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紛亂,爭雄四起。
宋箏得到顧君珏的傳信快馬加鞭之下終於找到了身陷圍困之中的顧逸飛。
三日三夜的誓死抗戰,包抄與突圍,淙淙流出的鮮血幾乎染紅了這片大地,無數的人在掙扎與恐懼之中尋求着生的希望,卻又不得不在一片片黑暗之下絕望吶喊。
每個人都已精疲力竭,每個人都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機械的揮舞着手中殺人的兇器。
即便他們很清楚這樣也不過只是在苟延殘喘罷了,但是爲了生存,爲了能夠多看見一絲陽光,他們不得不這麼做。
這就是戰爭,從來就這麼殘酷。
沒有人回頭,出來一個是一個,到了這一刻活着似乎比什麼都重要。
宋箏跨過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在殘垣斷壁之中終於找到了一息尚存的顧逸飛,幾個人相扶相持着殺出一條血路。
顧逸飛從昏迷中醒來,看到宋箏時是滿臉的詫異。從他爲傳信兵突圍到放他走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對那傳信兵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卻不想宋箏卻真的被他找了來。
可宋箏卻對他說,傳信的是顧君珏。
那一刻顧逸飛愣了那麼一下,然後他故作平靜的問了那麼一句:“君珏呢?”
直到此刻宋箏才突然醒轉一般接口到:“君珏......我沒看到她,或許她沒有跟來吧,當時得到這個消息實在是走的太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
話說到最後便是她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心虛。
像君珏那樣的人,在明知道顧逸飛陷入包圍的情況下是決計不會丟下他一個人回去的,可是她根本就沒有看到顧君珏的蹤影,甚至她還安慰自己說,可能君珏根本就沒有跟過來,她上次送的軍需損失太多,說不定是覺得自己留下來也沒多大用處,所以先獨自回去準備軍需了也說不定。
她這樣和顧逸飛解釋着,可是話出了口卻連自己聽着都心虛。
顧逸飛凶神惡煞的瞪着她,好像親眼看見自己害死了顧君珏一般,片刻他便猛地推開了宋箏的攙扶:“你爲什麼不照顧好她!”
宋箏愣了那麼一下,然後垂下的眸子睫毛抖動,隱約便有淚光閃動,轉瞬她看向顧逸飛。
他卻在她的目光中轉身執着的要去找顧君珏,那一刻她握緊了拳頭,然後飛快的向前兩步伸出手臂攔住他的去路:“你在乎的永遠都只是顧君珏,我在乎的卻只有你一個!”
說罷看着有那麼一絲失神的顧逸飛,宋箏不動聲色的向他靠近了一分:“不管你怎麼想我,也不管你怎麼怪我,這一次我都要你活着回去!”
話音剛落,她一記手刀便落在了毫無防備的顧逸飛後肩上,接住他有些不甘心昏迷的身體,宋箏臉上的神色越發悽苦無比,許久她看着血肉橫飛的戰場卻只能苦笑一聲,最後帶着殘餘的兄弟們撤退。
這個時候即便知道顧君珏在什麼地方,他們也沒有多餘的能力去搜救了。
就像她自己說的一樣,她從來沒有奢求顧逸飛會感激她,甚至念着她的一絲好,就像她明白她這一生都可能無法取代宮歌在他心中的位置一樣,她也同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她想要的從來不是他能對她有多好,她想要的只是能夠看着他好好的活下去,無論快樂還是悲傷,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資格說話。
她從來都是這樣心思單純的人。
顧逸飛醒來的時候翻遍了整個戰場,在殘屍斷臂之中扒拉着每一個可以辨識的面孔,甚至翻遍他們身上可以證明身份的物品,更甚至連敵軍的人他也沒有放過。
對於敵軍的俘虜,他更是第一次變得殘暴不仁,對他們嚴刑拷打,逼問顧君珏的所在,可是即便他將他們懲罰的皮開肉綻,甚至揚言要活埋他們,還是沒有一個人對他透漏過顧君珏的訊息。
顧君珏消失了,沒有人能夠找得到她,那天最後一場報信似乎是她留在人世間最後一幕影像。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人在意過她的消亡,她就像一陣風一樣,明明在你的面前輾轉最後離去,你感覺的它,摸得到它,可是你看不見它,也抓不住它,直到最後它輕輕的走了,於是你開始懷疑當初的美好是否存在過,還是自己單方面的臆想。
回到宣德,去了衡府,顧君珏不在,楚譽也不在,只留了一年輕壯漢和一瞎眼的老太坐在門口滿面憂愁的等着什麼人回來。
顧逸飛過去問的時候,從那名叫杜大壯口中形容才得知,楚譽在君珏消失的那一天開始也一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說起這事杜大壯很是委屈,他說他按照顧君珏的指示,明明將楚譽盯得緊緊的,可是那天這個瘋子卻一反常態,由淡定的一句話不說變成了躁動不安,他雖然依舊是坐在二樓欄杆處,目光卻和平常不一樣了。
他有一絲焦慮不安,像是被人放在了油鍋裡反覆煎炸。這樣反常的反應即便是杜大壯這般反應遲鈍的人也能輕易的察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