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聽到周清的話,大笑一聲,“等你走出自己的道路,再說擊敗我的話吧。”
周清:“你既然成了敗犬,就應該有墊腳石的覺悟,何必在這大言不慚!”
他說話間,破妄法眼催使到極致。
果然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機。
在周清看來,對方既然自稱神魂不完整,那麼道心肯定有破綻,他言語刺激下,果是察覺到了一點異樣的氣機波動。
周清依舊身劍合一,刺向虛空。
果然,一陣巨大的阻力出現,緊接着有驚天濁潮,青楻劍一下子陷入泥淖中。
周清沒有管青楻劍,而是一招擒龍手使出。
這一招,當真如神龍擺尾,出乎意料。
伴隨着一聲激烈的顫鳴,周清居然將對方的身體從濁潮中扯出。原來擺渡人一旦催使黃泉濁水,必然有真身顯化。
這是神魂未曾圓滿,神通依然有破綻,做不到無跡可尋的地步。
待周清拉扯出對方的劫水真身,勁力一變,又是大摔碑手的手法。以他如今的氣血和法力使出這一招尋常體修都能用出奇技,實是化腐朽爲神奇。
擺渡人在他手中轉了一圈,身上出現噼噼啪啪的爆響。
但是周清忽然感受到一股鑽心疼痛,他定睛一看,自己的手臂,居然血肉消融,露出森森白骨,一點血色都沒有。
只是剎那間,他的手臂血肉就被對方施展濁水污穢消磨。
周清一股大力勃發,將對方扔出去,撞到山體,厚土峰徹底承受不住,終於完全崩碎。
周清在虛空中,將手臂一甩,立時有血肉長出來,眨眼間手臂除了顏色外,其他都恢復如初。
同時他還直接將一瓶補充氣血的丹藥塞進嘴裡!
丹藥之力,迅速化入道爐中,轉化爲氣血。
此刻,青楻劍也掙脫濁水泥淖,飛回到周清身前,盤旋飛舞。
“雖然口氣不小,也確實有點本事。”擺渡人的聲音依舊從四面八方傳出來。
周清:“你要不是知曉我有本事,也不會靠我來算計羅剎鬼主。”
“咦。”擺渡人驚詫一聲。
顯然對周清能洞察到這件事,有些意外。
周清本不欲顯擺自己細膩謹慎的心思,只是對手實在難纏,忽隱忽現,唯有不斷影響對方的心神,才能尋到破綻。
在擺渡人驚疑一聲時,周清催使劍煞雷音,朝着下方一斬。
原來不知不覺間,擺渡人已經出現在他下面。
周清窺破,直接一斬。
只是劍光雷霆密佈虛空,依舊沒有收穫。因爲在他動劍的同時,擺渡人已然遁走。
周清暗自凜然,擺渡人真是難以對付。這傢伙現在是故意露出破綻,引他出手,實則在露出破綻的同時,就轉換身形,使他撲殺一空。
與擺渡人相比,無論是羅剎鬼主,還是嘯月都蠢笨得可以。
可惜,現在不是懷念嘯月的時候。
周清的念頭如電光石火般閃過,知曉現今任何取巧的手段,都很可能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既然如此!
他暴喝一聲。
青陽神火立時從體內爆發,狂暴的火潮,居然在虛空中瞬息間漫延,一下子,他五萬丈領域展開,裡面全數充斥青陽神火。
虛空中,一個縱橫五萬丈的巨大火罩出現,將所有濁水逼出來。
並且龍吟聲在火罩中綿綿不絕。
而一瓶瓶丹藥直接往周清嘴裡灌。
他要維持這樣巨大範圍的火罩,就必然消耗難以想象的法力。
要不是周清身家豐厚絕倫,根本禁不起這樣的鬥法。
果然在青陽神火的籠罩下,黃泉濁水不得不盡數顯化出來,撲滅神火,而擺渡人在濁水中心,神色深沉。
火焰和濁水相互碰撞,完全是力量的比拼,沒有半點花招可講。
不過擺渡人顯然沒有和周清久戰的意圖,忽然間催動法力,黃泉濁水瘋狂涌動,掀起前所未有的大潮。
周清見狀,眉頭一蹙,手中抓起震天弓,一口凝聚至極的血罡噴出,他居然化自身精血爲箭,拉動弓弦。
此刻,擺渡人掀起大潮時,已然身影立在潮頭起飛。
周清一道真罡血箭射出去。
“不跟伱玩了!”擺渡人一聲大笑。他身影由實轉虛,正要消隱,忽然間,
“道友請留步!”
虛空中,一聲玄音響起。
擺渡人的身影即將化虛的那一刻,突然卡住。
就這麼一剎那。
虛空蕩起恐怖的漣漪,一道血氣真罡,猶如真龍一般,發出龍吼之聲,射穿了滔天巨潮。
福山等人遙遙看過去,這一箭猶如一口神劍,將天空撕裂成兩半。
轟轟轟!
一箭破天。
虛空滿是龍吼之聲,如千百雷霆炸開。
真罡血箭,自震天弓射出,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擺渡人剛要化虛的身影,更在一聲“道友請留步”下定格。剎那間,擺渡人心中升起一個念頭。
這一箭擋不住了!
後生可畏!
“他”從前一直是後生,今日成了那個生出“畏懼”的人。
難道他真是不世出的奇才?
一箭之威,連同“他”帶給擺渡人的傲氣一併粉碎。
伴隨一聲驚天大響,血色箭矢射進擺渡人的身體,轟然爆炸。
無數黑血,當空灑落。
但是一道遁光,兀自頑強地從爆炸中飛走。
此時,虛空兩道遁光幾乎同時而至。
一個血鑽和一個尾鰭,同時擊打向遁光。滔天反震之力,將兩個法寶強行震開,同時一股巨力將兩道遁光攔住。
白鯊妖主和秦方的遁光消散,彼此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
僅是剛剛那一下交擊,兩人有種從鬼門關走出的感覺。
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居然強到了這樣的地步。
滿空的青陽神火消失,周清落在福鬆身邊,一股精純無比的法力渡入福鬆體內,將他體內的傷勢穩住,然後交給福山。
此時,秦方、白鯊妖主趕來。
秦方和白鯊妖主雖然初次見面,也瞬間知曉了對方的身份,彼此點頭示意,然後向周清見禮。
“周真人,剛纔那大魔頭是誰?”秦方身爲一代魔道宗師,毫不避諱地問起擺渡人的來歷。
周清:“景陽,準確的說是景陽的一部分。你們沒追上去是對的。”
秦方、白鯊妖主震驚不已。周清暗自心想:“若是使出袖裡幹坤,有可能留住他,只是他不可能不知道內天地,我若是將他收進內天地,怕是天大的隱患。”
周清考慮到陰陽神光都沒效果,叱目神光也只能出其不意,有點作用,很明白要留下這個擺渡人,幾乎不可能。
要不是福鬆那一句“道友請留步”,甚至連重傷對方的機會都沒有。
而且擺渡人走,明顯是因爲感應到了秦方、白鯊妖主到來,纔不欲逗留,否則勝負還真不好說。
內天地中,有血棺、金翅夜叉,還有大桑樹……,周清諸多隱秘都在,面對擺渡人,使出袖裡幹坤,周清難免束手束腳。
不過,有一點周清可以確認,景陽果真失敗了。
可惜,他還不夠強,否則留下對方,就有機會知曉景陽失敗的原因,他才能想辦法避開。
這也是周清剛纔竭盡全力,都想留下對方的原因。
可惜可惜!
秦方神情依舊充滿驚疑,他詢問:“當真是景陽真人?”
他還是難以接受這個真相。
如果說天玄是他們這一代人的榜樣,追逐的目標,那麼景陽就是秦方這一代人的精神支柱。
他實在無法接受,景陽變成了一個魔道、鬼道的怪物。
這好像,自己一直喜歡的仙子,結果有人告訴他,她不是仙子,而是夜叉婆!
有種夢想破滅的感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景陽真人他怎麼會……”秦方腦海裡不停泛起念頭。雖然他自己是魔修,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修魔道,那也是迫不得已。
那可是景陽真人啊!
即使如今的周清,在景陽道域老一輩人族心裡,地位也無法與景陽相比。
周清:“應該是景陽衝擊化神失敗了,然後剛纔那個是景陽的魔性或者邪性分身……,反正也不算是真的景陽。”
周清還是安慰了一下秦方。
秦方:“大概就是周真人所言了,他爲何跟周真人爭鬥起來。”
此刻昴日焉頭焉腦地到了周清身邊,周清指了它,“應該是爲它的南明離火精氣而來。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什麼,反正沒我在你們身邊,他要殺你們,也是易如反掌的。”
福鬆剛醒過來,嘴角抽動,心想:“清之啊,你到底還是一如既往地會安慰人。”
他說道:“其實,他剛纔要殺死我們的話,即使周真人那麼快趕來,我們也是躲不了的。所以我看他害我們的可能性不高。”
周清點了點頭,“我師兄說的不錯,看他樣子,應該不至於殘害人族。不過,我師兄剛纔那句‘道友請留步’,害他中了我一箭,因此……,反正你們應該沒事。”
福鬆一口老血噴出,暈倒過去。
羅仙姑一臉擔憂,看向福山。
福山:“沒事的,這一口血噴出來,他血氣就順暢了,你帶他回去好好休息。”
張敬修忍不住一笑。
衆人倒是心情放鬆了,雖然這一戰,弄得青陽道宗厚土峰化爲廢墟,也不知有多少弟子受傷,甚至道隕。
但如周清所言,擔心也沒用,除非他們一輩子躲在周清身邊。
既然如此,那也沒啥好擔心的了。
周清遣散福山他們,留下秦方、白鯊妖主。
“白鯊道友,看來你被金翅夜叉圍殺時,遇上我們,絕非偶然。應該是那個擺渡人布的局,你好好回想一下,那一日有什麼蹊蹺的地方?”
白鯊妖主仔細回憶,“倒是沒什麼不對勁之處。”
她說着,突然想起一事,“不對,那天的海潮有問題。按理說,我遇到你們的時間,應該出現在離朱煌島更近的位置。”
周清:“看來他的水法,能無聲無息間影響到一位元嬰境的強者,當真是令人驚歎。”
此前嘴硬歸嘴硬,眼下週清對景陽真人的境界,確實十分佩服。只是不知對方到底是景陽的幾分之一。兩分之一也是一部分,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也是一部分。
但肯定不至於有百分之一那麼誇張。
他心想,“既然擺渡人算計了羅剎鬼主,這麼說羅剎鬼主肯定有什麼重要東西被迫給了擺渡人。然後他又來尋南明離火精氣。”
周清想到擺渡人一身水法,要南明離火精氣,肯定是與火法有關,水火相濟,難道是對方增進神通的一個關鍵?
什麼樣的火,能與他一身黃泉濁水匹配?
周清思考間,問白鯊妖主、秦方:“你們是,有什麼鬼道魔道的火焰神通與南明離火有關?”
白鯊妖主、秦方一陣沉吟,沒多久,秦方靈光一閃,脫口道:“修羅聖火。”
周清聞言,點了點頭,“應該是了。”
他雖然猜出擺渡人一些目的,不過對其最終的目標,依舊難以分析,現在對方在暗處,不知敵友,確實令他有些頭疼。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擺渡人就是擺渡人,絕不是真正的景陽。
不能用景陽的行爲邏輯去推測他,否則很可能南轅北轍,大錯特錯。
“一物降一物,別以爲我沒辦法治你。”周清心思一動,對白鯊妖主說道:“麻煩白鯊道友去玄天海走一趟,通知玄瑤姑娘此事。”
他頓了頓,說道:“算了,還是咱們一起去。”
…
…
玄天海,玄瑤的島上。
玄瞳在給玄瑤的洞府守大門,他手中的天人香之類的奢侈品,都給玄瑤拿去了。
“玄瞳道友,麻煩通知一下玄瑤道友。”周清看着當守衛的玄瞳,神情古怪。
玄瞳苦笑一聲,他知曉自己被玄瑤欺負的源頭就在周清這裡,可是不敢怒,不敢言,老老實實去通知玄瑤。
…
…
“什麼,你有景陽哥哥的下落?”玄瑤驚喜交加。
周清輕輕頷首,“我有他一點氣息,不過此事還得你去將聖姑呼喚回來,兩人一起去找,纔算妥當。”
周清不知擺渡人真正目的是什麼,但他很想確定一件事,到底景陽老道遭遇了什麼。
惡人自有惡人磨。
當年留下的風流債,多年後總會變成一箭射來!
周清不認爲變成邪魔的擺渡人會被兩女妖死心塌地跟着,反而會給他帶來麻煩。
何況擺渡人真有把握利用兩蛇女,早就利用了,等不到周清來。
玄瑤倒是清楚,既然有景陽哥哥的下落,不召喚回聖姑,將來肯定要被聖姑數落。
玄蛇族自然有通知聖姑的方法。
但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這種辦法。
雖然玄泰不認可現在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但是玄瑤不要玄泰覺得,她和聖姑覺得就好了。
玄瞳爲了大局,也不敢阻攔。
只是對周清沒好氣地討要了一瓶靈酒,傳音說道:“我就知道女的,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是禍水。”
周清附和地跟着一起品酒,順便要了玄蛇族的蛇鱗果吃。那是龍鱗果的變種,比不上傳說中的龍鱗果,可味道着實不錯。
閒着也是閒着,周清和玄泰交流起修煉心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