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之中,餘列試驗着異變過後的額間目,心中驚喜無比。
於是他立刻的,就按照法術中所寫的步驟,又從袖子中取出了一顆顆眼珠子,啖入口中,運轉真氣,將徹底損壞了的額間目,重新蘊養出來。
又是一日一夜過去後,餘列消耗了不少的靈石、血肉,其額頭間的第三隻眼睛終於長好。
在這個過程中,銜日金焰也是徹底的駐紮在第三隻眼睛中,它使得還算尋常的額間目,變得徹底與肉眼不同,通體泛金色,餘列在銅鏡中看着,感覺自己的這一隻眼睛純粹像是用符筆畫上去一樣,頗是神異。
端詳了數下,他蒼白着臉色,閉上了自己的眉下雙眼,只睜開額間目,然後瞳孔縮放之間,一道道火蛇就從他的目中射出。
嘶嘶!
火蛇遊走在半空中,餘列的目光所至,便是它遊走所在,極爲靈動,金光四溢。
好生的試驗片刻後,僅僅依靠自己的真氣,餘列着實是支撐不了幾個回合,就感覺額間目刺痛乾澀,臉色也是越發着蒼白。
於是下一刻,他就又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個瓷瓶,仰着頭,將瓷瓶中的藥液往自己的額間目滴過去。
此物便是魂油。
銜日金焰雖然已被餘列徹底的煉化,但銜日金焰乃是一顆火種,餘列除了可以消耗自家的真氣來施展出火焰之外,更能夠通過燃燒魂油,來維持火焰的存在。
將魂油滴入額間目中後,他頓時就感覺目中的火焰旺盛起來,再次的凝視牆壁,火蛇繼續撲出,閃爍不定的在牆壁上游走。
不一會兒,即便銜日金焰不擅長對付實物,靜室的整面牆壁也是被燒得黑黢黢,並形成了巖融之物,緩緩的滴落在牆腳。
這一幕讓餘列按捺不住喜意,哈哈大笑起來:
“好寶貝!”
他現在算是徹底的肯定,金焰火種已經和額間目良好的結合在了一起,今後臨戰鬥法時,他可以將之掏出來使用。
好生歡喜一陣子後,餘列盤坐在法壇上,又手持一面銀鏡,端詳着自己的第三隻眼睛。
他心間想到:“我這第三隻眼既然發生了變化,與衆不同,也是該給它取個名字了,得取得響亮一點……”
餘列盯着額頭中金燦燦的第三隻眼睛,腦中一動,忽然吐聲道:
“此目得了火種,變得通體金色,宛如鎏金般,又能吐出火焰,不若便叫它爲‘火眼金睛’?此名字當是不會跌份兒,比那‘不死之心’更能說於他人聽。”
餘列琢磨着,頓覺這個名字十分之不錯,他微眯着三隻眼睛,臉上愜意的很。
………………
接下來的時間,餘列又是在靜室中好生閉關了一陣子,然後想到了一件事情,方纔出了關。
此事並不是他向紫燭女道請求的假期結束,得趕緊回去上工了。
紫燭女道現在都還在閉關修煉着,紫山上壓根就沒有人管餘列,他目前是想去上工就上工,不想去則不去,自由得很。
而且如今餘列的額間目大成,目力增強,又有了龍性藥物的使用經驗,他已經有信心去幫助別人培養出肌體了。
這個別人,就是那斷臂的苗姆。
於是餘列出關後,立刻讓在院子護法的八哥飛出,去店中通知苗姆這個消息。
不多時。
本在店鋪中忙活的苗姆,騎着八哥,呼吸急促的奔了回來。她推門而入後,望見院子中的餘列,神色期待又緊張的問:
“餘哥哥,你讓這鳥傳的話,可是當真?!”
餘列點頭:“當真。”
他臉上還露出了一絲歉意:“當初承諾幫助苗妹妹恢復手臂,但一直拖延到了如今才動手,着實是抱歉了。”
苗姆則是面色欣喜,她連忙就走上前,激動的行禮:
“餘哥說這話作甚,你能爲我恢復手臂,已經是大恩。其中的耗費必定不少,苗某記得了!”
餘列將對方激動的模樣收入眼中,輕輕一笑,穩當的受了對方這一禮。
確實如對方所說的,能爲他人恢復手臂,可不是一件簡單和輕鬆的事情。特別是餘列所要進行的,乃是用苗姆的血肉培育出一條新的,但又是原生的肉臂,並非去移植其他生靈的手臂。
這術叫做“斷肢重生”,即便是對於七品的丹道中人而言,想要施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餘列這一次若是成功,並傳播出去,他在道宮中的名聲百分百會再度的上一個臺階,名字會進入更多的道吏、甚至是道士的耳中。
院子中。
餘列沒有再多說廢話,他一邀手,就邀請苗姆往地下靜室走去。
苗姆騰騰的,跨步而去,急不可耐的要鑽入靜室中,但是腳步邁出幾步後,她又是按捺着激動的心情,落後在餘列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跟隨着。
來到靜室中,斑駁的金屬法壇出現在了兩人的眼中,上面的一些血跡都還沒被洗掉,空氣也陰冷,死氣沉沉。
“脫掉所有衣物,躺上去。”
但是當餘列的吩咐聲傳來時,苗姆僅僅目中猶豫了那麼一會兒。
她就當着餘列的面,脫掉了身上全部的衣物,雙腿筆直的站着,再欠身朝着餘列行了一禮,此女就赤腳跳上了金屬法壇,緩緩坐下躺好。
一具殘缺、但是白皙的軀體,出現在了幽暗的靜室中,其和冰冷灰暗的法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頗具美感。
苗姆在躺好後,雖然她心裡是十分相信餘列的,但是當冰冷的金屬感從法壇傳遞到她的腦中時,自己現在又是一副任人魚肉的狀態,此女還是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雙腿交叉。
特別當是餘列轉過身子,手中所持着的一柄柄柳葉刀刃,出現在了苗姆的眼中,更是讓她身上的毫毛聳立,心中有慌意生出。
餘列瞧着苗姆的這一副模樣,露出輕笑,他將柳葉刀刃放在了法壇上,打量壇上的雪白軀體,調笑道:“且放鬆些,又不會吃了你,要吃早就吃了。”
說着話,餘列繞着法壇,走到了苗姆的斷臂處。他看着斷臂上平整的傷口,想也不想的就從袖子中取出了一個罐子,然後挖出油液,塗抹在斷臂處。
一邊塗抹,餘列口中一邊交代:
“你這斷臂,雖然傷口已經長好多年,但是難保傷口處,不會殘留當初受傷時的異氣或毒性,我得先用藥膏,拔除毒素一番,免得待會兒移植培養肉臂時,傷口處出現排斥,壞了事情。”
苗姆躺在法壇上,儘量平靜的點了點頭。
自從斷臂之後,她對如何修補斷臂一事,瞭解的比餘列還要多,十分明白餘列所說的道理。並且她看着餘列挖出的藥膏,輕輕一聞,就聞出了藥膏中有狗油,且是主要成分。
狗油者,可以治療燙傷,有減少疤痕的作用,經常被用於煉製燙傷藥或拔除火毒,餘列選用此物製作成的藥膏塗抹傷口,極爲對症。
這個發現讓苗姆心中的慌意,瞬間就減少了很多很多,她開始更加的期待餘列會如何修復她的手臂。
不過下一刻,苗姆眼皮一跳,在心間道:“咦!餘列、他怎麼知道我的斷臂處,有過燙傷,或是沾染過火毒?”
苗姆側過頭,更加仔細的看向正被餘列揉捏的斷臂傷口。
須知她的手臂雖然是被火藥炸斷的,當初上面還附着火藥,持續的燃燒,即便她跳入到黑水河中,渾身泡在水裡,手臂上的火藥依舊是沒有熄滅。
可是斷臂處留下的傷口,毫無燙傷的痕跡!
因爲她當初忍着疼,用刀子將火藥和肉一起剜了下來,如此才撲滅了火焰。
苗姆怔怔的看着餘列在斷臂處忙活,腦子中瞬間風起雲涌。
還是餘列溫柔的聲音,纔將她從愣神中驚醒過來:
“拔毒之後,會有點痛,且忍着點。不過你放心,我也會盡可能的輕點。
但是你也要記住,爲了手臂能恢復如初,我不會使用麻沸散一類的藥物,直接在你這斷臂上進行施展秘法。你且切記、切記,不要胡亂的動彈這隻胳膊,肩膀也不能動彈,否則致使經絡等物錯亂,可就麻煩了。”
聽着餘列絮絮叨叨的交代,苗姆的眼神低垂,良久後露出淺淺的笑容:
“餘兄,你這丹道技藝果然出衆,眼力也非凡,考慮的周到……我,聽你的。”
餘列聞言,頭也不擡的繼續忙活,輕笑回答:“那是自然。”
靜室之中,餘列不斷的忙活着,時而取出符咒,佈置出法術,時而取出靈石,營造出靈氣環境,時而又取出各種藥材,現場炮製成藥液,敷在苗姆的斷臂處。
苗姆則是側着頭,默默的看着他忙活。
如此一連七天的下來。
在此之間,苗姆還能閉上眼睛歇息一會兒,但餘列卻是一口氣的,忙活了七個日夜,其間一刻鐘的瞌睡也沒有打過。
雖然餘列事先就爲自己培養過一隻肉眼,兩者結構不相上下,甚至前者的複雜程度超過了後者,可是眼球和手臂的大小不一,不管是龍性藥物的用量,還是血肉引導等方面,都不一樣了,餘列必須小心翼翼的,量身爲苗姆打造。
即便如此,餘列在培養過程中,還是一連的失敗了兩次。
失敗後,他只能將新生的肉團,從苗姆的胳膊上生生拔出,然後再從頭開始。
其間唯一讓他感到滿意的,是苗姆兩次經歷活拔肉團時,都只是將牙齒咬緊,連咯吱、悶哼聲都沒有發出,配合的很,比用了麻藥還要讓人放心。
如此到了第七日,餘列的培育過程總算是接近了尾聲。
他打量法壇上出現的一隻鮮紅色肉臂,目中充滿了成就感。
這隻肉臂經絡齊備,骨骼穩定,就好似一隻正常的手臂被剝了皮一般,完全看不出來是它從一點一寸,重新生長出的。
而苗姆側頭望着,眼睛中更是驚奇連連,充滿了難以置信之色。
忽然,她聽見了餘列的聲音:
“恭喜苗妹妹,你這手臂已經修補了八成。現在可以坐起來,不用再躺着了。”
餘列見苗姆發愣,再度示意對方坐起來。
這時,苗姆方纔用完好的那隻胳膊,支撐着身子,緩緩的坐了起來。
她垂着血紅色的手臂,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這一隻肉臂上每一處都有觸感產生,這種感覺讓她陌生而又熟悉。
餘列出聲引導:“擡起來,動一動。”
苗姆的眼中露出遲疑之色。
雖然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新生手臂的經絡已經和全身相連接,血液和真氣更是在其中無阻礙的流淌了大半天,可是她還是擔心會出現讓她失望的結果。
一咬牙,苗姆盯着血紅色手臂,腦中還是下達了擡手的命令。
下一刻,生澀的感覺出現在她的腦中。
當瞧見這隻陌生又熟悉的手臂成功擡起,出現在她眼中時,苗姆頭腦爲之一空白,心情難以言喻。
她只能是麻木跟隨餘列的引導,接着又做出屈肘、握爪等動作,直到更加僵硬的感覺出現在手臂和手指上,限制了她的活動。
餘列瞧見這一幕,不僅不失望,反而徹底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
“經絡無礙,伸展自如,指尖可動,此臂無礙矣!”
瞧見苗姆望過來的目光,他更加細緻的解釋:
“這隻手臂畢竟新生之物,乍一使用,運轉間多有滯澀、僵硬,這是正常的,只需你循序漸進的恢復和鍛鍊,就可以和另外一隻一樣,不出半月就能恢復如初。”
解釋過後,餘列又低下頭,託着苗姆的手臂,言語道:
“接下來,只需再讓此臂生出皮膜,覆蓋好即可。不過,該如何不留疤呢?”
這時,苗姆漸漸的回過神來,她的目中驚喜無比。
只是她看着跟前低頭琢磨的餘列,眼中除了驚喜之外,還有着懷疑、忌憚、提防等異樣又複雜的神色。
苗姆嘴皮開合再三,沙啞着嗓子,說出了這幾日以來的第一句話:
“此事多謝、多謝餘兄了。”
言語間,她嘗試着將另外一隻完好的手臂,也是緩緩的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