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沒有買票，自然而然的就被趕下了車。他認爲自己都已經坐了這麼遠了，再花這二十多塊錢買票，似乎有些個不值得。
看着車子離去，方羽憤憤的哼了一聲，一咬牙追了上去。車子一路都要載客，所以是走走停停，總算是被方羽追上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車後的扶手就爬了上去。到車頂上躺了下來，風很大，吹的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好景不長，在車子過收費站的時候，方羽被發現了，又被趕了下來。離市裡還有一半的路程，要是不坐車的話，估計要走到晚上了。
過了收費站一段路程之後，方羽就在路邊蹲了下來。眼睛賊溜溜的四處掃着過往的車輛，看看那一輛車適合自己爬。
“兄弟，去哪裡？載你一程啊。”一個貨車司機在路邊停了下來，對方羽招了招手說道。
好心人啊，方羽忙站了起來，說道：“我要去市裡，然後搭火車去上海。”
司機也是一個年紀不大的中年人，約莫三十出頭的模樣，仔細的打量了方羽一眼，呵呵笑道：“我正好要拉貨去上海，上車吧。”
方羽心裡那個激動啊，看來這世上還是有好心人的啊。“謝謝，謝謝了！”方羽忙不迭的說完，鑽進了車裡。
“我叫曹雄，小兄弟怎麼稱呼？”司機發動車子繼續向前駛去，口中問道。
“雄哥，我叫方羽。”方羽喜歡這樣爽快的人，回答道。“這次真是謝謝你了，如果沒有雄哥你，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曹雄呵呵一笑，說道：“小兄弟客氣了，人生在世，誰沒個不如意的時候，我也就是順路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兄弟去上海做什麼？那邊有親人朋友嗎？”
“有，我三叔在上海，我想過去讓他幫忙找份工作。”方羽回答道。
“哦，那就好。現在外面的工作可不好找啊，有個親人朋友幫忙會好一些的。”曹雄說道，“我以前也和小兄弟你一樣，剛到上海的時候一無所有，處處被人瞧不起。可是老子就是不服輸，我相信，只要咱什麼都不怕，那就能打下自己的一片天下，幫當初瞧不起自己的人統統的給踩在腳下。小兄弟，看你的樣子是第一次出門吧？”
點了點頭，方羽回答道：“是的，以前一直在家裡，幫忙幹些農活。”
“小兄弟，我就倚老賣老的跟你說一句，想要在上海生存，那就只有一個字。”曹雄說道。
“什麼字？”方羽詫異的問道。
“狠字，只要你比別人狠，別人就怕你。如果你不夠狠，那你只能永遠被人欺負。想要不被別人欺負，那就只有比別人狠，別人打你一拳，你就剁他一隻手，踢你一腳，你就砍他一隻腳。這樣，就沒有人再敢欺負你了。”曹雄說道。
“狠？”方羽喃喃的唸了一句，說道：“那樣不犯法嗎？”
曹雄不屑的笑了一聲，說道：“法？有錢就有法，只要你有錢，就算你殺了人也可以堂堂正正走在大街
上，沒人敢動你。像我們這樣本來一無所有的人，想要出人頭地，過上有錢的日子，那就只有拿自己的命去拼。拼的好，那就一世榮華，拼不好，最多也就是個死字。反正，窩窩囊囊的活着，還不如死了來的乾脆。”
方羽沒有說話，腦海中不停的想着曹雄的話。是的，自己就是不夠狠，才讓崔國正有機會陷害自己。如果當初自己夠狠，當場就叫喚的話，崔國正的醜事就會被村民發現了，也不至於讓他有機會誣陷自己。想到這裡，方羽的眼神中不由的閃露出一股野獸般噬人的光芒，讓人看了忍不住心裡發毛。
沉默了半晌之後，方羽問道：“雄哥，你是做什麼的啊？”
“我？你不是都看見了！”曹雄呵呵的笑着說道。
“開貨車？”方羽搖了搖頭，說道，“我聽雄哥你剛纔所說的話，你絕對不會是開貨車這麼簡單。司機，只怕說不出那樣的大道理來。”
曹雄呵呵笑道：“小兄弟還挺聰明的嘛，不過你要記住，有時候聰明不一定是好事。做人，要深藏不露，就算是你恨透了眼前的人，可是在你沒有實力對付他的時候，仍要是一副笑臉。殺人，也要面不改色。”
“我知道！”方羽自信的拍了拍胸脯說道。
“你知道？”曹雄有些詫異的問道。
“當然，不就跟那些電視裡演的一樣嘛。”方羽說道。
曹雄一愣，接着呵呵的笑了起來。
方羽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在了曹雄的胳膊上，只見短袖的T恤袖口處露出一小截的紋身，是一隻鷹頭。“雄哥，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啊？”方羽問道。
曹雄彷彿也注意到方羽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紋身，並沒有掩飾，反而是把衣袖掀了起來，露出一隻老鷹的紋身，說道：“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被派去打越戰了，那時候什麼都不懂，一腔熱血，要爲共產主義奮鬥。那時候共和國剛剛成立不久，不像如今這樣的強大，那時候周邊還有很多的國家虎視眈眈。那次越戰可以說是九死一生，我們整個連隊的人全部死光了，就剩下我一個。我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那次越戰，最後還是共和國勝利了，接着幾乎把所有的周邊國家統統的納入到了共和國的版圖之中。你別看現在世界上只有共和國、俄聯盟、倭國、歐盟、美洲聯合王國五個國家，可是在四十年前，世界上可是有着不下兩百多個國家。共和國是贏了，可是我們這些人卻是什麼也沒有得到，就每個月兩三百塊的生活費，還不夠別人喝一杯茶的。”
這些，方羽也都知道，學校裡的課本里有教這些。“雄哥，你們都是英雄。”方羽由衷的說道。確實，他們雖然都籍籍無名，不過卻是爲共和國拋頭顱灑熱血，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們是值得人民敬重的英雄。
曹雄淡淡的一笑，說道：“像我們這種只會打仗沒有生活技能的人，一旦沒有仗打了，幾乎就沒有了價值，跟這個社會彷彿脫鉤了似的。咱們要想掙錢，那就只有靠自己
的一雙拳頭，打下一片江山。”
“小兄弟，你還小，很多事情你可能還不明白，等你到了上海以後，相信很快就會明白我說的話了。那裡是黃金堆砌而成，四處都是錢，可是那繁華的背後，卻也有着累累的屍骨。”曹雄說道。
方羽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細細的品味着曹雄話裡的意思。上海，你到底會是什麼樣呢？方羽忍不住心裡暗暗的想道。
曹雄看了他一眼，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其實，真要說起來，他是根本不能讓方羽上車的，若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方羽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而他自己只怕也會一命嗚呼。可是，卻不知爲何，剛剛纔路邊看見方羽的時候，彷彿看見了自己當初的影子，心中一動，便讓方羽上了車。心想，離上海反正還有很長的距離，等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再把方羽放下也不遲，相信也不會被人發現。
到了中午的時候，曹雄給錢讓方羽下去到飯店打兩份快餐。方羽沒有接他的錢，自己身上的錢雖然不多，但是請他吃頓快餐還是夠的。再說了，他載自己讓自己剩下了車票錢，這些錢吃幾份快餐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曹雄又讓方羽下去買食物和水，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下車。這次，曹雄沒有再讓方羽掏錢，硬是把錢塞給了方羽，讓方羽把錢留着，到了上海的時候沒有錢那可是寸步難行的。
用過晚餐之後，二人又繼續趕路。一路上隨意的聊着，曹雄見多識廣，方羽從他口中知道了很多。曹雄跟他說起當初打越戰的情景，當真是驚心動魄，宛如就發生在眼前。可是，當方羽問到他現在做什麼的時候，曹雄卻總是顧左右而言它，只是說現在在替一個老闆打工。方羽知道他不肯說，也沒有再多問。
昨夜一夜都沒有睡，方羽實在有些疲憊了，忍不住眯上眼睛睡了過去。他做了一個美夢，夢裡，他和劉芙蓉結婚了，還生了幾個孩子。不過，顯然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劉芙蓉已經是崔百萬的了。
“嗤……”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傳來，方羽猛的一頭撞在了擋風玻璃上，醒了過來。揉了揉被撞疼的腦袋，方羽詫異的看向曹雄。只見曹雄一臉的警惕之色，臉上沒有了絲毫的笑容，顯然很緊張和戒備。
“雄哥，怎麼了？”方羽詫異的問道。
“有人來找麻煩了。你自己小心，待會找個對方躲起來。”曹雄吩咐道。
方羽是更加詫異了，擡頭朝車前看去，只見公路上堆着幾根木頭，攔住了去路。後視鏡裡，可以清楚的看見後面也被幾根木頭攔住，進也進不了，退也退不了。路面的灌木叢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便看見七八個人從裡面鑽了出來。方羽不由一驚，暗想，不會是遇到什麼車匪路霸了吧？
幾人越走越近，曹雄看了一眼方羽，說道：“待在車裡，不要出去。”接着，拿起車後座的一把匕首插進腰間，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方羽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目光跟隨着曹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