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在伏老家時常見到上海灘有名的富豪帶着自己富二代的公子哥兒子或者上海灘道上一些有影響力的人物帶着他們看好的年輕人拜訪伏老,企圖得到伏老的提攜和認同。這些年輕人在伏老面前規規矩矩,很有涵養,裝的跟孫子一樣。卻都是眼高於頂趾高氣昂,還沒有一個人真正將她這個保姆放在眼裡過。所以方羽的一聲“阿姨”,一個“您”字,讓這位中年婦人心裡聽着極爲舒坦,使得她對方羽的印象大爲改觀。
“阿姨,麻煩您了。我找伏老有重要的事。”方羽努力讓自己那張極其疲憊的臉擠出一個笑容。能否進這個門,決定權完全掌握在面前的這個保姆模樣的人手裡。
可有好感歸有好感,很多事不是她這樣一個小人物可以決定的。“伏老他晚上十點之後從不接客的,這是規矩,我也無能爲力。年輕人,你先回去,明天再來吧。”中年婦女轉身就往回走,心道“明天來了我倒是可以讓你進來”。
方羽回到車內,慕容林秀看着方羽一臉的焦鬱,問道:“沒談成?”
方羽搖搖頭,說道:“伏老家的大門果然不好進啊。”
“不讓進?草,直接殺進去,看誰敢攔!”慕容林秀有些微微慍怒的說道。他看着方羽那麼疲憊的面容,實在有些心痛。
“這殺進去容易,那我們就等着明天被上海灘所有道上的人物追殺吧,老闆的事業也就毀於一旦了。”方羽有些無奈的瞅了他一眼說道。
“那咋辦?要不先回去,你一天沒吃飯了。”慕容林秀說道。
方羽搖搖頭,說道:“不行,今晚談不成,明天就晚了。”在方羽的計劃裡,兵貴神速,各個環節絲絲入扣緊湊,而伏老的首肯是至關重要的一招。沒了伏老的點頭,只能是功虧一簣。
“我再去看看。”方羽推開車門,再次向伏家大門走去。
出門的人依舊是那位中年婦女,她剛纔還在想怎麼今晚拜訪伏老的人這麼多,難不成都不知道伏老十點後不接客的規矩嗎?不過等她見着站在門外的依舊是一副無比謙恭笑臉的方羽時,她心裡的那一點埋怨也不見了。
“阿姨,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拖不得。麻煩您再去問問伏老,就說一個叫方羽的年輕人找他有急事。麻煩您了,阿姨。”方羽有些焦急的說道。
中年婦女對剛纔沒有給方羽幫上忙心裡本就有點過意不去,現在看着方羽焦急卻更加謙恭的姿態,心裡也是不忍再拒絕他,說道:“那你在這等一會,我去問問伏老。他要是睡了我就幫不了你了。”
“嗯好,謝謝阿姨。”方羽鬆了一口氣,希望的火苗總算是點燃了。
過了十來分鐘,中年婦女小跑過來,還喘着氣,說道:“夫人說伏老剛脫完衣服,已經上牀了。你還是明天再來吧。”
方羽點點頭,轉過離開的時候,突然見着伏老家一個房間燈火通明,透過玻璃,方羽依稀能夠辨別出那是書房。
慕容林秀在車內等的急躁,見方羽這次
多去了十分鐘,想必是見着伏老人了。看見方羽回來,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談的怎麼樣?”
方羽苦笑着搖搖頭,說道:“還是連門都沒進。”
“是不是伏老已經睡了?”慕容林秀說道。
“保姆也是這樣說的,但我肯定伏老沒有睡。”方羽堅定的說道。
“爲什麼?”慕容林秀疑惑的問道。
“伏老書房的燈還是亮着的。”方羽回答道。
“那怎麼辦?這是明擺着拒絕。求人不如求己,方羽,我們走吧。”慕容林秀有些憤憤不平的說道。
方語言沒有說話,坐了十分鐘。“我再去試一次。慕容,麻煩你再等等。”方羽邊說邊下了車,再次向伏家走去。昏黃的路燈下,方羽疲憊的身子微微佝僂,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地背影。慕容林秀看着略微弓着身子漸漸遠去的方羽,神情漸漸凝重起來,一個年輕人,膽大心細,還能如此地隱忍不屈,佝僂着身子,他怎能不出人頭地?那一刻,慕容林秀冰堅的心也漸漸消融,爲前面不遠處倔強執拗的年輕人感到一絲酸楚。
歷史總是與“三”這個數字頗有淵源,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武松三碗不過崗,劉備三顧茅廬。“三”這個數字,總是冥冥之中預示着很多的事情。在不遠的將來,方羽深夜“三訪伏老”也成爲了一段佳話。
當門鈴響起,中年婦女再次出現在方羽視線裡的時候,方羽開門見山道:“阿姨,麻煩您告訴伏老,只要給我半個小時就好。”中年婦女再次向小樓小跑回去。十分鐘後,中年婦女沒有回來。二十分鐘,半個小時,四十五分鐘。站姿一如開始的方羽的視線裡終於再次出現了中年婦女的身影。中年婦女一邊說話一邊開門,“快進來,伏老說了就半個小時。我帶你去書房。”
伏青山書房內。伏青山一身藍布長袖唐裝,頭髮微微有些灰白,精神矍鑠,坐在書桌後面,哪裡有半分就寢的樣子,更像是等待友人造訪。“伏老。”方羽微微低頭,弓着身子。“哦,方羽是吧。我前些天就聽天擎在電話裡跟我說過你了。不錯不錯。”伏青山老眼裡的精光一閃而逝,“剛纔一直在練字,所以怠慢了你。方羽你切莫介意。”“伏老您言重了。”方羽看着伏青山玩味的笑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人觀賞的動物。方羽忽然覺得今晚的這一切都是伏老設的一個局。“聽天擎說你對書法也頗有造詣。你來看看我剛纔寫的這幾個字如何?”伏青山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如此老而彌堅,當年怎麼可能是如他所說是因爲身體的緣故才選擇隱退。方羽微微一愣,他可從來沒有跟胡天擎說過自己懂書法的事情啊,這很明顯的就是伏青山故意岔開話題。雖然方羽不明白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但是還是輕聲走到書桌右側,紙上寫着六個字,“玉不琢,不成器”。方羽心頭一顫,他當然不會簡單的認爲這六個字是伏青山信手拈來隨筆寫下的。像伏青山這樣成了精的人,一言一行都含有深意。這很明顯是在說自己,也就暗喻着剛剛的事情只是爲了
考驗他而已,是想看看他有沒有資格進他伏青山的家門。
“如何?”伏青山湊過身來,眉頭微皺,瞬間又舒展開來。“伏老,那我就說說我的拙見。”方羽謙恭的說道。
“但說無妨,不過,也別把我說的一無是處,怎麼着也得給我這張老臉留幾分面子。呵呵。”伏青山呵呵的笑着說道。
“伏老言重了。伏老的字筆力渾厚,入木三分;一氣呵成,酣暢如鋒,伏老當得老當益壯四字。唯一不足的是可能伏老開始練字時下筆不夠規範,所以,這字的落筆處就顯得有點瑕疵了。”方羽如實的說道。
“呵呵,方羽,你說的沒錯。我年輕時脾氣暴躁,是個朋友勸我練字養性的。這些年來,字是越寫越好,唯獨這下筆,我始終改不過來。”伏青山說道。
“伏老,您這是瑕不掩瑜。”方羽說道。
“呵呵,哪有你說的這麼輕巧?這練字也就罷了。倘若是做事,要是這頭沒有開好,接下來可就難辦嘍。”伏青山語含玄機的說道。
“伏老您說的是。”方羽自然明白伏青山話中的意思,也越來越佩服他,暗想,難怪伏青山的聲威可以在上海灘屹立這麼多年不倒。
“方羽,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伏青山收起字,重新端坐在椅子上。
“伏老,很多事想必您也都知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想要您的點頭,其他的事我自己能夠處理好。”方羽直言不諱的說道。
伏青山不置可否,微微皺眉,說道:“你殺人了?”方羽下意識的用力聞了兩下,他並沒有聞到身上還有血腥味。不過他還是點點頭。“誰?”伏青山當年在道上也是出了名的劊子手,在他手上消失的人命沒有一百也有好幾十,所以剛纔湊過身和方羽近距離接觸時,對血腥味異常熟悉敏感的他就聞到了方羽身上淡淡的殘存的血腥。方羽來之前就是爲了散去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卻沒想到還是被伏青山聞了出來。
“金碧輝煌總經理,馬偉。”方羽面不改色的說道。
伏青山微微張大嘴巴,有點不能相信。忽然,又大笑起來,說道:“好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長江後浪推前浪,看來我真的老嘍。”“伏老……”方羽剛開口,伏青山就伸出手打斷了他,說道:“馬偉早就該死。快哉快哉!”
方羽一時啞然,捉摸不定。“方羽,你可知道這金碧輝煌是誰創立的?”伏青山忽然又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不是老闆嗎?”方羽微微有些詫異。
“非也非也,這金碧輝煌是我送給天擎的。”伏青山說道。方羽頓時豁然開朗,原來外面所傳的金碧輝煌背後有位背景通天的大老闆,便是面前的伏老。也是,伏青山在上海灘,算得上是天字號了。
“這金碧輝煌可是我大半輩子的心血,結果被馬偉給搞的烏煙瘴氣。天擎脾氣好,縱容他。要是我,早把他給剁了喂狗。只是,這送出手的東西,我實在是不好插手啊。”伏老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