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出現的剎那,原始天魔心神一震,披散的長髮根根豎起,狂舞飛揚。同時巨大的心理陰影蔓延起來。
重傷的青諦看向周清,明明“鉤沉”的容貌和之前沒有區別,可是現在給它一種完全截然不同的感覺。
彷彿外殼還在,內裡卻換了一個人似的。
原始天魔深沉的眸光落在周清身上,“你不是‘鉤沉’。”
現在的“鉤沉”,比之前強了一大截。
那不是邁入煉虛境界的提升,而是力量陡然的增加。同時,原始天魔也深知對方,已然一隻腳邁入煉虛的門檻,另一隻腳正踏進來。
眼前這個貌若鉤沉的傢伙,給了祂前所未有的危險感。
玄天大陸巨大的道人身影,亦在此刻與周清的身影重合。
身合天道!
其更大的意義在於,修行路上,相互扶持。
玉潢沒有感慨,迅速平息雜念,全身心地投入修煉中。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鉤沉好了。
真是踏實呵!
越是強大的存在,修行之路越是如履薄冰,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對岸。道侶的意義正在於此。
雖然祂依舊得到了大半魔界天道意志的加持,可是已然失去了壓倒性的優勢。
周清足下的血棺散發出幽沉的光澤,餘下的六枚太始魔簡,繞着血棺載浮載沉。
周清面對原始天魔的質問,沒有回答。
才能在如履薄冰的修行路,朝着前方堅定走下去。
而她,還會是她嗎?
幽幽的嘆息,一閃而過。
他的氣機不斷攀升,強大的氣息往四周擴散,魔界虛空灰化的勢頭將將被遏制住。
只是玄天大陸上,依舊有無數生靈的精氣輸送進入原始天魔體內,使其變得越來越強大,向着正常煉虛的實力靠近。
玉潢垂眸、盤膝,打坐。
先前是她給鉤沉護道,現在是鉤沉給她護道。
幽深、玄遠、恐怖。
道侶可不只是指與其雙修的人。
陰月白衣染血,看着眼前的男子,心底幽然。
她要快速的恢復元氣。
原始天魔分明感覺到魔界天道的意志,有不少離祂遠去了。
他又不會令她失望。
只是……今天過後,他便是祂了吧。
鉤沉一直以來,給了玉潢很大的安全感和踏實感。他有獨特的氣質,只要鉤沉在,彷彿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這纔是玉潢爲其心動的原因。
她希望,今日過後,即使自己不再是自己,她的本體也會看出鉤沉的特質,勿與其爲難。
至於本體會不會看上鉤沉?
那太難了。
大道的嫡傳,有望承繼混元衣鉢的聖女,哪怕鉤沉煉虛成功,也很難成爲本體的道侶。
這其中要面對的阻力,甚至遠不止兩者實力的差距,以及地位的不匹配。
也會面臨大道宗內部的壓力,甚至外部的壓力。
聖女可以選擇獨身闖道,只是如果要選擇道侶的話,地位、實力、根腳等等綜合因素都要考慮。
如果在虛空宇宙開闢之初時,還有許多草莽崛起的神話流傳。
那麼時代越靠後,這種事情就越來越少,難度越來越大。
沒有根腳,哪怕走到煉虛,也是幾乎不可能到得彼岸的。
諸天萬界從來不缺乏天才。
甚至那些混元巨頭,很喜歡扼殺天才。
因爲這些天才,很可能與祂們在將來有大道之爭。 成道難,守道也難。
諸天萬界裡,不是沒有混元巨頭養虎爲患,被後輩居上,阻礙前進道路的例子。
對於那些無上偉岸存在而言,有沒有那個心思不重要,有那個威脅很重要。
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往往比解決問題更容易。
玉潢甚至也是這類人。
可她不希望,鉤沉犧牲在這種氛圍裡。
還好這裡是混亂星海,奇蹟之地,起源之地。
周清沒有關心玉潢的心思,也無暇顧及陰月。他雖然慢慢降臨到天魔化身之中,並將大修羅血棺融合成功,一隻腳踏進煉虛門檻。
但是作爲太元、太始創造出的怪物原始天魔,依舊不可小覷。
青陽世界自太古時代開始,便在不斷衰落,魔界是靠着吞噬青陽世界而存在的,並且不斷排魔氣到青陽世界裡。
當青陽世界衰落時,魔界也是無法獨善其身的,只是到底比周清化神前的青陽世界強不少。
可是在量劫的影響下,魔界的不穩定性大幅度增加。
原始天魔應滅世殺運而生。
有無窮劫氣加持。
於是現在肉眼可見魔界虛空的灰化,玄天大陸的萬物生靈作爲祭品,增強原始天魔。
周清作爲異數,沒有讓原始天魔徹底取得壓倒性的優勢,反而趁機融合血棺,並一隻腳邁入煉虛,另一隻腳也即將邁入煉虛的門檻。
因此他逐漸祂化,亦成爲魔界走向另一個方向,結束量劫的最大異數,融合了一部分魔界天道,故而玄天大陸的巨大道人身影,隱隱與其重合。
這個道人身影,有蕩魔天尊、青皇、彌陀世尊等殘存的意念,祂們顯然是太元、太始滅世計劃的反對者。
當然,祂們也留下了自己的後手。
譬如九葬、青諦、琉璃王佛、自在王佛等。
可惜這些傢伙不爭氣,周清只能自己上了。
如今,他也不是針對誰,魔界之中,除了玉潢,誰能放在他眼裡?
原始天魔在增強,周清同樣在增強。
原始天魔雖然看出周清並非鉤沉,卻沒有急着動手。
它還需要一點時間,讓自己更有把握鎮壓或者滅殺眼前的對手。
周清同樣如此。
他的境界有質的飛躍,需要時間來消化適應。
兩尊無比強大的存在,氣機也在不斷交鋒。
原始天魔的身影愈發凝實,然而周清的身影卻愈發單薄虛幻起來。
一個有形無質,一個有質無形。
都在對峙交鋒的時候,補全自身的缺陷,朝着更完美的層次進發。
周清亦更深體會到彌陀世尊的理念,祂想要的是淨化世間,因此化身魔佛,容納世間種種惡念,也在所不惜。
甚至這條道路走到極致,並非是爲了自身渡過苦海,而是爲了將世間種種苦難,加諸自身,化爲苦海,使世間衆生不再皆苦。
至於太元想要做的事,則簡單明瞭。
那就是終結、毀滅,順應生滅之理,從中悟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並印證自身的想法。
而太始是天道無親,常與順人。
祂可以說沒有目的,誰勢頭好就順應誰。
總之,不會輸!
“而我呢?”
周清捫心自省。
吾之大道,能在直中取,不往曲中求!
他纔不是吃軟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