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意被送進搶救室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血,而且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在江舒意被推進去之時,紀以臻身子一晃,險先就要向前栽過去。
助理想要扶他,卻被他一下給甩開。
“總裁,您身上的衣服都溼了,先去換一下吧?醫生會全力救治,江小姐一定會沒事的……”
紀以臻只是死死地盯着手術室的大門,一動不動,宛若一尊佛像。
慕晚遲聽到江舒意出事的消息,匆匆趕了過來,而跟着她一起來的,還有陶姨。
陶姨一看到紀以臻,情緒就非常地激動,衝上去就抓住了紀以臻的領子,“三年前小姐爲了你差點就沒命了,她已經過得那麼辛苦了,爲什麼你還是不肯放過她?爲什麼你們紀家人一個個的都要來逼她?”
紀以臻沒有任何的掙扎,任由陶姨抓着他的衣領,只是非常低啞地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你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抵消小姐爲你付出的一切嗎?你在帝都風流瀟灑的時候,可知道小姐在國外孤苦伶仃,懷着身孕卻要四處打工,每天累得坐在地上睡覺嗎?”
紀以臻張了張嘴,有些艱難地問出口:“三年前,她是懷着孩子出國的?這個孩子……”
“三年前,太太和先生出了車禍,雙雙離世,那時候,小姐剛剛查出,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那孩子是你的骨肉啊!我勸小姐去找你,可是小姐不肯,爲了生活,她帶着我去了國外,一個人打三份工,直到七個月左右的時候,她因爲體力不支昏倒,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小姐難產,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她是豁出了命,才把孩子生下來的,她爲了你吃了那麼多苦,連命都差點兒沒了,你卻從來不相信她,紀以臻,你根本就不配愛她!”
紀以臻晃了一下,而陶姨沒打算就此結束,繼續說道:“很早以前,醫生就說過,小姐因爲生了糖糖,身體底子被掏空了,不適合再受孕,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她的命給搭進去,結果你們紀家人呢,一聽小姐有孕,而且還是個兒子,不顧她的身體,逼她把孩子生下來,你們簡直不是人!”
原本,這些話陶姨都是要爛在肚子裡的。
可今天,她覺得自己如果再不說出真相的話,以後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而且,她一直覺得,江舒意在背後默默爲紀以臻做了這麼多,他卻完全不知情,這太不值得了。
一直以來,都是江舒意在付出,她所受過的罪,吃過的苦,紀以臻都應該知道。
“我……我沒有想過傷害舒意,而且醫生說……說她的身體是健康的,我沒有……”
不等紀以臻說完,陶姨卻冷笑着道:“小姐的身體狀況究竟怎麼樣,你去問問你的好父親不就知道了?這些年來,他究竟是怎麼折磨小姐的,只有他心裡最清楚!”
“他……他都做了什麼?”
陶姨無比心痛地說道:“你不是一直都覺得,小姐嫁給了你的哥哥,是背叛你嗎?可那是你爸逼迫她的!而且自從嫁入紀家,她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在紀家,小姐的地位甚至不如一個傭人,所有傭人做的活,她都要做,每次回來的時候,她身上都有傷,我問她她也不肯說,直到……直到我親眼看到,你爸拿雞毛撣子打她,所有傭人都看着,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阻攔,你們紀家的人,都是一羣變態!”
紀以臻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險先站不住身子。
耳邊迴盪的,全是陶姨錐心一般的控訴。
兩年前,在得知江舒意嫁入紀家之後,他沒有去查明真相,反而只是一味地認爲是江舒意背叛了他。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受傷的那一方,殊不知,江舒意爲了他,早已是遍體鱗傷!
可他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他比任何人都要可惡!
慕晚遲趕忙扶住紀以臻,“陶姨,以臻那麼愛舒意,他怎麼可能捨得傷害舒意?你不要再怪他了,你今天說的這些,對於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折磨呢?”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慕晚遲用力地按住他,提高了聲音:“以臻,你冷靜下來,你現在不能亂了陣腳,舒意還在手術室,她和孩子都需要你,你不能倒下,聽到了嗎?”
一句話,讓紀以臻終於有了反應,他緩緩地擡起頭來,佈滿血絲的眼睛,緊緊地盯着手術室的大門。
這時,有醫生匆匆走了出來,“病人大出血,幾次大休克,情況危急,家屬是哪個?”
“我……我是家屬,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保住她的命,求求你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說着,紀以臻就朝着醫生跪了下來。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如果不是真的到了絕望的時候,又怎會到下跪的地步呢?
醫生趕忙扶住紀以臻,“紀少,不是我們不盡力,只是江小姐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太差了,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根本就不適合受孕,如今她竟然懷了六個多月的身孕,身體底子都已經被掏空了,就算我們捨棄孩子救下她,依照她的身體情況,怕也是……”
“我不管,我只要她活着,我只要她好好地活着,你們抽我的血,把我的血抽乾了也沒事,只要你們能救她,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一定要救她……”
醫生嘆了口氣:“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救治江小姐的,紀少你先起來吧!”
在醫生又進入手術室之後,紀以臻卻沒有起來,而是一直跪在手術室門口。
慕晚遲實在是看不下去,“以臻,你先起來,醫生一定會全力救治舒意的。”
但紀以臻只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如果上蒼能聽到他的聲音,他願意用他的性命,去換江舒意的命,他什麼都不要,只要江舒意能好好地活下來……
手術長達四個多小時,而紀以臻就這麼,在手術室跪了將近四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