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世界,昴日不斷吞吐來自玉宸宇宙的原始星辰之力,化爲自身的太陽精華,一部分撒入大地,一部分化作光雨,落到兩界山的大桑樹身上。
只見到半枯半榮的大桑樹,枝葉嗡嗡震動着,一會凋零,一會急速的增長,半枯半榮的異象愈發分明,枝條更是蔓延八方無極之地的虛空,發生着難以理解的巨大變化,與起源世界的大道,深深結合着。
而在大桑樹下的根系,直通地底的石殿,無數根鬚搖曳,在石殿外,形成無數的地火水風肆虐激盪,散發出毀天滅地的氣息。
與此同時,整個起源世界都在膨脹,佔據玉宸宇宙越來越多的空間。
從某種意義上,起源世界,如同玉宸宇宙的毒瘤,不間斷地汲取玉宸宇宙的大道本源,強大自身。
而誕生於起源世界的荒古至尊們,得到了極大的受益。
尤其是邁入準帝門檻的赤明至尊等,距離大帝之境越來越接近。
赤明眼中的喜色完全掩蓋不住,對着身邊的其他至尊說道:“世界在晉升,大道對我們的壓制減弱了。”
祂微微一頓,嘆息道:“陛下,這一切如你所願。”
祂說的是天皇,那個以自身大道爲賭注,換來青帝這一線生機的天皇。
可惜,天皇是見不到眼前這一幕了。
其餘至尊同樣感慨不已。
“天地愈發浩瀚,我等也要努力進步。”長生大帝唏噓道。祂雖然也證了大帝之境,但是明顯感覺到自己和周清的巨大差距。
那不只是心靈脩爲的差距,亦非單純的境界差距,更多是周清的大道,遠在祂們之上,有無限的可能。
祂有預感成爲大帝,已經接近祂們修行的盡頭,而大帝卻不過是青帝修行的一個轉折點而已。
“青帝陛下,起源世界最終會是什麼樣子?”有至尊問道。
周清搖頭:“我也不知道,而且危機遠遠沒有過去,即使諸位成帝,未來也不一定能隨我渡過危機。”
他雖然有鎮壓景玄的戰績,不懼元始的氣魄,但是內心深知,自己只是迎來了從棋子轉變爲棋手的契機,還沒遠遠到能和三清下棋的地步。
何況鎮壓景玄,卻在無意間將他的命數,向三清靠攏。
上清自斬,玉清拉攏太清,試圖找上清的替代者,毫無疑問,周清作爲元始之劫,應衆生運而生,成爲元始心中的目標。
如果周清成爲三清的一員,毫無疑問,將和上清的一切痕跡有不可共存的矛盾。
這樣一來,既替玉清、太清清除了上清的痕跡,也補上了三清的缺口,同時還將周清這個元始之劫招安同化。
一舉多得。
其實成爲三清,周清哪怕最終勝不過玉清、太清,卻也不會太吃太大的虧,畢竟三清一體,只是那樣一來,將在三清裡,地位比上清要弱勢許多,成爲吉祥物、應聲蟲的概率極大。
求仙問卜,不如自己做主。
元始越想讓他成爲三清的一員,越是說明周清有自己都沒想到的優勢和潛力。
接下來的路,他得細細思考,挖掘出來。
他心念一動間,荒古大地之上的天界開始縮小,如同明珠一樣,出現在大桑樹的樹冠之上。
從外面看,其實是半虛化的。而一旦進入內部,則會發現天界的空間很廣闊,比荒古大地差不了多少,且能勾連玉宸宇宙的星海,提升內部的靈機。
周清沉思間,道心裡泛起一道悠悠的鐘響。
這個鐘聲,起源世界內的衆生是聽不見的。他略微沉思,無量量混洞劫運帝經稍稍運轉,就聽懂了鐘聲的意思。
隨即周清一揮袍袖,對着四大至尊道:“諸位,暫時留手兩界山,我和長生道友要去太極宮一趟,見通玄道人。”
“太極宮?通玄?”
“那也是太清道祖在本紀元的道化之身。”
周清對着衆人解釋,隨即朝長生大帝微微點頭,隨即神形消失,兩人均自踏出起源世界。
山海界外,周清看到這成形的大界,有些恍惚。
同時長生大帝,更知這裡曾是五太世界,元始出世,方融合成如今的山海界。
不過此時的太極宮並不在山海界內,而是出現在山海界外,雲遮霧繞,隱隱間透出不屬於玉宸宇宙的氣息。
“陛下,這太極宮不像是本方宇宙的事物。”
“嗯,那是大赤天的氣息。上清自斬大道,無論太清,還是玉清,都能直接插手上清大道天了。”
大赤天亦是太清大道天的別名。玉清大道天,則又稱之爲清微天。上清大道天又稱之爲禹余天。
當然,這三個稱呼主要流行於初古紀元。
其實周清如今以無量量混洞劫運帝經推演,得悉上清在某一紀元,曾化身禹餘道人,試圖參悟元始之造化開闢,老君之立教傳道,集三清之道於一身,但最終失敗了。
這也不奇怪。
三清都曾嘗試過類似的事。
譬如太清的一氣化三清,在初古紀元時代便出現了。
“陛下,我們這樣進去,是否安全?”長生大帝多少有些顧慮,畢竟起源世界衆生,都在如今的青帝肩膀上擔着了。
周清平淡一笑:“放心好了。”
其實他根本不怕太清出手,一旦太清出手對付他,反而證明太清無法再堅持自身的無爲而無所不爲的道路,如此一來,便有破綻了,那也是周清的機會。
作爲最大的劫數,周清的無量量混洞劫運帝經最是擅長抓機會。
說白了,他來是聽見太始鐘的鐘聲,知曉這是太清的邀請。同時也是拿自己當誘餌。
至於出事?
根本不怕的。
因爲周清的根在起源世界,即使這裡出了事,依舊能從起源世界重生。
這一點,沒必要對長生大帝說透。
此外,長生大帝不瞭解真相,如履薄冰,亦是對心境的洗練。
心靈脩行是一直有用的,只是隨着實力越強,能讓心裡出現忐忑畏懼的磨礪會越來越稀少,一旦類似的磨礪出現,又會對自身造成極大威脅,導致身消道隕。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擁有越多,越是不敢上桌堵上全部。
當然,如上清那樣極端的,也不是沒有。
兩位大帝,步入太極宮,見到一座道臺,周圍有混沌氣流,隨時演繹着地火水風,卻又被一座金橋鎮壓。
周清和長生大帝踏上金橋,來到道臺之上。
上面有一座座蘆篷。
通玄道人坐在正中的蘆篷,旁邊不遠處有個女神。
周清知曉,這就是金皇了,也是後來的金母。
金母身上有獨特的大帝氣息,與周清截然不同。除此之外,金皇身邊不遠處,還有一個青衣文士。
而太極宮內,更有一個個玄門道君,坐在蘆篷下首。
竟是十絕道君、清微、鄭隱祂們。
另外,玄微也單獨有一個蘆篷。
祂們見到周清,多少有些神情複雜,卻又不敢造次。
“鎮元見過太清道祖。”周清朝着通玄道人微微欠身。
“老道只是通玄,尋常混元而已,鎮元道友不必多禮。”通玄道人神情淡漠平和。
周清微笑道:“不知道兄喚我來,有何見教?”
通玄道人:“道友應劫運而生,當知天數。”
“道兄所言的天數是什麼?”
“道友以爲是什麼?”
周清面對通玄道人的垂詢,感受到對方平和,卻宛如流水綿綿泊泊,無休無止的目光,道心不禁生出一絲漣漪,心中暗自感慨,到底是太清,綿裡藏針,以柔克剛。
祂這算是出手,還是沒出手呢?
周清心如電閃,緩緩開口:“我可以和玄門罷手,但元始得離去玉宸宇宙。”
“時機一到,元始道友自然會離開。這一點道友很清楚。”通玄道人說道。
周清:“什麼是時機?祂自己走,還是我送祂走?”
玄微道尊變了顏色,“大膽。”
多少紀元來,還沒有人敢如此冒犯元始老師。
周清看了玄微一眼,笑道:“我不和你這個冢中枯骨計較。”
“你是大帝,我是混元。憑你現在的實力,也未曾萬劫不磨,難道你真以爲在太極宮內,我等就不敢動手嗎?”玄微在不久前得元始傳渾源大道,十絕道君、鄭隱、清微也曾在旁聽講,皆有所獲,尤其是十絕道君的十絕陣,在渾源大道的加持下,比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如今,縱然是混元,也能困住。
周清:“今天看在太清道祖的份上,就不和你這注定遭劫的枯骨計較。”
“你……”玄微道尊,先是一怒,隨即心驚。祂得悉渾源大道,道心精進,怎麼情緒如此控制不住。
祂懷疑是周清的手段。
玄微壓抑住心中的波動,不再言語。
周清則暗自心想,這一股殺運好厲害,連太極宮都受到了影響,看來是玉宸道人快出世了。
玉宸曾和上清化身一戰,料來這一戰快來了!
通玄緩緩開口:“道友可還記得我們初次相見的事。”
“不周山那次嗎?”周清輕聲說道。
那是在如是寺內的禁地,五指山中,周清因緣際會,來到了有不周山的時空,見到通玄。
周清沒要通玄的葫蘆,通玄送了他一枚太清印記,周清得以消災解難。
現在看來,那事總體而言,讓他欠了太清一樁因果。
他本是衆生向道祖們發出的劫數,其實每次劫難,都是機遇,都是造化。
太清所爲,反而是刻意佈局。
但周清能在那處時空出現,又和莊周大夢脫不開干係。
那是以大夢逆流時空長河。
通玄:“本是夢境,卻被我煉假成真。但並非是爲了讓道友欠我一樁人情。”
周清輕聲道:“道友能隨意行走過去未來?”
通玄搖頭:“跳出其外,自然看到所有的事。”
周清心裡隱然對通玄有種佩服,這說明通玄有處在更高維度的視角。對於周清他們現在來說,經歷的一切事,在通玄眼裡,實則跟前世他看電視電影一樣。
這份更高維度的視角,恰恰證明,作爲太清一部分的通玄,還保留了混元無極之上,那無上超脫境界的部分特徵。
太清看來不只是走到了最前面,甚至領先了元始、上清半步。
上清或許是感受到了來自太清的壓力,因爲三清一體,如果太清多走出這半步,那麼遲早有機會獨自三清。
故而上清才選擇自斬大道,既能讓太清受損,也能尋找到一個突破的機會。
這是一場極爲危險的博弈。
博弈出的結果便是玉宸道人。
周清平淡一笑:“道兄現在說這些到底是什麼用意呢?”
通玄道人:“今日請道友來,主要還是爲了給道友講述混元之道。”
周清神情一動,道:“願聞其詳。”
通玄道人環視衆人,“今日這混元之道,也是說給大家聽的。”
“道祖慈悲。”十絕道君等紛紛行禮。
金皇和青衣文士也頷首點頭。
玄微正襟危坐。
長生大帝和周清找了一個空遠的蘆篷坐下,準備聽講通玄的混元之道。
隨後通玄道人平鋪直敘,說起混元之道。
不得不說,通玄道人講述的東西,着實不俗。
混元之道,要想圓滿,須得位格、道果、根腳、道行全部都到了混元的高度,纔算圓滿。如玄微道尊,其實只是位格、道行到了,至於混元道果,也只是將將雛形。
不過其在聽講元始的渾源大道後,道果也有了圓滿的趨勢。再往後一步,便是根腳的圓滿,這一步達成,則可以直接衝擊混元太極之境,從而境界無漏,萬劫不磨。
金皇又是另一個特殊的例子,她的根腳已經超出混元圓滿的層次,但是其他方面,都沒達到混元,反而截取大道,證了大帝。
接下來,金皇只需要將大帝之境化開,便可直證混元,憑藉恐怖的根腳,很快進階混元太極,甚至突破混元無極。
其實,混元圓滿的四大要素,最難達成的就是根腳圓滿。
如果根腳本來普通,則需要回溯自身,成爲歷史的起源。
這也是元始收徒,最看重根腳的原因。其他方面都好彌補,唯獨根腳,最難修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