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仙界,青陽洞天,大桑樹下。
周清緩緩睜開眼,眸子裡,五色光彩流轉,彷彿隨時都有真實的物質生出。小小的眼眸裡,宛如藏着一個大千世界。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用了一甲子時光,終於將五色神光練成。
到此刻,他完全可以確定,此方虛空宇宙中,五行大道的源頭,絕對是那位傳說中的太虛祖師。
五行大道、太虛大道。
不過當周清修成五色神光之後,明顯感覺到,五行大道的源頭,那位虛幻的冷厲道人身影,變得愈發空幻。
“五禽戲、太乙混元神光……,這些東西的源頭,居然都和太虛祖師有關。”周清很清楚,雖然他一開始修煉的五禽戲來自前世,可是當他開始修煉之後,五禽戲自然就溝通了冥冥中的五行大道。
當週清修成五色神光之後,明顯能察覺到,元始真身有種排他性生出,對五色神光有種莫名的壓制。
反之,五色神光,對於元始真身,同樣有牽制的作用。
與此同時,五行本源之力,更是助長了誅仙道圖的威能,積蓄着殺機。
而這一切,又在太始鍾碎片的殘留道意下,形成微妙的平衡。
如果以因果蓮胎加持破妄法眼來觀察,周清能清晰看見,自己身上,有三道恐怖無邊的因果線開始交纏,彼此滲透。
這種感覺,就像是前世小說裡,某個主角體內有數道異種真氣存在,相互衝突,又暫時在太始鐘的道意下,有微妙的平衡維繫着。
可是這種維繫是脆弱的,該有的爆發,遲早會爆發出來。
如果其他煉虛,或者合道,遇見這種局面,只能聽天由命。
但是周清不同。
東王經的特質在此刻能起到極大的作用。
通過不斷爲過去誦經,增強自身過去的道基,周清好似練習了前世小說的易筋經一般,能將體內的異種真氣化掉。
說白了,就是靠自身的根基,來消化身上那一道道可怕無比的因果,最終將它們化爲自身的助力。
如今凡域中,清福宮的山崖石刻越來越多,都是周清曾經築基的功夫,只是伴隨東王經的修煉,這些石刻變得愈發高深莫測,同時愈發接近完美。
東王經的可怕,不止在於增強自身的道基,同時還能彌補修行中的種種遺憾和缺陷,追根溯源。
好比一個系統出來之後,可以從源頭,改變代碼,並且不斷打補丁,優化運行結構。
可以說,哪怕一個道路斷絕的人物,在東王經的加持下,都可以重新接續道途,將損傷的道基彌補。
周清眼前一亮。
…
…
瑤池,靈寶化身來到曦玄的石像面前,她本來陷入近乎永恆的沉寂中,可是當週清念動出一段音節過後,石像顫慄,涌出恐怖的迷霧。
在迷霧中,有金母的道韻覆蓋,除非混元無極或者近乎混元無極的存在,強行窺視,否則外界根本不知曉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金母的遺澤。
周清作爲瑤池之主,當然能借用這些遺澤。
可以說,在瑤池聖地裡,周清能進行一些很隱秘的行動,而不擔心被外界的無上存在察覺,只是瞞不住金母。
瑤池是這樣的地方,崑崙神宮其實也是。
如果他有什麼想要瞞過金母的事,將來入主崑崙神宮之後,也可以在崑崙神宮行動。
在無上存在級別的鬥爭中,信息的重要性可以說是不言而喻的。
現在,周清並無有什麼瞞着金母的念頭,藉助東王經最核心的大道音節,他喚醒了曦玄。
石像睜開眼,看着周清:“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將東王經入門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周清眉頭一蹙:“難道我現在的東王經,還不足以幫你彌補道基。”
石像輕輕一嘆:“你要是如此作想,那就太小看景玄道人。當然,無上混元巨頭的一指,其可怕程度,連我自己都低估了。你我不到那個層次,終究是井底之蛙。”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笑:“雖然我要比你大一點。”
周清看着石像的微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輕鬆自在,他知曉,對方肯定有辦法。而且,在決定走混元和大帝之路後,周清和曦玄有種特殊的親密關係,那就是志同道合。
他們是真正的同道中人,彼此最大的依靠。
或許有一天,兩人還是會各走一條路,至少現在遠遠沒到分道揚鑣的時候。
一致的利益,共同的目標,堅定的求道之心,使得兩人擁有了超越道侶的緊密聯繫。
周清需要曦玄,曦玄同樣也需要周清。
“那就跳出井底好了,現在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咱們時間很短,你說,需要我怎樣做。”周清雖然有養生主,卻也不是全知全能。
現在的曦玄,論見識遠不是他能比的。
因此喚醒對方過後,只需要讓對方出主意,他來執行就好。
養生主在執行力上面,優勢可以說是難以想象的。
曦玄:“你很自信,不過伱不用妄自菲薄,咱們交流的時間,不會太短。”雖然道途被景玄一指打斷,曦玄依舊有說不出的從容灑脫。
周清:“那咱們閒話家常,從虛空宇宙開闢,你誕生之時說起?”
曦玄莞爾,“好了,不開這些玩笑。你修煉東王經,應該能很清楚,道基不是憑空彌補的,你也需要消耗瑤池的仙藥、神藥以及衆多珍稀的資源。可以說,沒有瑤池聖地級別的資源,哪怕你有絕頂的悟性,要想將東王經修煉到入門,也是絕無可能的。而我,想要彌補道基,需要的資源,並不是目前瑤池聖地能提供的。”
周清心中一動,“那株古桃樹?”曦玄微笑:“那其實不是桃樹,而是長生祖樹,當然,它確實結下了蟠桃果。那也是此方虛空宇宙的第一顆蟠桃,後來被景玄道人從瑤池取走,不知到了什麼地方。長生祖樹因爲結出的第一顆果實是蟠桃,所以看起來也像桃樹,其實它還結出了另外的果實。”
周清:“什麼果實?”
曦玄:“世尊如來曾來過瑤池,借走長生祖樹的一根樹枝,種在如是寺內,名爲婆娑樹,其實婆娑樹有兩株,一株代表生命,一株代表智慧。代表生命的婆娑樹,結出了一顆長生果。而代表智慧的果實,卻消失不見。這也導致了世尊如來,始終沒法踏出最關鍵的一步,否則祂雖然成道比景玄晚,可是邁入混元無極,一定會比景玄更早。”
這些混元巨頭的隱秘,曦玄簡直是如數家珍。
而婆娑樹既然是長生祖樹的樹枝再次發育長出,結出的果實,說是長生祖樹的,也確實說得通。
只是這樣一來,周清更好奇,長生祖樹的來歷了。
“那麼長生祖樹的來歷是?”
曦玄:“這或許只有青帝知曉,因爲它本就是青帝的東西。如果你想幫我修補道基,那麼就得幫我讓長生祖樹結出新的果實。”
“那是第四顆果實?”
曦玄搖頭:“不是。”
“第四顆果實是什麼?”
“我也不知。因爲結出第四顆果實的時候,長生祖樹並不在瑤池仙境。”
“什麼。”周清很奇怪,連世尊如來都只敢折走一根樹枝,重新用無邊法力培育,結出果實。誰人如此大膽,敢在金母的道場裡,將長生祖樹直接取走?
曦玄:“這是瑤池的一大丑聞,好在你現在是瑤池聖主,所以告訴你也無妨。那是第二代瑤池聖母犯了情劫,將長生祖樹借了出去。後來她因爲情劫道隕,我無奈之下,爲了還金母的因果,才做了這第三代的瑤池聖母。”
其實曦玄在瑤池聖地的地位,應該是類似守山人的角色,暗中守護瑤池。
只是第二代瑤池聖母突然遭劫,導致她不得不走上前臺。
因此承接了金母和元始道人的因果。
“那它又怎麼回來的?”
曦玄冷冷一笑:“瑤池的東西,怎麼能流落在外,我走遍數百個大世界,終於尋到長生祖樹的線索,將其尋回,可是到手的時候,它便枯萎了。同時,還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青帝大道殘影,當時它被關在那盞玉虛琉璃燈內。”
周清這才知曉,原來秘境洞府內,那盞燈叫做玉虛琉璃燈。既然叫這個名字,難道是出自崑崙神宮,元始道人一脈?
曦玄又道:“青帝的實力,其實不輸於金母,祂之所以隕落,與元始道人有關。這盞燈本來幾乎要將青帝的大道殘影徹底磨滅,幸好我來得及時,方纔保住這道殘影,只是沒想到,元始一脈,居然如此小氣……”
周清終於明白,爲何景玄要給曦玄一指,原來是因爲曦玄給青帝的大道殘影續了命。
曦玄以神仙殺劫,還金母和元始的因果是一回事,可是她救了青帝的大道殘影,又是另一回事。
難怪青帝的大道殘影對曦玄如此親近,甚至用最後的力量,幫曦玄留下一絲生機。
“你原本是成道之後,再了結這段因果,結果景玄根本不打算讓你成道?”周清一針見血。
曦玄:“你肯定覺得我很天真,其實不是。即使沒這件事,祂們也有其他藉口。我幫助青帝,也是幫助自己。因爲我知曉,這場道劫,我是無論如何都過不去,所以救下青帝的大道殘影,也是爲了給我留一條退路,只是沒想到,應在你身上。”
周清:“爲何你自己不修煉東王經?”
曦玄搖頭:“你應該很清楚,同一時空,東王經具有唯一性。我修煉東王經,意味着青帝的大道殘影徹底消失。那我救祂的意義何在?”
周清:“除此之外,你應該也清楚,青帝的大道殘影,才能幫你在道劫中,留下一絲生機。”
曦玄笑了笑:“當然,我們這等存在,雖然非是絕對無情,卻也是非常理智的。”
她說到此處,輕輕一嘆:“在這方面,我等是不如通玄道人的。”
“祂又是如何?”
曦玄輕聲道:“我等皆是利己之輩,通玄則不是。祂利萬物而不爭,幾乎可以說是‘道’的本質了。”
“不爭?”
“嗯,所以你最好別想着招惹祂,那是沒有意義的事。”
周清灑然一笑:“我知道了,等我上崑崙神宮,一定找機會見見祂。你還是說說,如何讓長生祖樹復甦的事。”
曦玄:“其實你應該清楚,即使我知道辦法,可長生祖樹沒有復甦,那也是因爲我辦不到,既然我辦不到,那麼你就能辦到嗎?即使能辦到,這件事的代價,你承受得起嗎?”
周清:“我盡力。”
曦玄含笑道:“有的事,一旦做了,就是停不下來的。你確定還想知道?”
周清:“大不了此身粉碎碎骨,萬劫不復。”
曦玄似笑非笑地看了周清一眼,意味深長道:“那你得做好準備了。”
隨即,曦玄的目光與周清的目光接觸,周清立刻接收到了很多的信息。
良久之後,周清震驚道:“是誰,居然能將荒古的時空切斷。”
荒古時代,起源世界猶在,那個時代是大帝與混元巨頭爭鋒的時代。這段時空居然被人硬生生切斷了,不再與後世聯繫。
曦玄的辦法正是讓周清帶着長生祖樹,去往荒古時空,找到青帝,請祂復活長生祖樹。
果然,復活長生祖樹的事,只有青帝才能辦到。
只是周清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辦法。
“元始道人也是因爲那位出手,纔不得不退出此方虛空宇宙,但景玄作爲元始道人的一部分,則是留了下來。至於那位的身份,恐怕如今只有通玄道人、玉宸知曉,至於太虛祖師,有可能知道。”曦玄淡淡開口。
周清實是難以想象,什麼樣的存在,才能做下如此偉業。他定了定心神,說道:
“可是東王經具有同一時空的唯一性,如果我去到荒古時代的時空,會發生什麼事?”周清拋出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曦玄清悠的聲音,在周清道心中泛起,“你心裡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