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玉潢他們回到道門天宮之後,魔界各地,有一尊尊骸骨從沉寂中復甦,魔氣沖天,帶來恐怖的殺戮,無情的毀滅。
這些骸骨,哪怕最弱小的存在,都有元嬰境的實力,且不懼疼痛,以生靈血肉爲食。
剛剛經歷一場損傷慘重的大戰,無論道門天宮,還是西方淨土,都無力再管玄天大陸正在發生的一樁樁殘酷殺戮。
至於妖祖,早已消失不見,昔日強大的妖族,亦處於羣龍無首的局勢中。
一切都在向最壞的情況發展。
魔界天穹的猩紅,更是一日濃郁過一日。
存活下來的生靈們,亦陷入瘋狂和絕望的殺戮當中。
…
…
琉璃王佛帶着羅摩的一絲分神和靈諦贈予的丹藥回到了西方淨土。
踏入西方淨土內,魔界天穹的猩紅並不在淨土內顯化,佛眸所見,卻比以往多了不少荒涼。
淡淡的佛光,如掠金一般,沉浮淨土內。
正值黃昏的淨土,黯淡的雲影中,一僧走來,合十見禮,
“弟子見過師伯。”
僧人面帶愁苦,其爲自在王佛的弟子定難佛,位居諸弟子之首。相比自在王佛的弟子衆多,琉璃王佛喜歡清淨,座下唯有兩個佛侍。
琉璃王佛身受重傷,又因爲擺渡人的天魔法高明無比,自然沒發現師侄已然被擺渡人附身的事。
他看了看定難佛,以及淨土內的其他佛衆:“定難,你隨我一起回功德池,爲我和你師父護法。”
擺渡人早瞧出琉璃王佛神氣衰竭,聽了對方的話後,心頭更是一喜,看來真是“天助我也”。
它一心想要利用自在王佛重修黑蓮,琉璃王佛此舉無疑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謹遵法旨。”
擺渡人跟隨琉璃王佛來到功德池,其餘佛衆在外面守衛。
…
…
夜幕來臨,功德池內。
一輪明月映發,功德池上空,彩雲繚繞,錦霞氤氳。絕美的景色,令人無比陶醉。
一株金蓮從池水中悄然生出,含苞待放。
自在王佛的金蓮本來早在和周清一戰時破滅,但是留有餘根。
靈諦贈予的丹藥,有濃郁到無法想象的香火神力,在其催發下,金蓮的餘根重新將金蓮長出。
琉璃王佛藉着金蓮重新生長,吸收蓮香,身上的傷勢也在逐漸恢復。
而金蓮緩緩綻放,一個僧人的虛影出現在蓮花中心,逐漸凝實。月光披灑在僧人的身上,恍若月白袈裟,生出淡約清妙的白煙。
圓潤的蓮葉舒展之下,一滴滴水珠兒來回滾動着,輕微的顫動間,似有說不盡的佛法玄妙。
就在此時,清新的蓮香裡,渾入奇妙的香氣。
盤坐在蓮花中心的僧人睜開眼,“師兄,這香火神丹,果真是奇妙,餘香竟如此悠長。”
琉璃王佛:“到底是靈諦所贈,師弟小心查驗,看到底哪裡有隱患,總之,出現隱患的話,咱們盡力補救,若是沒有,那也是一件幸事。”
僧人正是復活的羅摩,又經歷一番死亡,它彷彿更加大徹大悟,毫不縈懷道:“師兄,我已經斷絕成道的希望,現在只想助你成道,別無他念。此丹有沒有隱患,我也不在乎了。”
琉璃王佛嘆口氣:“元道人神通無敵,等它再出世時,即使咱們師兄弟聯手,依舊不可能是其對手,往後想要脫劫,須得仰仗玉潢、鉤沉,師弟,可莫要再與其爭鬥了。”
羅摩露出一絲苦色,“師兄,我何嘗不知這一點,可惜此人魔性深重,根本不給我和解的機會,否則也不會以太始鍾碎片震碎我的法身。”
琉璃王佛:“他修煉的魔光我見着了,疑似傳說中的九天元靈魔光,與太元仙光可謂並駕齊驅,可惜我們師兄弟二人沒有至寶,終歸是難與玉潢、元辰、鉤沉匹敵。”
在他看來,鉤沉最厲害的還不是九天元靈魔光,而是身上的諸多寶物,若無絕仙劍,可以說鉤沉的戰鬥力要下降起碼三成。
他們佛門二聖,到底是太窮了。
其實最富的是玉潢,但玉潢一身太元仙光,深不可測,哪怕絕仙劍那等寶物,對玉潢的加持也是不大的。
故而玉潢真的近乎做到了一法破萬法。
其太元仙光之純,可謂直追太元仙尊了。
只是兩者境界差距,猶如天塹,所以沒法並肩而論。
煉虛的高岸,對比煉虛以下,差距就是如此不講道理啊。
擺渡人在旁邊護法。
琉璃王佛和羅摩的交流自然沒避開它。
它暗自聽着,逐漸瞭解到來龍去脈,原來竟是好兄弟出手了,看來它謝錯了人。
擺渡人一向是爲兄弟兩肋插刀,尋思自己一定要好好報答周清,給自在王佛來個趕盡殺絕。
雖說自在王佛已經徹底認輸,但人心易變,指不定哪天就又想報仇。 當然,它也要順便藉此修成黑蓮。
適才兩佛聞到的奇妙香味,其實不是香火神丹的藥香,而是擺渡人用天魔法模擬出來的。
它在旁邊悄然潛伏,自然瞧見了那香火神丹,用天魔法感知模擬,下了暗手。
這也是琉璃王佛剛剛恢復傷勢,神魂鬆懈,加上羅摩才重生,給了擺渡人可趁之機。
它要的就是這樣的機會。
琉璃王佛和羅摩繼續閒聊,還說了鉤沉和玉潢的事。
擺渡人聽得心中酸意大起,果然周清這小子慣會勾搭女人,連活了十多萬載的老女人也不放過。
凡人還說女大三抱金磚,這大了十萬多萬歲,怕不是要抱金山。
咋老道姑就沒看上它呢?
難道是它長得不夠風度翩翩?
一想起周清藉助玉潢的資源,所以才實力蹭蹭上漲,擺渡人的魔心都要扭曲了!
可惡啊。
玉潢老道姑識人不明,其實它也不是個記仇的人,如果老道姑願意,它給玉潢養老也不是不行。
想着周清小子果然如它所料,吃下軟飯。
簡直恨欲狂。
想着周清和玉潢卿卿我我,輕鬆雙休,自己還要出生入死地算計兩個老禿驢,擺渡人附身的定難佛愁苦更甚。
羅摩瞥眼瞧見,心知自己這大徒弟怕是爲自己擔憂,真是有孝心。
它心中一軟,說道:“定難,待會不用注意外界了,淨土之內,暫時還是安全的,況且外面還有那麼多人守着。我和伱師伯要繼續煉化藥力,你可在旁邊參悟我佛門大法,切記用心,將來承繼佛法,還需要你。”
它道途斷絕,口上說往後一切都是爲了師兄,心裡還是想着定難能承繼它的衣鉢,並將其發揚光大。
“多謝師父。”
羅摩輕輕一嘆,自己這大弟子什麼都好,就是資質差了些,可是相比起鉤沉的資質,他們這些老牌強者,天資也不足爲道了。
羅摩安慰自己,與琉璃王佛也聊完量劫的形勢,繼續開始煉化藥力。
不知不覺間,時間一點點過去。
天上的明月緩緩出現在羅摩的腦後,金黃的月光流淌不休,變幻陰晴圓缺,恍若大道。
虛矣,實也。
羅摩從自在王佛以來,歷次破滅,實是損之又損,佛門寂滅大法,領悟得越來越深刻,只是受限於根基破碎,難以進步。
若論佛法上的領悟,隱約在琉璃王佛之上了。
它藉着療傷吸收香火神丹藥力的契機,向師兄和大弟子定難毫不保留地展示自己的道悟。
琉璃王佛又喜又悲。
擺渡人卻暗自讚許,老禿驢果然不是癡活歲月,其道悟之妙,對擺渡人的天魔法大有裨益。
真可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何況佛魔一體兩面。
擺渡人藉着吸收道悟,天魔法愈發精深。只是它善於隱藏,表露出來的唯有定難佛臉上的愁苦。
時光流淌不休,琉璃王佛和羅摩參禪寂滅,到了關鍵處。
淨土的蒼穹,不知何時生出猩紅的藤蔓,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毛刺,輕易破開功德池外的佛法結界。
那些在功德池外面守護的佛衆,尚且來不及反應,就被猩紅藤蔓的毛刺刺中,立即昏迷。
擺渡人卻敏銳到了極點,在猩紅藤蔓靠近功德池時,率先睜開眼,看到一株株藤蔓長着密密麻麻的猩紅毛刺,上面不知何時,居然結出一朵朵它從未見過的花苞。
奇妙的香氣,與香火神丹的藥香,擺渡人模擬出的天魔藥香,以及蓮花的清香混合在一起。
琉璃王佛、羅摩悚然一驚,睜開佛眼,看向四周。
那一道道藤蔓縱橫交錯,無限延伸,彷彿無盡糾纏的因果殺劫。
功德池有氤氳的雲霞翻涌,彩光迸發,將靠近的藤蔓擊退。
但藤蔓交錯,無窮無盡,編織天地法理,封鎖空間。
琉璃王佛、羅摩、擺渡人暫時竟然被困在了功德池。
那些藤蔓上的花苞,逐漸盛開,有美麗夢幻的瘴氣滋生,飄蕩在功德池外,更生出一層可怕的防護,將所有的出路徹底堵死。
琉璃王佛瞧着眼前的瘴氣、藤蔓,最終眸光落在那些花朵上,長長嘆息一聲,
“師弟,可認出它們了嗎?”
羅摩一字一頓道:“彼……岸……花……”
擺渡人悚然一驚,這居然是傳說中的彼岸花,來自九幽,唯有息壤可以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