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將這個問題放開,沈信瀏覽着多瑙河特有的風光,心情開始變得輕鬆活躍了。作爲一個音樂愛好者和創作者,在這樣一個充滿音樂氣息的城市裡,那感受絕對是很強烈的。不過相對來說,維也納其實更應該稱之爲“嚴肅音樂的店堂”,流行音樂在這裡是沒有地位的。沈信這時更是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其實根本算不上一個音樂家,只能算是一個通俗音樂歌手。不過正如所有具有自信的人,認識到自己的侷限並不讓他氣餒,反因此更激起雄心。
“總有一天我要站在這裡的最高點,不僅僅是爲了贏得認可,而是爲了征服。”沈信在心裡對自己這樣說着,來到了一座橫跨多瑙河的橋樑前。不想再望前走,沈信就靠在橋欄上,依舊進行着自己對音樂的思考。
就在沈信剛停下來時,忽然有一陣琴聲從不遠處傳來,頓時讓沈信覺得心神一震。震動他的,首先是那琴聲完全不是西洋樂器的風格,準確地說,那是中國古琴特有的琴聲。還不止此,不僅琴是中國古琴,連那音樂也是中國古樂的風格,但卻是沈信從未聽過的曲調。作爲一個在中國古樂方面極具造詣的人,沈信一下就聽出此曲的不凡之處。在維也納這樣的歐洲城市裡,居然會有中國古樂,而且是沈信從未聽過的古樂,這豈不是太讓人驚訝了嗎?
帶着迷惑,沈信向着音樂傳來的地方望去,入眼處卻是一個流浪漢打扮的街頭藝人,樂聲正是從他手上一把樣式古怪的琴上傳出。
一眼就被那琴給吸引住了,沈信快步來到那街頭藝人身前,目光一直盯着那琴。那琴的樣式絕對是沈信沒有見過的,但沈信同樣可以肯定,那絕對是出自中國人之手,而且還是一件年代久遠的古董。沈信正暗自揣摩這琴究竟應該屬於哪個朝代,那街頭藝人看到沈信上前,以爲是生意來了,難得來個聽衆,他不由更是賣力,除了起勁地彈着琴外,居然還扯開嗓子唱了起來。
他唱的是一曲沉鬱的斯拉夫小調,旋律優美,嗓子也不錯,只是在沈信聽來,這和那古色古香的中國古樂曲實在是不搭調。沈信這樣想着,目光仍緊緊盯着那琴。那街頭藝人一番賣力的表演算是白費工夫了。
沈信盯着那琴一直看,忽然更發現一個奇特之處,那就是那街頭藝人雖然做出彈琴的樣子,但那動作和那樂聲似乎並不吻合,似乎琴聲並不是那藝人彈出來的,而是自己鳴響的。至於那街頭藝人的動作,更多是在掩蓋這個奇怪的事實。得出這個結論,沈信不由更對這把琴感興趣了。不過就在這時,琴聲和歌聲忽然戛然而止。
沈信擡頭向那街頭藝人望去,只見他一臉悻悻之色,愛理不理地給了沈信一個白眼。一開始看到沈信接近,那藝人自然想象沈信是爲他的音樂才華打動,賣力表演也只是爲了讓沈信能夠慨然解囊。但他賣力表演半天,沈信居然一點掏腰包的意思也沒有,這藝人自然氣惱有加,不僅停止了表演,而且要將沈信一直看着的那琴收起來。
看着那街頭藝人的表情和動作,沈信也知道自己有點失禮了,不過他的心神完全被那琴吸引住了,這樣的錯失也難免。直覺這琴絕對不簡單,沈信自然不會任它從眼前就這麼消失,看那街頭藝人懶洋洋不想說話的樣子,沈信索性直問道:“這琴是哪裡來的?”他現在是語言學家了,這句話用的是德語,那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難的事。
那街頭藝人已把沈信當成一個吝嗇鬼了,聽他這麼問,根本理都懶得理他,只是在沈信第二遍問的時候纔不耐煩道:“關你什麼事?”
沈信心裡好笑,這位哥們也太勢利了吧,不過就是一時失誤沒有給點小錢,居然就給人臉色看。不過他懶得計較,既然這位哥們這種態度,他索性就有話直說:“我很喜歡你這把琴,你能不能賣給我?”
聽沈信這麼一說,那街頭藝人倒是來了精神,先將沈信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才繼續懶洋洋道:“這可是我的傳家之寶,你居然想買?你能出多少錢?”沈信的樣子不象富豪,那藝人看不透他的深淺,所以先用這話來應付,他不是拒絕,只是想探探沈信的虛實。
這琴是他的先輩從中國帶回來的,已經傳了好幾代,傳家是不錯,但是是不是寶貝,那藝人其實也不確定。他也不是沒有打過賣掉這琴的主意,尤其是他現在這麼落魄,但是他所遇見的人沒有一個能確認這東西到底值不值錢。
要知道古董這東西需要鑑定和確認年代之後才能估算價值,既然沒有人能作出鑑定,那麼這樣一把琴也就沒法估價,說不定即使賣破爛,也不見得有人會要。
那藝人自我安慰般地認爲沒有人識貨,同時覺得這琴既然來自中國,那麼應該不會一錢不值,他就一直留着,算是靜待有緣人。
這時他看到沈信居然有興趣買他的琴,不由感到機會來了。尤其沈信看上去是中國人,那藝人更覺得自己手裡的琴是寶貝了,恨不得漫天要價,不過也怕要價太高嚇跑沈信,所以先探探沈信的口風。
沈信一下就聽出這人的意思,不過他對金錢一向沒有什麼概念,既然覺得這琴閤眼緣,也就不會吝嗇。不過他也摸不透出多少錢合適,索性把皮球又踢回去,問那藝人道:“你想賣多少錢?”
那藝人前思後想,決定無論如何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索性咬着牙喊出了一個高價。
“好,就這麼說定了。你跟我來,去銀行開個戶頭,錢到你再把琴交給我。”沈信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因爲這個要求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他就不考慮昂貴與否的問題。
看沈信答應得如此爽快,那藝人不禁有點後悔要價太低了。不過和要價相比,他更關心能夠到手的數目,他要的價格已經是他難以想象的一個高價,細想之後還是覺得這樣的價格已經不錯了。尤其是當他想到沈信說不定只是逗他開心,相比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個數目更是令他滿足。
就近來到一家銀行,在那街頭藝人開帳戶之際,沈信先給方容打了電話,告知楊天暫時無恙,只是下落不明。方容還在唐子凡家,將沈信說的話告知唐子凡後,兩個人都算是稍感安心點了,方容也就告辭回去了。而這時沈信才又打電話給唐子凡,讓他將那街頭藝人索要的數目替自己打入那藝人的戶頭。聽到沈信這時候居然有心情研究古董,唐子凡都有點不知說什麼好了,但不管怎樣,他還是按沈信的要求辦了。
一番周折之後,轉帳總算完成了。那街頭藝人一聽到自己的戶頭真的多了他要的那麼多錢,一下子就傻了,呆呆地將手中的琴給了沈信,那藝人緊緊攥着手裡的存摺,只知道傻笑了。不要說再多要了,現在他已經感到是在做夢了。
沈信和這街頭藝人交易結束,馬上就近來到維也納森林。在一塊綠樹環繞的草坪上坐下,他開始研究手裡的古琴。這時他更驚異地發現,這琴不僅造型高雅,年代久遠,更難得的是入手即給他一種輕靈的感覺,彷彿是活物一般。
信手一撥,琴音響起,雖只是一個單純的音符,卻已讓人心醉,彷彿那琴音一下就挑動了人的某種情緒。這樣的效果更是讓沈信驚歎,暗自高興,今天可真是得到寶了。
就在沈信高興萬分之際,忽然一個聲音直接在他心底響起:“你是仙人?”那聲音滄桑沉鬱,講的是古代漢語一種方言,沈信完全聽得明白,但突如其來,他不由一下子驚得跳了起來。不過他馬上意識到這是有人在通過意念直接和他交流,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但心神馬上安定下來。
不過對於這個問題,他可是有點不知該如何回答。“或許應該是吧。”沈信苦笑着這樣回答。
“奇怪,這一解怎麼還會有仙人?”那個聲音好象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仙人不是應該都到仙界去的嗎?”
這個問題更是讓沈信難以回答,即使他願意解釋,千言萬語,他一時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不過,這個問題並不重要。”那聲音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重要的是,如果你是仙人的話,應該可以放我出來吧?”
“放你出來,你在哪裡?”沈信對這個要求感到莫名其妙。對話了半天,仍然確定不了對方是什麼人,在什麼地方,沈信自己其實也有點鬱悶。
“我在什麼地方?我不就在你手上嗎?”那個聲音反而更奇怪。
“手上?你在我手上的這把琴裡面?”沈信差點把手裡的琴扔掉,雖然修真者見多識廣,但真碰到這種古怪的事,沈信還是有點難以接受,畢竟在現代社會呆久了,他漸漸有些淡忘那些希奇古怪的逸聞。
“什麼在琴裡面?我就是那琴。”那聲音說道:“或者說,我原先就是那琴。唉,在這裡面呆太久了,我都快受不了了,你如果有能力的話,還是趕緊放我出來吧。”
“我還是不懂。”沈信搖頭,如果說是什麼東西被禁錮在琴裡面他還可以接受,但一把琴居然會說話,那是他也難以接受的。
“事情是這樣的。”那聲音開始講故事:“原先我實實在在就是一把琴,和其他的琴沒有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我的主人是一個修真者。在他度過天劫的時候,我一直在他身邊,但是,他上仙界的時候並沒有帶我,而是將我拋下了。”說到這裡,那聲音有些傷感,停頓了一下,這才接着又道:“不過也幸虧他扔下我,就在他扔我出手的一瞬間,他將一道仙氣度給了我,而就因爲這一道仙氣,我就不再是琴,而是一個有意識的琴。”
“琴妖!”沈信心裡這樣下結論道,不過卻不敢說出來,怕傷了那琴化意識的自尊,聽他自己的口氣,似乎很避諱妖這個稱呼。
“那不是很好嗎?你怎麼會出不來呢?”沈信這樣問道。
那聲音苦澀地笑了:“也還是因爲那道仙氣,在給了我自主的意識後,它同時也將我封閉在這個空間,無論我如何努力修煉,始終是突破不了它限定的這個狹小空間。”
“好可憐啊。”沈信不由同情起這個無名的琴妖來。聽他的口氣,他在那琴裡已經待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真夠他受的。說起來他的情況和典嬈被困在電腦裡有點類似,但是比典嬈更慘,至少典嬈還可以上網絡遨遊。
那琴沒有理會沈信的感慨,自顧自道:“從那以後,爲了能知道一個能幫我的人,我流落過很多地方,但一直沒找到,所以還是隻能呆在琴身裡面。最後被帶到這裡以後纔算安定了,以爲世界上再沒有仙人,而這裡有我所喜歡的音樂氣息,我就呆下來了。本來已經心死,但沒想到今天居然讓我碰上一個擁有我一直記憶猶深的仙人氣息的人,所以我才發聲召喚你過去。那個可憐的傢伙還以爲是他的演唱的魅力,真是好笑。”說是好笑,那聲音接着卻是一聲嘆息,然後象剛想起來般叫道:“你到底是不是仙人?有沒有能力放我出來?能就快點,我受不了了。”
聽這聲音如此悽慘,沈信不僅不爲他催迫的口氣生氣,反而更同情他,二話不說,一道神識已經探入琴內。這一探沈信不由嘆口氣,裡面實實在在是有一道禁制,而且是仙人境界的禁制,難怪那琴妖突破不了,境界的差距不是功力的深厚能夠彌補的。當然這限制只是對琴妖有用,沈信要破開這禁制可謂不費吹灰之力。已經深深同情起那琴妖的遭遇,不等他再做懇求,沈信在一遇到那禁制時就順手解開了。
就在禁制剛一解開,沈信雖然看不到,卻馬上感到一股妖氣從琴裡嫋嫋升了起來。在沈信的極力注目下,那本是無形的妖氣漸漸凝聚成有形之物,先是一團煙霧狀,接着慢慢顯示出一個人形。當那煙霧完全不見的時候,一個英俊得幾乎邪異的年輕人赤身地出現在沈信的面前。
“哇歐!”那年輕人一聲怪叫,忽然凌空躍起,如同一個風車般連翻數十個跟頭,他的速度是那麼快,肉眼簡直都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能看到一團光影。
好不容易等他落地了,他仰天就是一陣狂笑:“哈哈哈,實在太好了,我終於能見天日了。”
雖然能夠理解他的心情,一個人被困多年,終於能夠自由,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看着這年輕人狀似瘋癲的模樣,沈信還是有點目瞪口呆的感覺。
而那年輕人,渾然不顧沈信的驚訝,只是盡情地用各種方式表達着他難以言表的快樂心情。等這種瘋狂告一段落,他纔來到沈信身前一揖:“多謝兄臺解困之恩!”
“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沈信見這年輕人總算恢復正常了,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仔細看看沈信,那年輕人笑道:“既然你能解救我出來,說明你真的是仙人,可是爲什麼你不去仙界,反而留在人間呢?”
(第七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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