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道劫麼。
蒲牢暗暗忖道，和當初他渡過的造化大劫有一點類似，無堅不摧，不給渡劫者抵擋的機會，但造化劫並不摧毀根本，隨劫數而來的造化之氣，還能幫助身體快速復原，而這些劫數則摧毀一切，不留餘地，渡劫者的力量幾乎被清空，它更加強大，也更加無情。
光芒很快消去。
巨闇深淵中的空洞，很快被蜂擁而來的力量塞住，被那些力量裹挾着的，都是散亂而不成樣子的白色碎片，至於中心的那個漩渦，縮小到了只有拳頭大小，幾乎要看不見了。
這，還能再來一次麼？
滿是懷疑的蒲牢，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漩渦仍然快速旋轉着，保持着過去的節奏，而那些散落的白色碎片，也在漩渦的帶動下繼續往中心行進，越來越凝實，越來越閃亮，周圍的那些雜亂力量，則在旋轉中不斷被同化，成爲漩渦的一部分。
舒之道的轉化更快了，力量也變強了。
沒過多久，漩渦中心再次浮出人形，依舊是端坐的周舒，雙目緊閉，卻神采奕奕。
“好像是混沌中蘊育出來的天地……”
蒲牢低聲喃喃，周舒這個渡劫過程，彷彿和初開的天地一樣，百折不撓，頑強到難以置信。
嘭。
熟悉而殘忍的聲音。
虛空恰到好處的裂開，一雙眼睛看過來，眼中的憐憫好像多了一些，那是一種對悲哀的欣賞，對於知其不可爲而爲之的人，明知道一定失敗還是執着的人，但也只有憐憫而已，跟在後面的是殘酷無情的手段。
金色，青色的劫雷怒海狂濤一般的落下來。
它們在空中就攪成一團，變得凝實而堅硬，使得劫雷帶了種古怪清奇的金屬質感。
正是天罰，那是任誰都無法抵擋的神力。
毫無懸念的，周舒再一次被摧毀。
那凝聚起來的舒之力雖然逼得深淵後退了一大截，形成的空洞區方圓超過了兩百里，但依然不是劫雷的對手，好像不管舒之力怎麼成長，劫雷就能一樣跟着變強。
的確也是越來越粗了。
數十息後。
蒲牢艱難的尋覓着周舒的殘渣，這次多花了一些功夫。
因爲那漩渦剩餘的太小了，只有芝麻大小，睜大了眼睛也只看到一絲。
白色碎片散落得到處都是，甚至有些都掉到了深淵裡面，引得裡面的力量亂竄，好像形成了亂流。
這一次，還能再次復原麼？
多半可以，那漩渦再次轉動起來，雖然速度慢了些，但絕沒有一點投降的意思。
不屈不撓。
一面驚懼於劫數的勢不可擋，一面驚歎於周舒的頑強，蒲牢的思維全被佔據，無所適從，而此時的他卻突然想起來了，他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差點誤了大事！
玄黃界。
“已經過了半刻鐘了，怎麼還沒有動靜？”
郝若煙仰頭看天，臉上全是焦急，都沁出了許多汗珠。
天空像是蒙着一層白布，到處都是濃而不散的煙霧。
不管在東勝州還是南瞻洲，又或者是北蘆洲，都是一樣的景象，那是下面正在頌念舒心經的舒之道信徒們造成的，一聲聲唸誦，在舒之力的加持下，漸漸轉化成可見的實質，如煙如氣。
它們從地面升起，在空中聚集，最終形成了這層厚厚的煙霧。
很多地方都看不見陽光和星光了，高懸在空中的，只有舒之道。
看起來，整個玄黃界都在舒之道的籠罩下，這一點，周舒自己固然想不到，就連荷音派也沒有想到，他們雖然一直都在傳播舒之道，但也不覺得會有這樣好的效果。
“不會出問題吧？”
許榕分了下神，小聲道，“我們東勝州出現異象不奇怪，怎麼其他州也是？他們也有那麼多人學舒之道？”
“不知道，但師姐你別分心，我們盡力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給師尊。”
雷援看着她輕輕搖下頭，繼續唸誦舒心經。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也引起了很多人和宗門的警覺。
有些宗門已有修仙者飛到空中，有禪宗也有崑崙等修士，大聲喝唱法偈，施放各種法訣，他們把這當成了某種邪祟入侵的異象，想法驅除這些不知何處而來的煙霧。
這是難免的事情，誰也不希望朗朗乾坤突然出現異變。
若是再繼續下去，這場給周舒傳輸舒之道的法事，很可能引發壞的結果。
郝若煙顯然明白這點，正急得跳腳的時候，天空忽而一暗。
一道巨大的裂縫，彷彿把天穹分成了兩半，裂縫後面，是一片茫茫星空，似乎還有一張焦急的臉。
“來了。”
郝若煙心中一鬆，又大喊道，“大家繼續唸誦，不要停下！”
聚集着的煙霧終於找到了出口，爭先恐後的往裂縫中飛去，一時風雲亂起，而那些在空中阻隔的修仙者，也意識到了什麼，紛紛落下地來。
“看來天道出手了。”
“不錯，不管那些是什麼，但肯定不會是威脅了。”
擔心被邪祟污染的宗門放下了心，但肯定是暫時的，事後必定少不了一番調查。
險些就誤了大事。
蒲牢擦了把汗，只是做做樣子，一個投影也沒有汗，但他心裡的焦躁卻是真實的。
在巨闇深淵上空，很快出現了一條裂縫，和天劫比，這道裂縫小得多，但對周舒來說，這卻是再好不過的良藥，裂縫顫動幾下後，一道“陽光”從裡面照了出來。
那溫暖無比的光，劃破了沉寂黑暗的虛空，溫和的照到周舒周圍。
給深淵灑了一層淡金色的粉。
沐浴着光，漩渦彷彿增添了許多力量，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牽引力也越來越大。
周遭散亂的白色碎片，很快被帶動起來，深淵裡的法則之力也跟着聚攏，在轉動的過程中，漸漸轉變成一樣的舒之力，不過數百息，漩渦就擴展到了百里有餘。
空洞區則擴大到了五百里開外。
空洞之外的巨闇深淵開始咆哮，泛起數十里的巨浪，似是不滿於自我的畏縮，但不管怎麼咆哮都好，始終不敢衝到空洞區裡去，它也深深的知道，只要一過去，深淵的力量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在漩渦中心，一個人像正在緩緩成形。
周舒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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