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衝他走過去:“哥,你幹什麼呀!”
我哥擡頭看我,臉色並不好:“你幹什麼去了?”
我被他看的心虛:“我,我出去走了走……”
“出去走,爲什麼還要揹着包袱?”我哥冷冰冰的。
謊話被揭穿,我低頭把包袱拿下來,然後老老實實的坐在我哥對面:“我不逃了,我會去陳國。”
我哥垂下眸子:“誰告訴你這些的?”
從前我和哥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我哥總會對我笑着,而現在我們的氣氛卻是如此壓抑,我怕我哥會和宮歌產生矛盾,便胡說道:“我自己猜的。”
我哥纔不信我的鬼話,等了半天他才盯着我問道:“是不是宮歌?”
我錯愕擡頭,怎麼連這個他都能猜道:“我是自己頭腦發熱,你不要怪宮歌姐,”低頭我有些埋怨他:“誰讓你自己不告訴我,要不然我也不會被嚇跑……”
“你逃了顧家就完了。”
“我知道,我開始沒想那麼多,可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嘛。”我衝我哥輕鬆一笑。
“現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盼着你逃,你逃了顧家就倒了。”我哥忽然仰頭苦笑了一聲:“前幾天我還在和羣臣商議該讓誰去和親,誰成想,商量來商量去,都抵不過宣德公的一份御旨……”我哥搖頭笑的比哭還難看:“算計着別人的生死,沒想到最後卻落到了我自己妹妹的頭上!”
“哥!”我拉住我哥要打自己耳光的手:“哥,你別這樣,我又不怪你!”
我哥歪頭看我,眼裡淚光浮動:“小妹,哥對不起你,可是哥沒辦法幫你,顧家不能倒啊……”
我從沒見過我哥哭,他一哭我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哥,我嫁,我嫁過去顧家就沒事了……”
“小妹,你等着,哥不會讓你難過,是誰算計我們顧家,我都要一一從他們身上討回來!”我哥咬的牙根咯咯發響,我看他把指骨握到了發白,心裡就越發難受起來:“嗯,君珏等着哥哥把他們都打敗!”
“小妹,從現在開始,你一切都要聽我的,哥不會害你。”我哥攬過我的肩頭,讓我趴在他的肩上,然後我便聽到他對我耳語。
“離宮歌遠些,不要相信她的話,也不要問我爲什麼,你聽我的就是了。”
我哥放開我讓我好好休息便出去了,我皺着眉看着他的背影混入夜色之中,心中疑惑重重,他爲什麼要我防着宮歌,宮歌和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我哥不是說喜歡她一輩子嗎?
可是哥說了不讓我問,我就算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什麼。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愛這種東西不一定就非要是幸福的,愛是付出是傷害,相信的同時也避免不了背叛。
我抱着大雪躺在牀上睡不着,坐起來看着眼前得一切,忽然覺得這些東西都是那麼令人懷念,恍惚間我在這個房間裡的影像全呈現在了我的腦海,我想着小時候做過的傻事就不自覺地笑出了聲,笑完我又愣了,好像無盡的空虛從四面八方將我淹沒了一樣。
不知不覺中,我又想起了楚譽,記得我第一次見他,是我帶着一羣人坐在他家大門口堵他,然後逼他出來又讓他陪我逛街,他雖然沒有拒絕我,可是心思卻完全沒有在我身上,以至於當晚我上了他家房樑,他卻認不出我還把我當賊。
我渾渾噩噩的想着亂七八糟的往事,硬是坐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宮裡就突然來了人,駕着宮中馬車,說我既是公主,就應當回王宮同其他公主公子同住。
我哥點頭讓我大膽的去就行,到了那裡會有人教我禮儀,只要我不亂說話,不亂做事情,就不會有人爲難我,因爲我要去陳國和親,他們犯不着動我。
他們沒有讓我帶東西,說是王宮裡準備的東西足夠我用了,最後我只帶了大雪和隨侍丫鬟雯兒去了王宮。
我走的時候我娘一直忍着哭,可我看着她那雙腫的透亮的眼睛便催着車伕快走吧,長痛不如短痛,我娘見不到我說不定就不會哭的這樣傷心了。
到了王宮我規矩坐在宣德公分給我的一座小閣——含玉閣。
我坐了大半天,沒人理我,也沒人來看我,好像我來與不來跟這座王宮裡的人都沒有關係一樣,我和雯兒大眼瞪小眼,均是搖了搖頭,如果不是肚子餓的咕咕叫,我真的打算就那麼一直坐到自己石化。
我讓雯兒在含玉閣守着,自己則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些吃的,我想我好歹也是個公主了,王宮裡的僕人再刁鑽也該給我些面子,問他們要些吃的總歸不是難事吧!
有時候想想也會覺得好笑,長這麼大就沒聽說過公主也要自己出來尋東西吃的。
含玉閣附近很冷清,我好不容易纔碰到一個落單的宮人,誰知道我剛想湊過去問問他廚房再哪,他卻像見鬼了一樣跑的飛快,我餓的半死自然追不上他。
我去,他們是想送個乾屍嫁到陳國去嗎?
“顧君珏。”背後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
我回頭,面前站着一個秀氣的男人,穿着打扮一般,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我看着他覺得眼熟的緊:“你,你是?”
“我們上次見過,在御花園的花叢裡,我們躲在了一個地方。”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着問我:“想起來了嗎?”
“是你!”我想起那個藏在花叢裡的人,那他不就是我哥說的那個:“你是,你是三公子?”
“我叫林軒,現在該算是你的異姓哥哥。”他很愛笑,最起碼和我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笑着。
我笑的有點牽強:“我可不敢當你妹妹,我只是去陳國和親的。”肚子再次響了下,我有些尷尬的摸着小腹:“再說,我還沒聽說過有哪個公主會被餓肚子……”
“王宮裡的下人最是勢利眼,你以後站穩了腳就不用怕他們了。”他忽然拉過我的手:“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我被他牽着覺得這樣不合規矩,於是便不動聲色地掙脫了他的手,他也沒在意,帶我跑到一個好像廚房的地方,隔着老遠我便聞到了陣陣香氣,果然王宮裡的東西,不是一般府邸能比的。
“你在這裡等着,我去幫你拿東西吃。”他對我一笑,讓我藏在矮灌木裡,然後轉身便摸了出去。我伸着脖子從灌木的縫隙裡看他偷偷摸摸的摸進廚房,不由得覺得他很可憐,生在王宮身爲公子,竟然活的連個下人都不如,真是同生不同命啊,現在我終於知道自己生在相府有多幸運了,最起碼我爹孃從來不會餓着我。
不過多時,林軒便捧着一包東西賊頭賊腦的跑了出來,我歡喜的迎接他,眼睛卻直放綠光的盯着他懷裡的東西,他小聲的拉我離開這裡:“我們換個地方,這裡太容易被人發現了。”
我跟着他跑到了一個不起眼的房間,四處看了看像是下人住的那種集體房間,不過他這間只住了他一個人,把門關上,他就開始拆用荷葉包住的食物。
我看他動作嫺熟的厲害,便問他是不是經常幹這樣的事情,他笑的沒心沒肺,說不這樣,他早不知什麼時候就被餓死了。
我說宣德公真壞,自己的兒子都不管,說完我纔想起來說這話是要掉腦袋的,林軒看我一眼,對我挑眉毛,說這次他裝沒聽到,下次我就沒這個機會了。
我點頭直誇他是好人,他從廚房拿了只烤雞還有些零散的點心,撕了只雞腿給我,我們兩個餓鬼便沒形象的蹲在地上大吃特吃起來。
“林軒哥哥,你今年多大啊?”
他擡頭想了想:“差不多二十了吧。”
我笑他傻,哪有連自己的年齡都不確定的人,他嘴裡塞滿了東西陪着我笑,樣子卻是傻極了。
酒足飯飽,我們兩個鑽到房間裡僅有的一張桌子底下打飽隔,我眯着眼睛看照進房間裡的橙色陽光,有些黃昏暮鼓的感覺。
“林軒哥哥,你有沒有見過我要嫁的那個人,他長的好不好看,會不會很兇?”
他滿足的吸了一口空氣,搖頭道:“我也沒見過,聽說你要嫁的是陳國的一個爵爺,因爲沒什麼作爲,在宣德國裡也沒有多少他的傳聞,不過倒是可以確定他沒有娶過妻子,你最起碼不會當二房。”
我翻了個白眼:“我就算不是真正的公主,但也代表着宣德國的臉面,那個爵爺要是敢讓我當二房,是不是也太猖狂了些?”
林軒歪頭看我一眼,橙色陽光將他的側臉打的冷冽,他笑的沒有溫度:“他就算讓你當二房我們又能怎麼樣?現在的宣德國除了軟弱再看不到其他特點,只要陳國不打進王宮,我父王什麼條件都會答應他,所以你嫁過去要想過的好,還是放棄這個墮落的國家,靠自己纔有用的多。”
我皺起眉頭:“林軒哥哥,你這麼說我都害怕嫁過去了。”
他用手支起腦袋納悶道:“你難道就沒想過要逃嗎?”
我愣了一下,想起楚譽說的讓我不要隨意相信人,搖頭:“我沒敢逃,我逃了我們家人就完了。”
“這樣啊……”他不冷不熱的笑了:“祝你好運吧!”
“林軒!林軒,出來!本世子來了你小子還不快出來迎接?”外面忽然變得嘈雜起來,那個惹人厭的聲音我只聽了一句便想起了那個張狂的王世子。
不過我現在的身份和林軒躲在一起,要是被他們看到又要是一番糾纏,皺眉我看向林軒,決定聽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