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
莫陽睜大眼睛，對柳妃兒的話大感驚訝。
柳妃兒咬咬嘴脣，遲疑了一下，問道：“師父，你知道我娘嗎？”
莫陽搖搖頭。
他知道，柳妃兒的孃親被人害死了，而且那人實力很強大，隱約間也猜測到應該和仙宮有幾分關係。
柳妃兒輕聲道：“我娘叫幕雪涵。”頓了一下，見莫陽一臉困惑，她有補充了一句，“她是仙宮着重培養的神女。”
“神女？”
莫陽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柳妃兒解釋道：“確切的說，她是上一任仙宮的神女，她的師尊……是周元真人。”
“周元真人？”
莫陽頓時大驚！
周元真人，那不是上一任仙宮之主嗎？
柳妃兒的孃親是周元真人的徒弟，那豈不是說……妃兒的孃親是當代仙宮之主段琉璃的師姐或者師妹？
隱約之間，莫陽聯想到了什麼。
柳妃兒輕輕頷首，緩緩道：“就像司徒白說的那樣，仙宮有一項古老的傳統，就是每一代的仙宮宮主，在有生之年都要傾力培養出一對金童玉女，男的稱爲‘神子’，女的稱爲‘神女’。等來日宮主仙去之後，神子就會接任宮主之位，成爲一下任的宮主，神女……則是成爲神子的結髮道侶。”
莫陽頓時明白了！
柳妃兒的孃親幕雪涵，當年應該是段琉璃的未婚妻！
可是，在種種意外和機緣巧合之下，幕雪涵卻沒有按照仙宮的傳統和安排，嫁給段琉璃，而是選擇了自由戀愛。
戀愛對象，自然就是柳妃兒的父親柳破空！
那麼柳妃兒的仇人到底是誰，也就呼之欲出了。
赫然就是當今的仙宮之主，有荒越仙域第一高手之稱的段琉璃！
接下來柳妃兒的話，果然印證了莫陽的猜測。
“當年，周元真人想要把金三角納入仙宮的統治範圍，悍然發動入侵。金三角自然不會是仙宮的對手，可在最關鍵的時刻，老山出手了。金三角是老山的附庸，更是戰線延伸地。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老山中的一位絕頂強者出手了，以驚世駭俗的魔功，重傷周元真人。周元真人落敗之後，倉惶組織着仙宮中人，狼狽逃竄……當年的那場戰役，我孃親也參與過。”
聽到這話，莫陽就有點微微變色。
當年的事都過去多少年了？
柳妃兒的孃親，得多大歲數啊？
當然，這裡是仙界，這裡的壽命歲月，不能用下界凡間的認知來理解。
不過，莫陽對柳妃兒的孃親曾經參與過當年仙宮和老山的大決戰一事，還是比較震撼的。
這算是輪迴嗎？
當年的大決戰，妃兒的孃親參與了。現在，老山和仙宮，即將再次展開決戰，柳妃兒卻機緣巧合的也捲入其中。
一時間，莫陽就有些走神。
“孃親作爲仙宮神女，在仙宮戰敗之後，負責殿後。結果，因爲體力透支，被生擒了。抓捕她的，是老山中的柳家。”
柳妃兒這段話，讓莫陽猛地打了個激靈，立刻回過神來，驚聲道：“老山中的柳家？難不成……難不成……”
“沒錯，我的父親柳破空，當年就是柳家的大公子！”柳妃兒神色淡然，好似訴說着一件與她無關緊要的小事。
莫陽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思忖着道：“所以說……你孃親被老山抓捕之後，卻與你父親在接觸之中產生了男女之情。你父親甚至爲了保她活命，不惜背叛家族，帶着她離開了老山？”
柳妃兒輕聲道：“父親乃是一代梟雄，雖然相比於孃親，實力有些低微，可他的沉穩厚重、樸實無華，讓孃親傾心。後來，他們便私奔了，離開了老山。”
莫陽眯着眼睛道：“可是，荒越仙域天大地大，除了金三角，全部在仙宮的掌控之中，又能去哪呢？結果只有一個，天昌城！因爲天昌城的魏城主實力極強，又背靠荒越仙域第一大城，有着和段琉璃一較高下的資本。投靠魏通和，是他們夫婦得以存活的唯一可能。”
柳妃兒搖頭道：“並非如此。孃親當年已然是道宮境，父親雖然差了一籌，卻也有魂嬰境。他倆若是一心想逃，除非段琉璃親自出面，其他人很難制住他們。之所以會潛藏在天昌城……因爲孃親後來懷了身孕，也就是我。爲了我着想，孃親不願意再繼續奔波、繼續逃命了，這才和魏城主達成了協議。”
莫陽皺眉道：“那爲何你孃親還會被仙宮害死？”
柳妃兒自嘲的一笑，失落的道：“荒越仙域畢竟是荒越仙宮的地盤。就算魏城主有意和段琉璃爭鋒，明面上，卻不好表現的太過分。魏城主知道，一旦讓父母二人藏在天昌城，早晚有一天，會被仙宮查到，到時候，甚至會牽連到天昌城和魏城主本人。當時，孃親即將臨盆，一身實力很難發揮出來，再也耽擱不下去。一旦魏城主不願提供庇護，別說他們夫妻二人，便是肚中的孩子，恐怕也留不住。”
莫陽的神色就有些悲憫。
毫無疑問，接下來的結果，恐怕會很令人心痛。
此時的柳妃兒，已經雙眸含淚，幾近哽咽，“孃親爲了留下我，便跟魏城主達成了協議。只要生產之後，便由魏城主出面，把孃親交給仙宮處置。魏城主用孃親換來仙宮的好處，交換而來的，是魏城主必須爲父親和剛剛出生的我提供足夠多的保護，不得讓仙宮騷擾……”
這時，她已是淚如雨下。
莫陽輕嘆了口氣，上前輕輕的擦拭着妃兒腮邊的眼淚，心情沉痛。
這就是母親啊。
不管是仙界還是凡間，都是一樣的偉大！
柳妃兒幾乎泣不成聲的道：“我不恨魏城主，孃親是和他說好的……這些年來，魏城主對我們一直都很照顧……魏城主說，孃親被仙宮害死了，是段琉璃親自下手，說孃親……說孃親是仙宮的恥辱，讓他蒙羞……”
莫陽點了點頭。
這種事，若是真要辯出一個因果是非出來，真的太難了。
從仙宮的角度來說，段琉璃的做法有錯嗎？
他的未婚妻跟別的野男人跑了，還生了一個孩子……如果是普通的女人也就罷了，那女人還是仙宮的神女，代表着仙宮母性、慈愛、光輝的形象。
說是令仙宮蒙羞，這真不是假的。
可想而知，那段時間裡，幕雪涵的事一定讓仙宮成爲了整個荒越仙域的笑柄，名聲大大受損。
不過，涉及到柳妃兒，那就無關是非了。
只看立場！
屁股決定腦袋！
在這件事中，莫陽只能和柳妃兒站在一條戰線，同仇敵愾的在未來向仙宮發難！
“這麼說來，你孃親也是月影蘊華之身、純陰三清之體？”
“嗯，歷代仙宮神女，都必須是這樣的資質。而且，這種體質只能是母傳女，極爲特殊。”
“那豈不是說……歷代的仙宮神女，都是嫡親血緣？”莫陽愣了一下。
柳妃兒很平靜的道：“是這樣的，周元真人的道侶，就是孃親的母親。周元真人，其實就是孃親的父親。”
莫陽臉色連續變化了幾下。
原來仙宮的神女一脈，竟然是血緣傳承的。
這就更能說明幕雪涵背叛仙宮的行爲，對仙宮來說是罪大惡極不能容忍的了。
血緣斷了，這就是斷了荒越仙宮的真正傳承！
段琉璃不勃然大怒纔怪呢！
難怪司徒白見到柳妃兒後會那般的驚愕、驚喜，看起來，這一代的仙宮神子，正是司徒白！
也就是說，司徒白會是下一任的仙宮宮主！
仙宮長老季澎湃會以自身性命換得司徒白逃得一線生機的希望，也就很好理解了。
莫陽深深的看了柳妃兒一眼，吸着涼氣道：“原來，這荒越仙宮一直都是母系傳承。原來，從倫理上來看，你纔是當今的仙宮之尊！”
柳妃兒搖頭，噘嘴道：“我就算死，也不會嫁給司徒白！他是段琉璃的徒弟！”
莫陽輕輕的撫了一下她柔順的秀髮，笑道：“這是自然，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你孃親當年的無奈之舉，這輩子，絕對不會落在你的身上。這是爲師給你的保證！”
柳妃兒就撇嘴道：“你能保證什麼嘛，你都不一定打得過我……”
莫陽就一腦門黑線。
柳妃兒見他吃癟，就抿嘴一樂，嬌笑道：“好啦，人家是開玩笑的。爹爹說了，你是天選之人，跟着你混，總沒錯的。”
“天選之人？”
莫陽眼神一閃，心頭立刻浮想連篇。
以前聽到這個詞，他總覺得是笑談，聽過便罷。可現在不同了，柳妃兒的父親柳破空，竟然是出自老山中的柳家！
這就有了一些其他的韻味。
剛纔司徒白見到柳妃兒時就說過“緣分”一詞。
可這一切真的只是機緣嗎？
莫陽微微皺眉，他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你怎麼了？”
“你爲什麼會來金三角？”
“我是跟隨你而來的呀，我一路打聽，花費了很大的代價呢。”柳妃兒輕哼了一聲。
“是麼？”莫陽有些不置信。
柳妃兒奇怪的看着他，“怎麼了？”
莫陽深思道：“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
柳妃兒茫然道：“什麼啊？”
莫陽長嘆一聲：“金三角啊！”
柳妃兒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莫陽說道：“你是純陰三清之體，受仙宮忌諱，即便在天昌城，你都得低調，不敢顯露天賦。縱觀整個荒越仙域，只有在金三角，你纔敢放心大膽的修煉，放心大膽的展露才華。所以，你要外出，就只能來金三角！這是其一。”
柳妃兒輕輕點頭，蹙眉深思。
“你孃親當年來過金三角，參與了仙宮和老山的大決戰。多年以後，你也來到了金三角，如果不出意外，仙宮和老山即將會展開第二次生死決戰。這是其二。”
柳妃兒眨巴着大眼睛，沉默着。
“你父親來自老山。他說我是天選之人，然後你就追隨我的腳步而來，一路追到了金三角……這是其三。”
柳妃兒輕輕的“嗯”了一聲，看起來有些走神。
莫陽又說道：“從理論上來講，你會是仙宮這一代的神女。可是說巧不巧，我搭救了一個人，那個人竟然是仙宮的神子司徒白！這是其三！”
柳妃兒深吸了一口涼氣，喃喃自語：“是啊，這麼多巧合啊……其實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金三角這個地方。來到這裡之後，才知道金三角深處，還有一個老山，就是爹爹以前的家族所在之地。”
“還有呢！第四，來到了金三角，你加入了安盟，我也加入了安盟。否則，你想找到我，還很麻煩呢。第五，你的孃親既然曾經來過金三角，卻沒能尋到太歲王參，我卻幫你尋到了，進一步優化了你的體質……”
柳妃兒就忍俊不禁，抿嘴笑道：“好啦好啦，你厲害，你厲害還不行嗎？妃兒的師父是最棒的。”
莫陽瞪她一眼，搖了搖頭。
這沒心沒肺的丫頭！
這麼嚴重的事，你還有心情說笑！
這麼多的巧合下來，還真的是巧合嗎？
尤其有些話莫陽還沒說呢！
比如猴島絕壁中的那段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署名赫然就是安惠和巫馬興。這個巫馬興，就是來自那個巫馬世家！
這其中，竟然還有天機門的影子！
從天昌城到金三角，雖然地點變了，可莫陽有一種感覺，就是一張巨網籠罩着一切。兩處地點，在運轉着同一件事。
柳妃兒見莫陽面色凝重，就收斂笑意，輕聲道：“師父，很嚴重嗎？”
莫陽看看她，微微一笑，“放心，天大的事，爲師爲你頂着！當務之急，不是杞人憂天，而是火中取栗！你且安心，咱們境界雖低，可也不是任由仙宮隨便拿捏的。司徒白？哼哼！虧我還把他當兄弟，敢打我愛徒的主意，等再見到他，有他好看！”
柳妃兒就迷糊道：“師父，司徒白是魂嬰境呢，你才凝氣境啊！說句不客氣的話，司徒白放個屁，都能把你蹦死……”
“柳妃兒！”
洞府內，響起了莫陽憤怒狂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