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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辭別了任小邪二人,在晚晴戀戀不捨的眼神中,先行離開,獨自一人在島上漫步,元銘島上風光秀麗,靈禽獻舞,彩霞橫空,頗有幾分仙家勝地的模樣,他卻沒有心思去欣賞。
只聽剛纔大殿中,衆人的幾句寥寥對話,葉白便知道這一次連雲道宗怕是大劫將至,一個不好,便是舟覆人亡的結局。
盛極而衰,本就是天道之下的永恆法則,連雲道宗在蟄伏千年後,再次達到了鼎盛時期,雖說沒有對其他門派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那種無形的威壓,恐怕更讓各派驚恐不已。
要知道,修真界的正邪是非觀念是極其淡薄的,除非做下人神共憤,天怒人怨的大惡行,否則極少有因理念的不同而引發大戰的。葉白從任正遠書房中的典籍上看到過,古往今來,有限的幾次大規模的修士大戰,都是因利益紛爭而引起的。
這種純粹的利益爭鬥,更加沒有道理可講,最是殘酷血腥。
不過葉白自己也知道,他只是個築基初期修士,在這樣的大時代洪流下,能夠起到的作用只怕也有限的很。
葉白一路行來,走走停停,混混噩噩,穿越鬧市,猛一擡頭,才發現自己走到了一間類似凡俗的酒樓處。
若真能一醉方休,未嘗不是好事,葉白走上二樓陽臺處,點了一壺增補元氣的百花秘釀,自斟自飲。
眉頭糾結,滿腹心事。
迷迷糊糊之中,葉白已經有些元氣翻涌,無法自制!
“葉兄,你如果再這樣喝下去,只怕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你我之間的遊戲,恐怕也就到此爲止了!”
葉白瞬間如冰水澆頭,猛然一驚,清醒過來,只見門框邊倚靠着一個二十七八歲模樣的男人,雙手環抱,一臉微笑的看着他!
此人身材修長,穿着一身月白道袍,玉樹臨風,俊美絕倫,叫人一見便大生好感。說話更是不急不慢,溫文有禮,予人風度翩翩,涵養極高的感覺。
“閣下是誰?我們認識嗎?”葉白奇道。
男子呵呵一笑,露出兩排潔白如玉的牙齒,理了理鬢角的長髮,沉思細語道:“葉兄真是妙人,殺了陳某的師弟,又和我的老師有了約定,還可大搖大擺的在這裡買醉,莫非我們紅石島殺的人,立的威還不夠嗎?”
此人雖然說的是殺人立威,大煞風景之事,卻毫不惹人反感,反而感覺到他內心的坦蕩。
“原來你就是陳雨前!”
葉白記起前事,恍然大悟,不由更加仔細打量此人。確是一副好皮囊,葉白所見之人,以老師步淵和萬道天尊,最爲俊朗,但與這二人陽剛之極的俊朗不同,陳雨前似乎走到了另外一個極端,陰柔之極,彷彿女子,舉手投足之間,都有種優雅之極的自信風采。
“陳兄剛纔爲何不出手?須知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呢,小弟可不是嗜酒成性的爛酒鬼。”葉白自嘲道。
陳雨前走上前來,瀟灑坐下,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笑道:“葉兄當貧道不想嗎?可是萬道天尊下了嚴令,集會期間,禁止私鬥呢。”
說完頓了一頓,湊過頭來,壓低聲音道:“就在剛纔,小弟在心裡,將萬道那個老傢伙的這條狗屁規定罵了不下百八十遍呢!”
葉白聽完一愕,與他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不過,葉兄千萬不要把我剛纔這句話捅出去,否則家師會拿刀砍了我的”,陳雨前故作惶恐道。
此人說話,虛虛實實,偏偏還能讓人大生好感,爲他的風度折服。
葉白想起任正遠的子復巳乾,互爲天敵之說,心中一緊,暗自警惕,敬了他一杯,語氣坦然道:“哈,陳兄還真是有趣呢,叫小弟有種相逢恨晚的感覺,若是沒有令師弟這檔子事情,我們定可成爲最好的朋友。”
陳雨前放下手中的酒杯,沉默不語,眼中浮現追憶痛恨之色,半天道:“葉兄,實不相瞞,若你沒有出手,我早晚也會殺了明玉的。”
“這是爲何?”
“說來,此亦是我紅石島一脈的醜事。葉兄可知,我有一師妹,貌美聰慧,善解人意,最得師兄弟們仰慕,但她獨與我情投意合,老師已經私下答應我們,允我們結爲道侶,同修長生大道。但是明玉這狗賊卻色膽包天,屢次騷擾師妹,又趁我外出,老師閉關的時刻,通過卑鄙手段,奪了我師妹的紅丸,此事實爲我生平大恨也!”
陳雨前說到最後,面容扭曲,咬牙切齒,兇芒畢露,這是葉白首次見到他流露出負面情緒,雖然不知道他所說是否屬實,但還是周身一冷,覺得寒意滾滾。
葉白沒有說話,心中暗暗猜測他所說的,有幾分真假。
又過了好一會兒,陳雨前才恢復之前的斯文模樣,滿臉真摯道:“說起來,還要感謝葉兄誅殺此獠,幫我了卻了一樁心事呢。”
“陳兄太客氣了!小弟亦是不得以而爲之!”
二人又飲一杯!
陳雨前喝完杯中酒,正色道:“不過,事關師門顏面,我與葉兄這場爭鬥,恐怕不得不爲,小弟更不會因此留手,還望葉兄海涵。”
葉白拱手嘆道:“陳兄,真坦蕩君子也。”
陳雨前將酒杯倒置桌上,搖頭苦笑,拍了拍葉白的肩膀道:“何來什麼坦蕩君子,都是天道之下的螻蟻而已,葉兄,小心了,小弟要殺了你呢。”
話音落地,飄然而去。
葉白飲盡杯中酒,向後一仰,靠在椅子裡,沒有半點表情,看着天空中的浮雲。
這尚是他首次見識到陳雨前這樣,年輕一輩的超卓人物,修爲深厚,偏又心計如海,嘴上說着要殺死你,可神情卻是輕描淡寫,完全無法激起你的爭雄鬥狠之心,彷彿,一切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遊戲一般。
但內心又很清楚,若是自己不謹慎小心,下場恐怕極慘,這一刻葉白知道,他已經完全落在了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