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處處張燈結綵, 百姓忙着置辦年貨,新年的氣氛也越來越濃郁。沅安縣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想要拉攏裴翼楠這位當地的父母官,想方設法的給他送禮, 請他吃飯。裴翼楠最近破案就夠頭疼了, 遇到這樣的事他更是避諱不及。
街上店鋪每年都會在新年將至之時, 舉行各種慶典活動, 爲的是吸引百姓前去購買。舒心樓也不列外, 只是有別於其他商家,舒心樓的活動是邀請全縣百姓參加,且免費。所以這也就成爲了百姓每年期待的重頭戲, 也讓舒心樓的地位在百姓心中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今年更是與以往不同的是,舒心樓的老闆娘柳娘在幾天前, 放出話來, 今年會親自登臺爲大家彈奏一曲。柳娘在沅安人心裡一直是個神秘人物, 這下在人們中間確實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都期待着一睹柳孃的風采。
這消息早就傳入李詩詩的耳朵裡, 她期待這一天早點來,早就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老闆娘。婆婆還激動無比的告訴江朝露,一定要陪她一起去看,江朝露也答應了下來。
終於盼到這一天,江朝露早早的被婆婆從牀上托起來, 婆婆今日可謂是盛裝出席, 打扮得端莊大方, 儀態得體。除了江朝露以外, 還有公公同樣也是被迫屈服於婆婆威嚴下, 很是無奈。
等收拾好,趕往舒心樓之時, 已經是人山人海,哪裡還有位置?婆婆耍起小孩子脾氣,對公公說道:“你去想辦法。”
公公一聽有些不高興,回瞪婆婆:“我哪裡有辦法?”
李詩詩抿着嘴脣,高深莫測的眼神,讓裴朗毅心裡直髮虛。
眼見氣氛僵硬起來,江朝露想要插話,根本沒有餘地,只好尷尬得望着人羣。
婆婆非要讓公公去想辦法,江朝露心想,婆婆是不是已經知道公公跟舒心樓的老闆娘是舊識。公公搖頭晃腦,在外觀望許久,繞過人羣,不知去向。
江朝露跟婆婆站在門口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公公總算出來了,喊道:“走吧。”
隨後三人直接進入舒心樓,還是最前面的位置,裴朗毅討好般的對婆婆說道:“這個位置可是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弄到的。”
公公這樣說的意思,無非是讓婆婆表揚他幾句,奈何婆婆一進場,就只顧着左顧右盼,公公說了什麼,婆婆完全不理會。公公覺得沒趣,便閉嘴不說話。江朝露暗地裡直髮笑,不得不承認裴翼楠的性格跟公公很像。
舒心樓每年都會爲到場的人準備一份禮物,今年也不例外。
節目都是舒心樓以往有的,戲曲,說書等等。當那位說書先生登臺之時,裴朗毅看見臺上的人,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不自在。然而,那位吳先生同樣也看見了坐在前排的裴朗毅,當他眼神掃過裴朗毅時,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收回,瞬間開始了今日的說書。
雖然,吳先生的故事依舊精彩,可是今日所有人的心根本不在聽書上面,而是一直惦記着老闆娘出場的壓軸曲。
很快,輪到老闆娘出場,只見一位女子,一身紅裝妖豔如火,墨發飛舞,帶着淡淡的清香,讓臺下的人爲之沉醉。柳眉似月,眼眸帶情,走起路來更是柔若無骨。一出場讓場下一時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所有人尖叫出聲,還有人更是大膽的吹起口哨來。一時將整個場面推向了高潮。
江朝露臉上的表情更是無法形容,臺上的女子不正是那日在舒心樓後院遇見的詭異女子嗎!原來她就是舒心樓的老闆娘,一想起之前她那可怕的眼神和詭異的笑聲,江朝露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再次油然而生。
一時發起呆來,婆婆臉色並不好看,臺上之人正是那日跟公公在街上並肩而行的女子。沒想到她就是自己崇拜已久的柳娘,她居然就是那狐狸精。再怎麼崇拜,在此時此刻也喜歡不起來。時不時瞟向身旁的裴朗毅,見他雙眼不眨的盯着臺上那抹身影,心裡的醋罈子不知何時已經打翻,只見臉色越來越暗沉。然而,裴朗毅根本沒注意到她,她立刻生氣起來。凶神惡煞的伸出一隻手,在裴朗毅的胳膊上擰了一把。在不經意間,裴朗毅不光被嚇了一跳,還痛得眼淚花在眼眶裡直打轉。
臺上的女子放下古琴,席地而坐,正如冬日盛開的嬌豔花朵一般,讓人產生一種無盡的幻覺。
琴聲悠悠響起,場下靜謐一片。所有人的心跟隨着琴聲飛向天涯海角,每個人臉上洋溢出幸福歡笑。就連剛剛還生氣的婆婆也是如此。
剛好也印證了那句話,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這位傳說中的老闆娘果然名不虛傳,不光人美,曲子也美。
江朝露可沒有心思再聽下去,總覺得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怪異。讓她心裡有種發毛的感覺。她想要離開,奈何周圍被圍得水泄不通,哪裡走得出去,簡直讓她坐立難安。
一曲終了,所有人還沉侵在琴聲裡,久久不能回神。
好不容易等到散場,所有人領完禮物便紛紛離開。整個舒心樓很快便安靜下來,到處狼藉一片,江朝露跟着公公婆婆等着人散盡,才離開。小二進來收拾桌椅,嘴裡還不停的抱怨。
江朝露挽着婆婆剛剛邁出舒心樓的門,就聽見有人在身後呼喚:“裴大人。”
江朝露以爲裴翼楠來了,擡起頭來向四周望了望,並未看見熟悉中的那抹身影,到看見緩緩走來的柳娘。只見她眼眸嫵媚,嘴角帶笑,裴朗毅這時候停下腳步轉身。
“柳娘,老身已經辭官多年,如此,怎能再配得上‘大人’二字。”
“在柳娘心中,您永遠是當年那位英姿煞爽的裴大人,沒有裴大人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柳娘。”聲音輕聲柔美,果然十全十美的大美人,可謂世間難尋。
“剛剛真是謝過柳娘了。”
“大人太客氣了,有空常來。”
柳娘說完這句話,到讓裴朗毅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乾笑兩聲。
原來剛剛那句‘裴大人’是柳娘在呼喚裴朗毅。兩人相識之時,公公還是陽廣城的知府呢,這樣稱呼他也不奇怪。
這下,除了裴朗毅,江朝露和婆婆兩人都帶着讓人難懂的神情,尤其是婆婆。因爲吃醋,江朝露覺得這位柳娘絕對不簡單,背後一定隱藏着巨大的秘密。估計婆婆崇拜已久的人,在此時此刻已經碎成了渣,就差沒吐兩口唾沫解恨。
兩人寒暄完,柳娘彷彿也認出了跟李詩詩站在一起的江朝露,然而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對她溫柔一笑。在江朝露看來,這笑容不是讓她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反倒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回去的路上,婆婆毫不留情的當着江朝露的面,對公公便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謾罵。婆婆最近的脾氣越發的暴躁,裴朗毅一路上不說話,任由婆婆無理取鬧。經過這一次,只怕婆婆再也不想來舒心樓聽曲子了吧。
然而,江朝露想的卻是另外的事。這舒心樓看似簡單,其實一點也不簡單。這位柳娘很懂得審時度勢,不似其他人那般財大氣粗,整日顯擺。她卻顯得很低調,低調到來沅安幾年,都沒有人認識她。不知是無意拋頭露面,還是有意隱瞞其身份。
舒心樓二樓窗戶旁邊站着一個人,在寒風中身子顯得很單薄。看見樓下稀少的行人,以及緩緩駛向前方的馬車,臉上的恨意逐漸加深。
是夜,月明星閃,薄霜伴着霧靄,朦朦朧朧,讓一切變得更加不真實,宛如仙境一般。一處宅院內,房門被緩緩推開,那人一切被隱沒在黑夜之中,手裡一隻信鴿時不時發出咕咕聲,在寧靜的夜晚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遠處傳來一陣陣狗吠之聲。很快信鴿被放出去,飛向黑夜消失不見,看見消失的信鴿,那人也很快關上房門,一切又回到寧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