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長,您怎麼了?”
銀環參擔憂的話聲,從外界進入餘列的耳中,他即刻回過神,安撫了對方一句:
“無甚,無需擔憂。”
銀環參從餘列的傳音當中隱隱聽見了歡喜之意,她懸起來的心神也就放鬆下來。
此刻餘列在女道的腹中,心間的念頭正是紛涌不定:
“沒想到啊沒想到,本只是一招閒棋,免得浪費了我在胎中修行的這些歲月,卻給我帶來了如此大的機緣!”
他根據分魂攜帶而回的具體記憶,不斷的推敲着自己如果真的能夠將那長生界收入腹中,其究竟能夠得到多大的好處。
“一尊大千世界的殘骸,地殼當中還尚有神胚存在,並非是徹底死寂的世界。
若是吞下,成就地仙當真是不在話下!”
特別是在那大千世界當中,還有着山海界仙道所傳下的道統,並有僞十二金人存在,如此種種,一旦收爲所用,他便能夠如那便宜的逆流子大師兄一般,在古修地域也建立一方勢力。
心神蠢動間,餘列恨不得現在就趕往那長生界當中,接手如此一筆機緣。
不過幾刻鐘過去,他還是穩下心神,將妄想散去。
“我現在連胎化易形都沒有完全度過,就算是趕到了長生界中,也無法煉化此界,更何況此長生界並非無主之物,而是一方仙宗的禁地。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餘列琢磨着,他意識到自己的當務之急,還是安穩的待在銀環參的腹中,加速完成自己的蛻變修煉。
等到蛻變成功,他離成仙只差臨門一腳時,那時候再去長生界中,將此界煉化到手的可能性方纔最大。
於是其人將長生界的消息,藏在了心底,不再有任何的異動,而是繼續閉關在女道腹中,一心一意的修煉。
只不過和從前相比,他現在每日的修煉,都會使用往常所捨不得的長生不死之氣。
此氣正是從那神獸屍體當中提煉出來的。
原先餘列是剋制的在取用,以免浪費了如此寶物,但是現在有更大的機緣在前,他也就不再剋制,而是認爲越早的夯實自身根基、越早的完成蛻變,方纔是更重要的事。
一併的,因爲他“浪費”的緣故,一些他所來不及完美煉化的靈氣精血種種,經由胎盤傳入了母體當中,導致銀環參也被影響了。
此種影響對於女道而言,乃是純粹的好事。
因爲她此前遭受過自家老祖的算計,體內殘存神獸精血的緣故,後期又得到過餘列的造化神通幫助,神獸的精血對於她而言,便是世間最爲合適其自身的丹藥秘寶。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餘列的修爲一日勝過一日的同時,此女的修爲同樣也是層層的遞進。
並且因爲她的根基不如餘列,也不像餘列那般所圖甚遠,其修煉的速度竟然正在追上餘列這個當事人,兩人一內一外,齊頭並進着。
如此情況,讓銀環參是喜不勝喜。
她此前同意餘列進入她的腹中修煉,主要還是恐懼死亡,結果沒想到,此事對她而言,竟然是天大的機緣。
女道獨坐在樓屋法壇上,輕撫着腹部,歡喜的想道:
“仙長說他打算修煉一百年……這樣下來,一百年時,我之道行差不多也能積攢足夠,恐怕還能靠着那神獸精血的滋養,一舉跨入仙人境界!”
只可惜,此等好事僅僅持續了十年,便面臨着終結。
這一日。
銀環參已經足不出戶多年,她也早就習慣了樓中的生活。
偶有心情煩躁之時,墟市中自有種種手段可以讓她瞭解到外面的消息。
因爲墟市中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各方勢力屢屢碰撞,十年間連仙人都已經是死了多個,導致墟市中的散仙們是人心惶惶的。
這讓銀環參爲自己聽話的待在樓中,因此避開了外界的紛亂,而感覺慶幸不已。
可是忽然間,十年不曾開啓的樓屋陣法,忽地嗡嗡作響,重重靈光瞬間點亮,讓原本昏暗的樓屋變得燈火通明。
銀環參盤坐在法壇之上,她也猛地睜開眼睛,看向樓下,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私自闖入樓中。
但是低頭過後,她又猛地擡起頭,看向對面,面上露出驚駭之色。
因爲只一個眨眼間,她便感應到那闖進來的入侵者,已經是出現在了她的對面,且不足一丈遠。
只見一席紫色的宮裝,出現在了屋中,衣袂飄飄,極爲出塵。
對方面帶輕紗,面容掩飾在輕紗後面,但是不僅沒有遮蓋住其精緻的五官,反而平添了一分朦朧之美。
銀環參只一眼,就認出了來者,她口中驚疑不定的說道:
“李、李仙長。”
來者正是靈寶仙宗的真傳弟子之一,李佩芝。
李佩芝臉上帶着笑意,神識肆意的掃視着左右,點評道:“此樓的陣法倒是有點意思,一環套一環。即便是本道,也不能悄無聲息的入內。
銀妹妹,此陣究竟是你那老祖宗佈置的,還是另有其人?”
面對李佩芝的詢問,銀環參面色緊張,她當即閉緊嘴巴,猶豫片刻後,急忙爬起來,朝着對方見禮:
“晚輩參見仙長。”
在銀環參起身的剎那,李佩芝臉上的露出了訝然之色。她緊盯着銀環參的大肚子,神識當即就撲過去,想要檢查一番此女的腹部是真是假,究竟是懷胎了還是中了法術。
但是嗡嗡的,又是一陣靈光顫動的聲音響起,此女的神識被法壇左右的陣法擋住,入內不得。
“哼!”李佩芝口中冷哼:
“好個小丫頭,莫非你是傍上了哪位仙友,被對方養着這裡當外室,幫忙誕生子嗣嗎?但是就憑這陣法,也想攔下本座?!”
一陣紫光,當即從她的面容上涌起,揮手便朝着法壇拍來。
就在這時,銀環參收到了腹中餘列的傳音。
銀環參連忙道:“回稟仙長,此陣確實是妾身的官人所布。官人他察覺坊中略有風波,便讓妾身安心待在這裡,好好養胎。
求仙長成全。”
她一臉的楚楚可憐的,撫着腹部,祈求的看着李佩芝。
李佩芝面上露出遲疑之色。
其今日前來,私闖墟市樓屋,已經是犯了些忌諱,若是再逼人妻兒,如若造成了些影響,比如讓對方動了胎氣,被人告了出去,那影響可就更壞了。
不過此等忌憚的念頭,只在她的腦中一轉,就被她拋在了腦後。
譏笑聲從李佩芝的口中傳出:
“可笑。此樓主人,明明是當初和你同船之人,那人下船之時還只是丹成,哪來的什麼仙長,左右不過具備些仙人手段罷了,虛張聲勢。”
轟!
“即便真是仙人,那又如何!”
濃郁的紫色仙氣,衝撞在了法壇之上,讓陣法屏障當即就龜裂。
銀環參面色惶急,大叫道:
“李仙長,勿要動手!留我及孩兒一命!”
銀環參手中持着令牌,她暗暗解開了樓中的隔音陣法,讓自己的尖叫聲,直接響在了街道上。
此舉頓時引得一道道神識嗖嗖的探查過來。
樓屋對面的夏黃牙聞聲,更是當即從窗戶中跳出,然後慍怒又忌憚的望着餘列的樓屋,糾結不已。
李佩芝面色冰冷,她頭也不擡的對外低喝了一句:“仙宗辦事,閒雜人等,退去。”
那道道神識紛紛一凜,果然都收了回去。
警告外界一番後,李佩芝的面色忽然有變化,她笑吟吟的望着銀環參,傳音道:
“妹妹你別怕,其實姐姐今日前來,乃是想要從你的口中打聽一事。
姐姐早就幾次三番的請人來叫你們了,誰讓你們一直不見,非要讓姐姐出關,親自前來。
適才只是一時氣極,妹妹勿怪。”
話說完,她還從袖子當中取出了一丸丹藥,溫聲:“妹妹可不要動了胎氣,姐姐這裡四品安神丹藥一顆,可保胎護身。”
如此言語,讓銀環參臉上的驚惶之色稍褪。
但是下一刻,她的面色一白。
因爲那李佩芝一眨眼,便已經是悍然打破陣法,闖入法壇中,侵入到了她的跟前。
洶涌的靈光,讓銀環參後退數步,嘴角都滲出了血水。
李佩芝面色冷淡,她皺着眉頭,當即虛抓擒拿住了銀環參。
然後此女又伸手按在了銀環參的腹部上面,將神識打入,想要查清楚銀環參的腹中異樣。
結果一團靈光縈繞在銀環參的腹中,讓她真仙級別的神識都無法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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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情況反倒是更加讓李佩芝驚疑了:“這女道和其姘頭,明明都只是丹成修爲,爲何會有這多的詭異之處?莫非,本座真的走了大運,尋見了那逆修盟主之弟的蹤跡。
不枉我苦尋多年啊!”
她的眼神閃爍,激動的手上用力愈大。
經過這些年以來的真傳競爭,她李佩芝在仙宗內的劣勢已經愈發的大了。
這也導致此女早就不再處於可以從容佈局的階段,她現在非得抓住任何一個機會,纔有脫穎而出的可能。
“只需要抓到逆修盟主之弟,不管是虛與委蛇,還是挾持作爲人質,都大有可爲!”
種種念頭在李佩芝的腦中縈繞,她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煞白恐懼的銀環參,繼續威脅說:
“好個清奇的靈胎,妹妹還是說出其父親的下落吧,否則姐姐可收不住力道。”
“不要、不要!”
銀環參竭力反抗着,一層層的丹氣朝着對方排斥而去,但是她的丹成法力落在了真仙面前,就像是嬰兒般無力。
見銀環參還是不肯臣服,李佩芝想到世間有種種用人體煉寶的舉動,她在心間又暗道:“莫非此女腹中藏有秘寶?若如這樣,今日得之,倒也算一收穫。”
下一刻,其人目中便有冷意閃爍,低聲道:
“既然不肯言語,又不願意放開遮蔽,那麼本道也就只能毒辣些,將之挖出來,親自察看了。
妹妹,這可是你逼姐姐的。”
呲的。
話聲一落,李佩芝便伸出一指,劃在了銀環參的腹部,赤紅色的鮮血頓時在銀環參的腹部迸濺。
與此同時,一團濃郁如火焰在燃燒的靈光也從中泄露而出,耀眼奪目。
李佩芝瞧見這一幕,心神激動。
“如此靈光,當真是有寶物!”
她再次催使法力,雙手都伸出,宛若雞爪一般,要將整個靈胎都活剖出來,並且防止靈胎走脫。
滋滋滋!
藏在銀環參腹中的死焰,徹底的泄露而出,和李佩芝的仙氣相互抵消。
噼裡啪啦間,整個法壇都被崩裂了。
啊啊的,銀環參的慘叫聲也是愈發的尖利。
如此動靜,吸引了墟市中更多的注意。
許多仙人們都是面面相覷,不明白仙宗弟子的此舉,究竟是要做什麼。
其中夏黃牙站在街面上,他咬着牙,鼓起勇氣朝着樓屋中大喊了一聲:
“李真傳,勿要傷及無辜,連累家小啊。您可是仙宗真傳……”
但是他的話說出一半,李佩芝的冷喝聲,就隨着其人的神識從屋中傳出:
“滾!”
夏黃牙口中的話,戛然而止,他侷促的低着頭,灰溜溜的又鑽回了店鋪中。
墟市中的其他人等瞧見了這一幕,不僅沒有想要譏笑他的意思,反而都是面色怔怔,沒有想到夏黃牙竟然有如此大的膽子,連仙宗真傳都敢嗆聲。
“那可是我等可望而不可及的真仙人物啊。”許多人心間嘀咕。
也有不少人腹誹:“哼!真仙又怎樣,仗勢欺人的東西!”
此時在屋中。
李佩芝緊盯着死焰,她臉上的期待之色更重:“好個玄妙的奇火,連我真仙法力都能化去,跟腳不俗啊!
哈哈哈!能得到此火,今日便不算白來。”
幾個呼吸間,李佩芝已經是將銀環參的腹部徹底劃開,赤紅色的血水都濺在了她的紫衣上,顯得分外妖異。
正當她眼中的靈胎半露,即將完全被她挖出時,靈胎終於有所異動。
李佩芝眼睛圓睜,周身嗖嗖的竄動仙氣,將方圓十丈徹底封禁。
但是她所迎接的,並不是什麼奇異火種,或是秘寶,而是啪的!
一隻佈滿鱗甲的手爪從銀環參腹中探出,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