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無光的大殿,四周飄飛的血紅長草,讓人掩鼻的腥氣,到處都瀰漫着一股死亡的氣息。
春暉劍意用到這種模樣,已經和春暉完全搭不上邊了。
此時,沈文露出了從未在其他人面前展示的一面。
管林平呆住了,這劍意顯然沒有照顧他,站在角落的他血草的距離還要更近一些。
“沈長老,是我啊。”
臉上佈滿道道血痕的沈文,看上去很有些猙獰,但言語卻是頗顯淡定,“是你又怎樣,反正都要死。”
淡然掩飾不住內心,他眼中流露出許多決然,既然丹爐沒有了,那就將整個大殿都徹底消滅罷,當然也包括其中的人。
周舒不自禁的搖了搖頭,“沈長老,你真的變了。”
他手中的重金劍,陡然發出炫目的金光,如一輪曜日,將大殿再度照亮。
沈文微微一笑,淡淡的道,“這把劍,好像是我交給你的。”
周舒一樣淡然,神色認真,“不錯,但我卻要用它來對付你,這並非我所願,但不得不做。”
“死罷!”
沈文不再多話,眼中散出許多血色,四周的血草驟然又拔高了數丈,朝着中間擠壓過來。
管林平面如死灰,似乎在閉目待死。
而周舒神情專注,全力用出了第三變。
人劍一體,化作一道金色炫光,朝着大殿屋頂飛去。
炫光周圍,圍繞着濃重如墨的魔蟻洪流,如同被一條黑龍裹住了似的,細看下,那魔蟻的身形全都長大了數倍,雙眼發出同樣赤紅的血光。
才衝出數十丈,周圍的血草已經靠攏,如影隨形一般,往周舒身上纏去。
看起來。周舒完全被血草淹沒了。
這些血草不同於青草,攻擊性強了許多,鋒利如刀,周舒的琉璃玉身似乎毫無用處,只要碰到一點,便是一條血痕。
閻浮經的第一境樹皮境,他還沒有掌握。現在也無法使用出來。
不過這些血草也靠不攏周舒,剛剛碰到。便被瘋狂的魔蟻咬成了碎末。
血草幾乎無窮無盡,陷入重圍,周舒並不慌亂,他早有準備。
“爆。”
魔蟻洪流分出了許多支流,如八爪魚一樣向四周散開,驟然爆炸。
每過一段時間,周舒對劍意都會有新的理解,也不斷開發出新的手段,來增強自己的實力。劍意爆炸。他之前就曾用過,但現在用得更加熟練,而且幾乎能控制好每一隻魔蟻的爆炸。
很難想象,這鋪天蓋地的魔蟻何止十萬。
瞬時,血草中露出了許多個大大小小的缺口,都是被魔蟻的爆發力炸開的。
周舒看準了空隙,連人帶劍。繼續向前。
沈文神色一怔,春暉劍意,綿綿如雨,便是再鋒銳的劍刃再強大的法訣也能纏得不能動彈,但面對爆炸的衝擊力卻有些力有未逮。若是普通的青草還好點,小而細。他可以不斷滋生,但這樣大的血草再生卻是很麻煩,只能不斷將其擴大。
顯然,這一點已經被周舒看出來了。
噗,又是一口精血吐出,血草再度長大了許多,繼續朝周舒追纏過去。
然而每次快要形成包圍圈的時候。周舒都能利用劍意的爆發,將血草適時擊破或是盪開,尋出一條空隙來。
沒過多久,周舒已經看到了大殿的屋頂。
重金劍陡然刺出,劍光沖天而起,直接穿透了屋頂,光耀數百里外,整個荷音派都清晰可見。
徹底脫離了血草的重圍,周舒立在屋頂,不言不語。
這血草幾乎把限制能力發揮到了極限,如果不是他找到了弱點,只怕就要陷入其中,那就要用其他手段了。
沈文靜靜的看着周舒離開,但很快,他便垂下頭來,眼中全是失望。
“這樣也能走?”
噗,噴出了一口老血。
周舒不在大殿裡,沈文也沒有了繼續攻擊的主要目標。耗費了需要十幾年才能補回來的五口精血,自以爲必殺的劍意法訣,對周舒卻沒有什麼效果,他只能無奈的收手。
很快,管林平也飛了出來。
他對着周舒行了一禮,也不說話,但眼中顯然帶着謝意,沒有周舒,他死無葬身之地。
一道淡淡的金光飛起,定了定神的沈文也掠了出來,落在兩人對面。
殘破不堪的大殿,周圍一片寂靜。
許多弟子站在大殿下,神色惶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是不行麼,呵呵,是時候了。”
似是自言自語,沈文突然露出一絲微笑,笑得竟有些詭異的恬靜,平淡的看着兩人。
嘭!
他身上突然迸發出金色光芒,整個人有如一尊金色雕像,熠熠發光。
“沈長老,你,不要自爆金丹啊!”
他剛剛脫離險境,卻沒想到又要陷入更大的悲劇。
管林平知道要發生什麼,連忙驚呼起來,“你這樣,整個青荷峰都要完了!”
金丹自爆,以沈文的修爲,的確是可以夷平數十里內的山峰,而如此之近的管林平,註定沒有生路。
聽到了管林平的話,周圍的弟子頓時呆住了。
有跪下哀求的,有轉身就跑的,有大聲咒罵的,各不相同。
但沒有人想到,平時溫文爾雅的沈長老,居然要在青荷峰上自爆金丹,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沈文看了一眼他們,眼中透出一絲深深的悲涼,隨即一言不發的轉過了頭。
“這,都是你害的,周舒。”
周舒微微搖頭,不說的人才可怕,一直唸叨着自爆金丹的修者基本不會自爆,而像沈文這樣的,即使不說,周舒也知道沈文的決然,陷入偏執的沈文絕對做得出這種事。
有春暉劍意的阻擋,他無法阻止沈文的自爆,跑也未必來不及,重傷難免。
但他依然平靜,反而前進了一步,“沈長老,你還在執迷不悟麼?若自爆金丹,不止是青荷峰,荷音派都真的完了。”
“在你毀掉丹藥的時候,它已經完了。”
沈文面色平靜,而眼神中流露出的全是生無可戀。
“沒有完,我們打賭如何?”
周舒淡然笑着,眼神清澈,嘴角更帶着自信的笑容,“我保證荷音派不會完,要多久便能存在多久。”
“怎麼可能?”
看着周舒,沈文身形一抖,決然的心志突然有了些許動搖。
他自認爲沒有苦心研究的丹藥,荷音派無法抵擋雲間派,才喪失了一切動力,突然聽到周舒的這句話,心中驀然一動,難道,沒有丹藥,也能保住荷音派?
“你再說一遍。”
“荷音派不會完。”
周舒的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無比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