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主,何事?”清央恭候在一塊鏤空黑色屏風外,透過鏤空隱約的瞧見滿池血紅的池水翻滾冒出絲縷白煙,池邊堆積着許多妖怪的殘骸和怪異的草藥,池中央凸起一個圓形的盤壇,壇上似乎有個黑影在打坐練功。 .
魔尊在練天池禪訣?他有些疑惑地想。擡眼再仔細一看,溫和的瞳孔突然凝縮,像是看到了什麼震驚的事。
聞聲,藏祺微微擡起半瞌的眼簾,用餘光斜睨了身後一眼,彎曲的背脊靠在身後的石柱上,低頭看着懷裡的人兒,指尖劃過她冰冷的臉頰,深沉又迷離的眼神似在凝思什麼。
“妖血。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即便是屠殺整個妖界,也要在今日子時內給本尊湊足七七四十九隻妖血。”喙冷如霜的語氣像是陰冷地府傳來的聲音。
什麼?七七四十九隻妖血?還要在子時之內抓回來奠基天池!
清央一臉難看的神色,抽了抽嘴角,命令來的這麼突然,一時間他要上哪兒抓這麼多妖怪?可是,面對這麼可怕的主子,縱使有再多疑惑和怨言也不能說出來。
“坊主,屬下不明,天池的妖血不是足夠了嗎?爲何還要……”他壯着膽子問。
“怎麼,本尊要做的事還要跟你說明用途?”藏祺挑了挑眉頭,露出一絲不悅,撫摸懷裡人兒臉頰的手卻越加溫柔,動作輕柔得生怕將她吵醒或是劃破她如血的肌膚。
“清央不敢!”他頓變臉色,連忙卑低着頭回應,暗想主子是怎麼了,莫非都是因爲仙山雪女?凡是碰上她的事,主子的脾氣就特別容易變得暴躁。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除了天池裡發出潺潺的流水聲,聽不見任何響聲。清央額頭慢慢滲出晶瑩的汗珠,他知道這是藏祺發怒前的預兆。出於畏懼和好奇,他挺直背脊湊近鏤空處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大跌眼鏡!
他看見藏祺慵懶地靠在石柱上,頭微低垂,那雙性感的薄脣正親吻着懷裡一個身穿嫁衣的女子。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光看那身金貴的嫁衣就知道此女是寧鯉了。
藏祺沒有理會身後那雙驚呆的眼睛,就這麼閉着雙眼,動作輕柔地捧着她的臉,緊貼的雙脣沒有更纏綿的動作,只是輕輕撬開她的紅脣,將氣息傳入到她體內,暫保她靈魂不會被陰差勾走。
清央目不轉睛的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只見藏祺周身散發出絲縷白色玄氣,他這才倏間明白,魔尊是在傳氣給她!
“看夠了嗎?你和玥華每天都在做親親的事,難道還沒親膩?”藏祺一句如鬼魅般的話轟炸了他的腦海,令這個堂堂魔界使者面色囧紅,一臉難堪。
清央差點被自己的唾沫嗆着,難得這個時候魔尊還跟他開玩笑,他怎麼知道自己每天和華兒做親親的事?難道……每晚魔尊都會暗自施法偷窺他們?!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他當然知道自家主子沒那麼齷蹉,於是理了理思緒,裝作沒看見方纔的畫面,用洪亮的聲音說道:“親夠了。坊主,妖王玄狐怕是早對鬼勼坊虎視眈眈,我們若是一下子抓走這麼多妖怪的話,就怕玄狐會難忍其辱與我們廝殺一場。”
玄狐,乃是妖界之王。據說,放眼六界還沒人見過玄狐的真面目!傳聞說他非男非女,行蹤神秘無影,整日戴着一個鬼臉面具,法力非淺不深,行蹤如鬽,令人捉摸不透。
傳聞,妖界有許多強大的妖怪皆對他不滿,一來是他法力不高深,別人罵他不夠資格坐實妖王之位。二來因爲他整日行蹤沒影,肆意瀟灑的態度從不管治妖界,在外人看來,玄狐是無心統治妖界,任其自生自滅。
殊不知,他在人前表現出這番漫不經心的態度,在人後卻是個精明倨傲、捨我其誰的霸主。
在衆妖蠢蠢欲動的野心下,如果發生那件事的話,估計早就有妖怪因不甘而篡位了。但就是因爲東郭子卿動用了倥魂法,將妖界許多邪念的妖怪鎮壓在仙山,此事轟動六界,自然也就引起了玄狐的重視。
“玄狐?呵呵……”藏祺緩緩睜開雙眼,舌尖舔了下帶着她的餘味的脣角,像是品嚐一杯甘醇的茶細細咀嚼。片刻勾脣露出一抹妖冶的笑意,眯眼盯着池邊上的妖怪殘骸,眉梢勾勒出妖冶的氣息:“他只不過是個苟延殘喘的廢物,本尊就是要引蛇出洞,降服玄狐便能收服整個妖界,那麼咱們的力量不是更加堅不可摧了嗎?”
“坊主,這……”清央頗爲驚訝,臉色有些疑慮,畢竟傳聞不可信,若說玄狐法力平庸,他又怎能將自己的身份隱藏得這麼好呢?就連自家魔尊都沒目睹過他真正的容貌。
眼看就要練成天池禪訣了,魔尊卻在這時突然來個引蛇出洞?是爲了練天池禪訣還是爲了那個女人?想要在幾個時辰內抓到七七四十九隻妖怪,談何容易?
見他猶豫不決,藏祺挑起眉頭,眼眸越發的深邃幽黑,側臉斜睨沉聲道:“快去!本尊不想重複廢話。”
陰沉冰冷的聲音令清央全身微顫,不容多想只好抱拳應允,立即化作一陣黑煙穿門離去。
清央走後,整個天池洞穴恢復了冷清的岑寂,滿池的血紅微波將洞穴照得隱隱透紅,遠看像是被紅燭照映出一片喜慶,池中央兩個緊擁的身影像極了新婚夫婦,唯一不應景的是漂浮在池水中妖怪殘骸和藏祺陰冷的神色。
藏祺低垂着眼簾,神情有些複雜,望着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陰冷的神色漸漸緩和,取而代之的是滿目悲傷。
他修長的手指掠過她鬢前,將散落在她臉頰上的髮絲挪開,褪去平日裡囂張跋扈的口氣,皺眉諷刺一笑:“寧丫頭,你是本尊的夫人,沒有本尊的允許,怎能爲他人穿上嫁衣,爲他人身懷三甲呢?不過沒關係,孩子沒了,只是穿上嫁衣而已,你終究沒有如願嫁給鳳逸。”
頓了頓言,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停留在那處被她咬破的脣上,無聲輕喃:該是多麼的疼痛纔會令你咬破紅脣……我的好夫人,你暫且安睡一覺,東郭子卿留給你的傷痛,他日本尊會加倍讓他奉還給你!還有天帝,待我天池禪功練成之時,便是仙界毀滅之日。
“哈哈,啊哈哈……”
那一日,從天池裡傳出幽幽不斷的猖狂笑聲,讓整個鬼勼坊的人心裡都蒙上了一層懼意。這種可怕的笑聲消跡了幾千年,令鬼勼坊的老者們不禁想起了上一任魔尊被封殺的時候,藏祺也曾經悲極生笑,發出陣陣令人膽顫驚悚的笑。
鳳逸被龍王強行帶回天庭請罪,天帝眼下還正在爲紫菏兩母女復活的事感到不安,在這個節骨眼上龍王親自帶子請罪。鳳逸自知大禍臨頭,打破靈鏡是何等大罪,定是免不了一頓嚴懲的了。
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天帝非但沒有責罰他,還好生勸道說了一番安撫的話。說什麼他能理解鳳逸的心情,新婚之日出了這種事情,換作任何人都會做出衝動的事。
老龍王聽了更加震驚不已!看天帝和祥的臉色和慷慨的話,心裡並沒有一絲興奮的感覺,更多的是疑慮不明。
天帝的脾性他很清楚,對於天規向來都是嚴懲不懈,更別說有半點情面可講。靈鏡是上古神物,是他最爲寶貴的寶物之一,就這麼當着衆仙的面被他兒打碎,怎麼可能連責斥一聲都沒有就息事了呢?
鳳逸沒有多想,一番拜謝天帝后,就急忙勸說龍王前往魔界救寧鯉,卻遭到龍王的怒言低喝。
既然天帝聲稱他無罪,龍王見事情就這麼解決了,便想帶着鳳逸回龍宮……不出他所料,天帝無故對鳳逸寬恕,其內必然有事相求。
“父王,剛纔在靈霄殿的時候,天帝單獨叫你過去都說些什麼了?”回到龍宮,鳳逸迫不及待的問。其實他並不是真正想要知道天帝說了什麼,而是想要轉移龍王的怒氣,趁着鬆懈的時候偷偷溜去魔界。
龍王想起天帝說的那番話,頓時露出一臉冷沉,負手而立站在宮門下,似在猶豫該不該將事情告訴他。待他思忖了半響,準備隱瞞他的時候,被鳳逸看出了端倪。
“父王,看你的臉色很不好,是天帝爲難你了嗎?”
“沒有,天帝只是奉勸我管好你這個逆子,從今天起,你不準踏出龍宮一步!”龍王陰沉着臉,用無比認真的口吻對他說道,下巴處的白鬍子隨着說話的張合搖晃抖動。
鳳逸微微愣怔,在回來的路上父王還好好的,怎麼一提起天帝就變臉色了?看來天帝老頭這麼輕易放過他,其內是有目的的。看父王的臉色,他的目的肯定不簡單。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下該怎麼逃出龍宮。寧兒受了那麼重的傷,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肚裡的孩子是否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