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淨土在琉璃王佛的神通下,很快恢復過去的景象,殺伐痕跡消弭。
琉璃王佛做完這一切,依舊無法抹去內心的悲涼。他知曉,勃勃生機的西方佛土,再也回不去了。
“可憐一片清淨地。”九葬負手而立,仰望蒼穹。
琉璃王佛:“興衰自有定數,強求不得。道友接下來有何打算?”
九葬微笑:“道友有何高見呢?”
琉璃王佛合十道:“前路迷茫,貧僧不知。”
他確然是由衷而發,與鉤沉是敵是友,他如今都不清楚,有了九葬這樣的強援,卻失去了師弟,他也分不清到底是福是禍?
修成因果蓮胎的琉璃王佛,對眼下因果的複雜,竟一點辦法都沒有。
時至今日,方知道門自然之道,說盡了世間種種。
證悟大道,不如順其自然啊。
但是他現在的處境,能選擇什麼道路,已然不由自主了。
時也?命也?
終歸也是他們師兄弟選擇的道路,不得不走下去。
九葬深深看了琉璃王佛一眼,“道友不知,小僧卻有些愚見。”
“請道友開釋便是。”
九葬負手幽幽道:“道友以爲,我們最大的敵人是誰?”
琉璃王佛搖頭。
九葬:“那小僧先說說我的。於我而言,被你們口中鉤沉救走的那個傢伙,乃是我必殺之人,這一點於我而言,不可動搖。誰阻我,便是我的敵人。鉤沉要助它,我自然不會與他干休。若是道友不欲與鉤沉爲敵,咱們就此分道揚鑣好了。”
琉璃王佛沉吟一會兒,說道:“貧僧還是更願意與道友同進同退。”
九葬灑然一笑,“道友修因果蓮胎,言出難悔。我便信了。”
琉璃王佛:“鉤沉此人頗是僞善,而且注重私利,我們或許可以想辦法讓他不幫那個人。”
九葬微微一笑:“道友所言,小僧不是沒想過。只是可惜,我和他先就有過節,此人更知我殺了那個傢伙之後,修爲會大漲,無論從哪一方面而言,都不會坐視此事發生。”
“原來如此。不過鉤沉如今有玉潢相助,又救了道友的對頭,咱們怕是不易對付。”琉璃王佛嘴上說的是“不易”,心裡其實明白,這是不能。
雙方強弱之分,太過明顯了,非陰謀算計可以扭轉。
九葬:“咱們聯手,也不見得能鎮壓鉤沉,何況他還有幫手。所以小僧要達成自己的目的,還需要其他的盟友。”
“莫非是妖祖?”琉璃王佛眉頭一皺,實則是妖祖反覆無常,與它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九葬笑了笑:“妖祖算什麼東西,它此前坐擁太始、妖神之寶,又得易書殘卷,號令此界妖族,聲勢何等浩大,結果依舊被鉤沉擊潰。此等鼠輩,在某眼中,不過是冢中枯骨而已,不值一哂。”
琉璃王佛沒想到九葬居然如此瞧不起妖祖,但妖祖此前優勢之大,確實如九葬所言,結果在鉤沉手中,接連吃癟,實在是……
他沉吟片刻,又道:“青宸若何?”
九葬神秘地一笑,“青宸是靈諦入劫之身,如今已經被鉤沉和元屠盯上,我現在去摻合一腳,無疑是火中取栗。”
琉璃王佛:“元屠?”
九葬隨即解釋了一番。
琉璃王佛:“道友明明從魔獄脫身未久,恁地如此神通廣大,彷彿無所不知?”
“彌陀世尊有法眼,遍觀世界。小僧得了祂的頭顱,多少繼承了祂的部分法眼神通。說是無所不知,其實談不上。”
琉璃王佛:“那小僧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呢。”
九葬:“我之意在靈諦,當然拉靈諦下水,還需一人相助。”
“靈諦?他費盡心機便是爲了避劫,坐收漁利,甚至讓自己的另一面青宸入劫,代替因果,道友能找到他,並拉他下水?”
九葬冷笑一聲:“我等打生打死,他想坐收漁利,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道友心裡清楚,我們這些人,沒一個是善類,包括妖祖那鼠輩在內,萬萬容不得靈諦隔岸觀火。自來成大事,哪有惜身的道理?而且咱們打生打死,如果有靈諦這樣的存在,暗中窺視,不知何時出手,內心豈能安定?”
琉璃王佛:“道友所言甚是,不知道友所言另一人是誰?”
九葬:“元辰。”
琉璃王佛心道:“果然”。
若九葬能拉靈諦入夥,又得元辰之助,琉璃王佛心裡計算,他們這一方陣營的勢力,會是最強大的一方。
當然玉潢之強,不可忽略。元屠更是霸絕蠻橫,深不可測。
只是無論如何,有他們四人聯手,底氣會大許多。
琉璃王佛讚許道:“道友所言,當真如雲破皓月當空,水枯明珠出現,使貧僧一掃陰霾。”
九葬輕輕一笑:“道友此言,小僧愧不敢當。不過要聯繫元辰,須得道友幫個小忙。”
“道友儘管吩咐。”
九葬:“此事須得借道友因果蓮胎一用。”
他取出一團黑白氣息,繼續開口:“此物正是當日在魔獄裡,無形間截取的一絲道德劍本源,作爲誘餌,再讓琉璃王佛藉助因果蓮胎,引誘元辰,對方必然動心。”
琉璃王佛其實將信將疑,但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於是照着九葬的言語,開壇設法。
…
…
在周清的幫助下,擺渡人很快修成黑蓮,再借給周清使用。
那殺劍“始”上,有黑蓮印記。
周清隨即將黑蓮侵入殺劍“始”中,引動黑蓮印記。
青銅斷戟、太始鍾碎片,皆齊齊發動。
三家圍攻下,殺劍“始”終於出現潰散的跡象。 只是周清見狀,並未感到高興。
因爲在他感知裡,殺劍“始”居然已經完全消失,只是留下了一片近乎真實的幻象存在。
很快周清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
渺渺若羽,淡不可察,且無比輕盈。剎那間,這縷氣息,迅捷無倫地侵入周清的魔心中。
登時周清彷彿被無數暴戾兇狠的太古兇獸圍住,神魂顫慄,恐懼的情緒在魔心飛速滋長,然後滋養魔心,使魔心中又顯化出更多的太古兇獸意念。
周而復始。
他的魔心,不斷擴張,像是要形成一片太古洪荒似的,有被撐爆的趨勢。
“絕仙劍,助我!”周清當機立斷,召喚絕仙劍。
絕仙劍的劍意涌入周清的魔心中,與殺劍“始”產生的種種兇獸殺意碰撞。
時而如大日墜落,時而如混洞,時而有空間風暴,地火水風紊亂不堪。
兩大殺劍法意的衝撞,爆發出無窮玄妙,周清的魔心根本難以承受。
但是本尊早已嚴陣以待。
這些無窮玄妙,同樣顯化在本尊的道心中,經過養生主的推衍,很快兩股劍意碰撞,化爲幽深混沌。
青銅斷戟出現在混沌裡,使陰陽分化,地火水風再度出現,彷彿有世界誕生一般。
地火水風混亂不堪。
這時候太始鍾碎片起到了作用。
鐘聲定住地火水風,有無數虛空星辰出現,然後伴隨天地萬物滋生……
一切的一切,竟然如洪荒場景。
絕仙劍和殺劍“始”再度顯化在魔心中,兩把殺劍彼此糾纏,成爲這洪荒幻景的源頭。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幻象破滅。
殺劍“始”和絕仙劍靜謐浮在周清面前。
“兩儀微塵劍陣。”周清得黑蓮之助,終於真正將心神淬鍊進殺劍“始”,得了兩儀微塵劍陣這門奇妙無比的殺陣。
可惜絕仙劍和殺劍“始”不是十分融洽,無法完美將兩儀微塵劍陣的威能呈現激發出來。
果然,絕仙劍還是得跟隨誅仙劍陣,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出來吧。”周清朝着殺劍“始”一指,一個和周清有七八分相似的道人出現,劍眉星眸。
正是法寶化形的手段,讓殺劍“始”化出人形來。
與元屠道人類似,但實力確實沒法和元屠道人相比,不知道缺了什麼,還是太始故意爲之。
而且這道人並無自我思想,如同一具空殼。
不過有周清的精氣神注入之後,便又是另一番景象,在短時間內,精氣神沒有耗盡的情況下,可以當一具三尸化身使用。
接下來,周清還可以如法炮製,點化太始鍾碎片、太始道德真言殘篇,再注入精氣神,使其在短時間內與三尸化身一般。
這便是一氣化三清了。
只是如此一來,消耗極大。
哪怕他有太一金水,也只是彌補身軀的損耗,難以支撐一氣化三清的神魂的消耗。
“說到底是我三花聚頂,未曾圓滿,所以這一氣化三清的神通,施展出來,弊端不小。”
周清隨後又讓道人變回殺劍,給它取了個名字——“阿鼻”。
“太始擅長以柔弱示人,我無法完全發揮出阿鼻劍的力量,應該從柔弱之道着手,或者是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爲……”
他用養生主試着推衍,卻因爲不得要領,終究難以接近真正的答案。
看來還需要一點機緣才行。
或者補全阿鼻劍?
周清看來,阿鼻劍很可能還缺少了什麼。
他此前以爲是太始鍾碎片,但現在看來,太始鍾碎片和阿鼻劍可能最早是一體的,現在已然各自獨立了。
太始鐘有缺,已然成了定數。
“難道是道德劍。”周清心知,道德劍也是太始的寶物,或許阿鼻劍要想完整,取得通過道德劍來補全。
其實阿鼻劍不全,從許多事可以看出來。
先前魔獄一戰,元屠可以一挑三。而玉潢一個人便可以牽制住阿鼻劍。
雖然玉潢很強,加上太始向來不爭而爭,可也無法完全解釋這件事。說明阿鼻劍本身的威能,確實不如元屠。
但兩者的本質,應該是並駕齊驅的。
元辰這傢伙現在偷偷渡三災去了,而且和妖祖不清不楚,想要不動聲色拿下他,有些困難。
好在道德劍,早對我有意,仔細設計一番,未嘗沒有機會。
“我一人來辦此事,多少有些危險,還是等娘娘出關之後,一錘定音。”周清不急於做此事,他現在剛剛熟悉一氣化三清,正好花些時間鞏固這門神通,屆時出其不意使出,短時間內,戰力飆升,再有玉潢、擺渡人配合,甚至可以佈下九天十地生死大陣,哪怕元屠道人來了,都未必是對手。
恐怕此刻妖祖、琉璃王佛等人,也不知曉,周清雖然只有玉潢這個頂層的鐵桿盟友,但潛力之強,已然超過其他幾家,甚至元屠道人,都得再鬥過一次才知曉勝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