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是一個認真、耐心而且精力旺盛的人,他可以在一道題上衍生出很多同類型的題,然後滔滔不絕地講上一個小時,而事實上,很多時候都是半夏聽累了,但是阿德還在講着。外面的溫度很高,在開着空調的房間裡,阿德的熱情也很高。那些天空裡匆忙盛開的夏天,陽光有了最繁盛的季節。有些旋律其實從來沒被歌唱過,有些火把從來沒被點燃過,可是世界有了聲響有了光,於是一切就變得很微妙。眼神有了溫度手心有了潮溼。
“你看,在這個圖形上,如果把對角線連起來的話,你能不能看出些什麼來?”
半夏搖搖頭。
“那再那中心線連起來,你看這是不是兩個等腰的三角形。”
半夏點點頭。
“如果是兩個等腰三角形,那我們就好辦了,是不是?”
……
阿德在給半夏補習功課的時候,毅然總是拿着那個不大的玩具籃球蹦來蹦去,或是安靜地看着他們,再或是突然插上嘴說兩句。
傍晚時分,阿德伸了個懶腰,他終於覺得有些累了。
“走,阿德,打球去!”
原本感覺有些累的阿德被毅然這麼一說又精力充沛起來。
毅然的籃球的確打得很好,如果說阿德在學習上比毅然更勝一籌的話,那毅然在籃球上絕對處於領先地位,半夏喜歡坐在籃球場邊看着他們打球。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悄無聲息地滑過,半夏覺得很安定也很充實,每天下午都去阿德家裡補習,到了傍晚便在籃球場上看他們打球。如果時間能這樣重複,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半夏似乎都快忘記了自己即將面對的高三。
當潮水涌上年代久遠的堤岸,夏天連接了下一個夏天,當大雨席捲烈日當頭的村落,夏天淹沒了下一個夏天,跳過綠春悲秋忍冬和來年更加青綠的夏天,眉眼低垂,轉身帶走一整個城市的雨水,麥子拔節,雷聲轟隆地滾過大地,是誰潑墨了牆角殘缺的欲言,於是就渲染出一個沒有跌宕的夏天。來年又來年,卻未曾等到一個破啼的夏天。
如果可以,半夏寧願時間過得慢點再慢點,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很認真地完整聽阿德講解題目,也還想再看看阿德和毅然之間的籃球競技。可時間永遠是殘忍的,它顧不及每一個人的心情,也看不見每一場悲歡離合。
當他們打完最後一場球的時候,表現得與之前每一場都差不多,但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清楚,明天將有一場離別。
因爲不想把送別刻畫得太殘忍,阿德和毅然並沒有告訴除了半夏以外的其他人。而再一次站在飛機場時,半夏想起了韓悅,韓悅走了,阿德和毅然也要走了,自己的生活中一下少了很多一起歡笑一起哭鬧的朋友。
“要照顧好自己噢,小夏!”阿德摸着半夏的腦袋說道。
“不要太想我們,啊哈哈!過年的時候,我們就回來了,到時候再抓你過來補課!”毅然笑着說。
但半夏卻笑不出來,她努力讓自己的淚水不流出來。回想和阿德、毅然結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半夏面對這場離別想盡量讓自己顯得成熟一些。
“好了,我們要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噢!”阿德說。
毅然輕輕地將半夏耳朵的長髮捋起,趴在她耳朵,“還記得韓悅生日party上的小紙條嗎?你蠻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