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說罷傾瑟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換得身後執畫一聲冷哼。
出了門,外面微風和煦,暖暖的日光鋪照開來,傾瑟仰起頭,手捂着雙目,嘴角輕輕揚起,可聲音卻帶着哽咽和沙啞,低低罵了一句:“你這個笨蛋。”
她徑直去了廚房。
廚房裡,君玖一身白衣不惹塵埃,身形英挺頎長正背對着傾瑟,手裡忙忙碌碌。他拿着刀正在認真而專注地切雞肉,將雞肉切成一小粒一小粒的,然後裝進盤子裡,一會兒好混着粥一起煮。
雖說君玖做得一絲不苟,可他嘴角卻還是抿着,眉頭也蹙着,大抵是有些受不了雞肉的肉腥味。
傾瑟看着他的神情,淡而極盡溫柔地笑開來。不喜雞魚只喜玉米的狐狸,是她的狐狸。她忽然覺得,就算是一輩子皆食玉米也不盡然是一件壞事。
將將這般一想,君玖手上動作未停,卻冷不防開口說話,聲氣裡透着淡淡的寵意,道:“不是讓你在屋裡等着我就好麼,跑出來做什麼。”他連頭都未回就曉得傾瑟站在後面。
傾瑟緩緩走近,走到君玖身側,看着邊上的一碟已經被君玖切好的肉·粒,戲謔笑道:“當然是要來看一看,你做的肉是個什麼樣子能不能吃。”
君玖道:“自然是能吃的。”
“不會做不要緊,逞強也不要緊,做來吃不得也不要緊”,傾瑟垂下眼簾忽而輕聲道,趁着君玖微愣,她便自身後環住了君玖的腰,越收越緊,非得要穩穩牢靠地抱着他才行,“吃一輩子的玉米粥也不要緊。”
“傾瑟……”
“嗯。”傾瑟帶着濃濃的鼻音低低應他。
君玖便小心翼翼地問:“你說的話……可都當真?”
傾瑟頭枕在君玖的後背上,答應道:“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千真萬確,永不反悔。”
“千真萬確,永不反悔……麼。”君玖癡癡地呢喃了一遍,隨即竟有一聲沒一聲地清清淺淺笑出了聲,聲音清透而乾淨,彷彿能鑽進人的心窩子裡,使人聽一遍就酥軟一遍。
“你笑什麼。”傾瑟自己都止不住勾起脣角,卻還故作不知地問君玖。
君玖老實道:“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說着他便用一旁的清水將手洗乾淨,然後拿過雪白的毛巾輕輕擦拭,一根一根手指細緻地擦拭。
傾瑟見狀,忙道:“喂君玖,莫不是說我願意跟你喝一輩子的玉米粥,你就當真不做肉了罷?你看你這切都切好了。”
君玖不急不緩地放下毛巾,悶悶笑了一聲,道:“切都切好了,做肯定是要做的,只是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難不成還要先煮兩隻玉米……?
正待傾瑟努力消化之際,君玖握住了環在自己腰上的傾瑟的手,倏而一拉,轉過身來一把反倒鉗住了傾瑟的腰,將她抵在案几上。
只聽君玖狡猾地低低繾綣笑道:“在那之前……我想要觸摸你。”說着手指便撫上傾瑟的臉頰,清清淡淡卻又憐愛無邊。
(二)
傾瑟盯着君玖那微微揚起的薄脣,心口緊了緊,忽而有些喉頭發乾。她向來是直來直往慣了,想什麼做什麼,絲毫不拖沓扭捏。眼下,傾瑟盯着君玖的脣,萌發出了一個強有力的意念——想要親吻他。
遂下一刻,傾瑟雙臂攀上君玖的肩,摟着他的脖子,踮起腳便湊脣在君玖的脣畔輕輕啄了一下。
君玖渾身一震。傾瑟並未立馬放開,而是以脣若有若無地摩挲着君玖的,令君玖的眼神倏地幽邃了去。傾瑟便呵着氣讓君玖莫亂動,道:“可是我想吻你怎麼辦,你別動,讓我來吻你。”
果真,君玖聞言乖乖地沒有動,但就是身體繃得死緊。傾瑟稍稍摁下君玖的頭,伸出舌頭去·舔了舔君玖的眼角,繼而又輕輕咬了咬君玖的鼻尖,方纔流連至他的脣瓣。
一點一點細細描繪着君玖的脣廓,一直到繾綣萬千輾轉反側。
然她的小舌頭纔將將掃過君玖的牙齒,滑進君玖的口中,君玖便立刻化被動爲主動,捧着傾瑟的頭,舌追逐着傾瑟的,狂烈如斯霸道如斯,攪得傾瑟的世界渾濁不堪,好一派天地倒轉。
傾瑟更加是不能遜色,有樣學樣,君玖對她怎麼做她就反過來對君玖怎麼做。輕輕啃噬脣瓣,夾着舌尖有意無意自脣上掠過,惹得君玖不住地抽氣。
“你不會是來真的罷?”君玖離了傾瑟的脣,喘息着壓抑着問。
傾瑟雙頰緋紅,眼裡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溼氣,脣色鮮豔欲滴,微微嘟起,道:“你看我這般有誠意的樣子,還不夠認真麼。”
君玖雙目染笑,眯了起來,下一刻他抱緊傾瑟的身體飛速移身離開了案几,繼而將她死死地壓在一邊的牆壁上,道:“既然如此,那我還客氣什麼。”
“唔——”傾瑟還想再說什麼,可話語皆被君玖再度覆上來的脣給堵了回去,嚥進了喉嚨裡,然後發出低低的呢喃。
身體裡的力氣一點點被抽離,整個人如一灘爛泥一般,即使被君玖壓着緊緊貼在牆壁上,可還是止不住往下滑。傾瑟那攀着君玖脖子的雙臂漸漸鬆開,但君玖卻不允許她就這麼輕易地妥協放手,摟得傾瑟柔軟的腰肢更緊,使她即使虛脫也要毫無縫隙地貼着自己的胸膛。
他就是這麼一隻霸道而又專橫的狐狸,所以在對他許諾之前一定要謹慎又謹慎,因爲他絕對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不過傾瑟闔着雙目,用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性想,這回她恐怕是穩穩當當地栽到一隻狐狸手上了。不過她心甘情願。
(三)
“夠了麼?”傾瑟摸了摸自己被君玖吻得發腫的嘴巴,眯着眼問。
不曉得何時,君玖頭頂上已經冒出了兩隻尖尖的狐狸耳朵,定是得了便宜就開始賣乖。他執着而堅定地直勾勾盯着傾瑟的脣,狐狸耳朵動了又動,十分不滿足道:“或許再讓我碰幾下就夠了。”
傾瑟逮了逮君玖的狐狸耳朵,笑得與狐狸一般狡猾,道:“不是要煮肉給我吃麼,那裡切都切好了不如先煮給我吃,把我餵飽了一切好商量。”
君玖想了想,傾瑟確實該時候吃東西了,不能讓她覺得在青丘不夠圓滿,遂老老實實地放開了傾瑟,踱到案几那邊開始給傾瑟煮雞肉。
傾瑟好奇得緊,也跟着過來,看君玖如何擺弄。她看見君玖將一碗煮好的白粥繼續放在火上烤,不禁頭都大了,問:“就不能拿一頓不喝粥麼?”
君玖端着一碗雞肉·粒欲倒進白粥裡,聞言頓了頓,道:“那該吃什麼。”
傾瑟思忖了下,商量道:“吃炒的雞肉,再燒一壺小酒?”
君玖一口否決:“不行,你身子虛,咱們不吃那些,吃些其他的。”
“其他的?”傾瑟問,“吃什麼其他的?”
君玖沉吟了下,認真道:“還是喝粥罷。”
於是傾瑟不住地抽搐着嘴角,眼睜睜看着君玖將一碗雞肉·粒倒進了烤着的白粥裡。他抓過一邊的盒子,盒子裡面裝着白色的晶體,舀了兩三勺放進了粥裡。
傾瑟問:“你放的是什麼東西?”
君玖答道:“放的糖,三勺夠不夠?唔吃太甜了不好,還是就三勺罷。”想來他是吃甜玉米粥吃慣了,覺得普天之下的粥都應該放糖。
傾瑟捏了捏鼻樑,心傷道:“三勺夠了。”
不多久雞肉粥便撲騰起了陣陣熱氣,熱氣撲在君玖的麪皮上,卻令他頻頻皺眉,道:“還是太腥了。”
傾瑟湊了過來,問了問熱氣散發出來的味道,道:“明明是肉香,哪裡來的腥。”她倒覺得味道里有一股膩,甜膩。
君玖未答話,傾瑟便側過頭去看他,不想才眨眼的功夫,君玖手裡便又多了一碗東西,白生生的一碗什麼碎末,味道頗大。一時半會兒她又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東西,但味道絕對熟悉,以往吃寒生做的飯食時應該有吃到過。
在傾瑟怔愣的神情下,君玖義無反顧義不容辭地將那碗東西倒進了雞肉粥裡,用勺子攪拌均勻。
(四)
終於沖鼻的味道掩蓋住了雞肉的香味,君玖不皺眉了。
這下輪到傾瑟皺眉了。傾瑟黑着一張麪皮問:“你又放了什麼?”
君玖得意悠然道:“聽說姜可以去腥,看來是真的。”
傾瑟胸口急劇起伏了兩下,聲音高挑了些:“放一碗姜沒問題麼?”
君玖徵求傾瑟的意見,問:“唔一碗是不是不夠?”說着他就調轉身去,欲準備第二碗。
傾瑟見狀忽然生出一頓悟,就君玖他那做飯食的破爛幾下子,活該就只曉得吃玉米粥!她猛地深呼吸了兩口氣,方纔十分淡定道:“一碗哪裡夠,得放三四碗姜沫才行。本司突然不想吃雞肉粥了,君玖你自己吃罷。”說着她擡腳了走了出去。
君玖在後面問:“那今天中午傾瑟到底要吃什麼,還是吃玉米粥嗎?”
“老子不吃。”傾瑟甩着袖擺乾脆利落地出了廚房。
屋外一片晴天,到處陽光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