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繆斯酒吧外,擺着一張張精緻的手工編織藤椅藤桌,而這些藤椅上,坐着一個個面容或清秀或白淨或有型年輕男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或是聊天,或是各自玩着手機。
這是本市最負盛名的娛樂場所,消費對象當然沒有性別要求,只要你足夠有錢,足夠玩得起,那麼在這裡一定可以找到消遣。
午間時分,一個戴着墨鏡遮面的女性出現在大門口,豪華轎車已經彎在路邊。如果是平時,門口的這些年輕男人肯定圍過去了。
不是他們不願意做這個女人的生意,而是她已經有固定的消遣對象了。
女人一邁進大門,大堂經理便迎了上來,這可是繆斯的常客,他當然要熱情一點,務必達到賓至如歸的效果。
“您今天這麼早就過來了?還是要阿龍陪您嗎?”經理一臉諂媚的笑,可眼神深處,確實鄙夷。
女人淡淡地點點頭,然後徑自走向電梯,經理連忙跟上去,中途還吩咐人將固定的那間房再清理一遍。
走到房間門口,女人停下了腳步,然後伸手從手提包裡面取出皮夾,拿出幾張紅鈔票,遞給經理。“老規矩,下去吧。”
聲音裡盡顯疲憊,經理拿了錢,臉上笑容更加燦爛。“保證讓您更加滿意!”
等到女人關上門了,經理才轉身走人,順便數數手上的錢。
以前他也是一個有理想有報復的青年,憑着比較順眼的臉龐與優秀的身材踏進了這行以後,他的鬥志漸漸被磨平。
實現夢想也是爲了賺錢,既然現在能賺錢了,還這麼容易,夢想什麼的,又有什麼重要?
很多偉大的理想,都是敗在金錢面前的!
經理走到電梯口,剛好電梯門開,從裡面出來的人和經理撞了個正着。
“經理。”
“剛準備去叫你呢!你的好姐姐正在裡面等着,好好表現!”這就是阿龍,那個女人的固定夥伴。
阿龍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我會的。”
經理十分滿意,任重而道遠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眼神裡竟然還有可笑的神聖感。
走進房間,女人已經摘下了墨鏡,聽見開門的聲音,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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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怎麼了?”阿龍慢慢走到女人跟前,當看到她臉上掛着的可怖紅痕之後,嚇了一大跳!“你丈夫又打你了?!快讓我看看。”
“沒事。”女人輕輕推開了他,語氣甚是平淡。“阿龍,要是你被我連累了,該怎麼辦?”
阿龍心裡一驚,“姐,你是說我們的事情被你丈夫知道了嗎?”
女人久久地凝視着他,然後說道:“對啊,該怎麼辦呢?”
“姐你聽我說!我馬上帶你走!他不會放過我,也肯定不會放過你!別擔心,我攢了不少錢,肯定可以養活你,你對我這麼好,我不能看你受苦受累!”
阿龍的表情很認真,說完,立即幫女人收拾東西,像是真的要帶她離開。
可是女人卻笑了,笑得很開心。“好了阿龍,我逗你玩的。沒有發現,我的傷不是因爲這個。”
阿龍鬆了一口氣,隨即瞪了女人一眼。“你就知道嚇唬我!”
女人勾脣一笑,然後坐了下來,阿龍立即上前,替她按摩放鬆神經。
“姐,到底怎麼回事兒?你怎麼又會受傷呢?”阿龍十分心疼,粗粗打量了一下,這條傷痕大概十釐米長,雖然墨鏡能遮住,但是周邊的紅腫確實掩蓋不來的。
“你忘了我的身份了?不是豪門太太,而是豪門出氣筒!”女人語氣甚是嘲諷,“只要能給我衣食無憂的生活,偶爾做一下出氣筒也沒關係吧。”
“哎……”阿龍嘆了一口氣,“姐,不如你離婚吧?我真的可以養活你的!”
女人掃了他一眼,嘴邊的笑意更深,小男人的話,聽聽就好,當真了她就是笨蛋!
“你能有這份心意,也不枉費我花在你身上的錢。但是這事情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所以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可是……”
“傻瓜!好好賺你的錢!不是要去澳大利亞求學嗎?把錢攢着,趁着還年輕,去外面闖闖,也好。”
阿龍低着頭,眉宇間似是在隱忍着什麼。
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女人雖然每次都來找他,但是並沒有做過什麼骯髒的事情,就是簡單地聊聊天而已,有時候是一下午,有時是幾個小時,有時也會是一整天。但是絕對不會在此留宿。
這次也不例外,傍晚的時候,女人離開了房間,剛走出電梯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男人的呼喚。“白太太?!”
女人嚇了一跳,頓時僵在原地,想起這是誰的聲音,她立即快步往外走,她不可以被認出來!
上官浩一昂首,身後的手下立即上前,攔住了張月琴的路。
“白太太,你這是幹什麼?不認識我了?”上官浩笑得意味深長。
“你認錯人了!”張月琴推了推墨鏡,然後繞道準備離開,上官浩的手下卻再次將她攔住。
“這有什麼好躲的?難道白太太不是來和姐妹們聚會的?”這樣給她臺階,要是她還是不肯下的話,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張月琴站在那裡,好久之後才擡起頭來,“上官先生怎麼在這裡?”
“我出現在這裡很奇怪嗎?”上官浩聳聳肩,“連白太太也知道這麼好的地方,我肯定也會知道啊。”
被他的言語一刺,張月琴面紅耳赤。“你想說什麼?”
“白太太不要生氣,我是開玩笑的。你放心,我不會在白先生面前亂說話的。”眼神那麼奸詐,鬼才會信他這麼好心。
雖然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但如果白鴻發知道她經常來這裡的話,她的性命就真的到頭了!
“一切就如上官先生所說,我只是來跟姐妹們聚會的。好了,我兒子也要放學了,再見。”
她要離開,上官浩沒有阻攔,不過是成不了氣候的棋子。不對,連棋子也算不上,頂多是塊墊腳的灰塵,雖然微不足道,但是多少會有點作用。
有這麼一個把柄在,還怕她不對自己言聽計從?
上官浩的笑容漸漸變得陰森起來,眼神裡滿是陰謀詭計的味道。
他並沒有急着離開,而是去了另一個VIP包間。
不一會兒,阿龍走了進來,那張帥氣的臉龐,更顯冷峻。“老闆。”
上官浩闔着的雙眼緩緩睜開,神情慵懶。“怎麼樣?她怎麼說?”
“跟您預計的一樣,她拒絕了我。”阿龍低着頭,似乎是因爲敬畏,所以不敢擡頭。
上官浩嘲諷地一笑,“還真是堅貞。你做得很好,穩住她,一定要勾起她對金錢的偏執與渴望!”
“我會繼續努力。”阿龍的頭垂得更低了。
“讓你跟這麼個老女人虛與委蛇,難爲你了,放心,我不會虧待你,事情一完,我立即送你出國!”
即便如此,阿龍的表情也沒有多麼雀躍,“謝謝老闆。”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白吃的午餐,他從三年前開始接受面前這個男人的資助,一年前,他讓自己出現在這裡,專門爲張月琴服務,他一點怨言都沒有。
這個地方,他從未真正踏足過,所以他的夢想纔不會被金錢給腐蝕。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未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大家你情我願,有何不可。
只是想到張月琴那張滄桑的,總是寫滿了憂傷的臉,他的心卻不由得抽動了。
上官浩以爲他和張月琴之間已經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其實都是他騙上官浩的。他不知道爲什麼要欺騙,只是直覺告訴他,這樣纔是對的。
這個城市的光怪陸離,到底它是誰的家?只怕很少有人會對這裡產生歸屬感吧?
心太空的人,越大的城市,就越是會覺得孤單。
這些都是張月琴告訴他的,他還知道張月琴很多事情,知道她有兩個女兒,兩個兒子,分別跟兩個男人生下來的。
雖然張月琴從未透露過她自己還有家人的名字,但是阿龍還是願意傾聽。
他們之間的相識,都是一場精心安排的算計,但是張月琴帶給他的感動卻令他動容。
他們之間的交往,並沒有太多限制級的事情發生,他們更像是朋友一樣,互相傾吐彼此心中的哀愁。
在張月琴面前,除了隱藏了自己和上官浩的關係外,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對張月琴沒有邪惡的思想,只是單純地想要報恩。
從小就沒有母親的他,竟然在客人這裡找到了母愛的感覺,別人會覺得可笑,他卻放在心底,加倍珍惜。
這些事情要是被上官浩知道,完蛋的就不是他一個人。所以,他絕對不會說。
只是人就是這麼虛僞,明明厭惡這樣的事情,卻還是要去做。不知道這是否就是身不由己?
阿龍站在自己房間的牀前,看着街道上的燈火長龍,神情孤寥。
而張月琴回到家裡,除了傭人,還是她一人。
沒有交待,沒有解釋,就這樣將她丟在了一旁。
就算自己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這個家庭的事情,他們也不會知道吧?
別人羨慕她的自由,卻不知道這自由背後,犧牲的又都是什麼。
“太太,準備晚餐嗎?”
“你們吃吧,不用準備我的。”張月琴徑直上了樓,越發消瘦的背影,又給傭人們留下了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