫暖着,“不管師傅以前幹過什麼,若是真有債要還,就讓我和師傅一起背。”

“癡兒。”他撫摸着我的頭頂,“爲什麼你對我這麼好?”

“因爲師傅您也對我好。”我笑着,摟着他的脖子,“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

“可是我……”他輕輕的別過頭。

“您心裡頭有別人,我知道!”不在意的一癟嘴,“您覺得天下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是什麼?”他微微一停,“兩情相悅,各分天涯。”

我搖搖頭,“至少還悅了,也沒遺憾,我覺得是人在眼前,卻不能說,不能碰,默默看着他,連愛的權利都沒有。”

“是嗎?”他一楞。

我用力的點點頭,無辜的睜着圓眼,“是啊,所以您忍心看我默默的望着您,不敢愛,不敢碰?”

他突然笑了,不是細細的微笑,是天地失色的柔笑,一瞬間,雪花都停止了飄灑,天空湛藍,一縷陽光落在他的臉上,金色溫柔。

“你還叫沒碰,沒說?”我彷彿看見,那雪白的脣,隱約有了一點點紅潤。

“師傅……”我的聲音突然顫抖,“您,您的意思是,讓我,讓我愛您,陪,陪着您了?”

“我回報不了你。”輕的幾近最後的掙扎。

“不要回報,只要您讓我留在身邊,照顧您……”慢慢的,貼進他的胸前,輕輕的,閉上眼,師傅的心跳,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