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大陣缺了一角，袁黎神色微變，看向章元，“長老，要動手麼？”
章元擺了擺手，“不急。”
“要到什麼時候？”
章元思忖一會，“荷音派不會就這麼倒下，再看看。”
袁黎眼中閃過一絲疑色，“奇怪，荷音派其他的金丹境呢？五宗會獵少了兩個，也不至於只有一個沈文苦苦支撐，生死存亡之際，趙月如就算在閉死關，也該出來了。她要是出來，荷音派應該還可以打一打。”
章元點了點頭，“不錯，當年趙月如的雪魄劍意，就算是我們的修者也抵擋不住。她到現在都不出來，我看要麼就是突破失敗死了，要麼就是根本不在宗門裡。”
青荷峰被毀，大陣少了一極，荷音派弟子都是心頭一悸。
垂雲峰和谷光峰上的修者，神色慌亂，眼中帶着許多茫然，有種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感覺。
“完了，真的打進來了……”
“那個機關怪物是什麼，連大陣都被它打垮了，這下怎麼是好？”
“我們是不是要被雲間派滅了，現在都擠在一堆，逃也逃不掉，早知道不進陣就好了……”
藏經閣裡，沈文面色蒼白，剛纔青荷峰破，一極缺失，爲了維持法陣不崩潰，他幾乎消耗了九成靈力，邊上的靈石也少了許多。
“雲離。”
雲離臉上帶着擔憂，但聲音依舊穩定，“長老，弟子在。”
沈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憔悴，“用我給你的陽舟，去接一些人，谷光峰的許榕、洪元等等，垂雲峰的曹不得、周舒等，青荷峰的華宇、呂七等等，接好了去垂雲峰邊上等。”
“長老？”
雲離怔了怔。沈文說的這些人，大都是門中的天才弟子。他當然明白沈文這樣說的意思，沈文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了，大陣很快就保不住。荷音派只怕要滅，必須爲宗門保留一些種子。
沈文緩緩說道，“雲離，你也看到了，我們對那個傀儡巨人毫無辦法。現在三極還能勉強支撐，但再破一峰，大陣必毀。等下大戰起來，我無法兼顧其他人，等陣破，你立刻帶着他們走，往羅王谷裡走，那裡的柳長老和徐長老是我舊交，也許可以暫時保全你們，等原長老和趙長老出來後。再圖打算。”
雲離有些黯然，一時沒有做聲。
沈文嘆了口氣，逃去羅王谷，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剩下的就只有投降，但荷音派的千年基業也就會從此譭棄。
他絕不希望這樣。
“其實這樣做也很艱難，雲間派這次做的準備很多，在外圍布了不少陣勢，而且我們離羅王谷有五千多裡，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衝過去。等會我會盡量拖住幾個金丹。然後引爆殷雷珠，讓你找到一絲機會。”
“長老，引爆殷雷珠？那你……”
雲離怔了一下，殷雷珠是五階上品法寶。千年來又一直用天雷滋養，其中蘊含的雷力根本無法想象，一旦引爆，只怕幾十裡內都不會有任何人活下來。
沈文是決定用死來爲他開路。
沈文臉上帶着超脫般的淡然，“雲離，一定要衝過去。成敗在此一舉，荷音派就在你身上了。”
雲離靜靜的立了一會，鄭重無比的點頭，“弟子明白。”
沈文點了點頭，合掌而笑，“今日之勢，有死而已。若能將荷音派延續下去，老夫死而無憾。”
面臨生死，卻看不出什麼悲傷，他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
“這枚納虛戒你拿好，裡面有我荷音派多年來的積累，和許多必須的典籍，要是能出去，就靠它重振，要是不能出去，就毀掉。”
沈文取出一隻黑色納虛戒，珍而重之的交給了雲離。作爲長老，隨時都要考慮最壞的打算，他早就有所準備。
雲離仔仔細細的收好，鞠躬行禮，神情悲壯。
這時候，卻有一個聲音從下面傳來，“其實還有別的辦法的。”
一名臉色微顯凝重的修者，緩步走了過來，卻是周舒。
此時天柱峰上十分混亂，守衛藏經閣的弟子也忙於調動靈石，周舒一路上來，竟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沈文皺了皺眉，“周舒，你想說什麼？”
雲離走近了幾步，“周舒，你待在這，等會跟我一起走。”
周舒輕嘆口氣，“能走麼？羅王谷距離此地五千餘里，雲師叔再怎麼樣機巧，法寶再怎麼快，也不可能躲過金丹境修者的追殺，對面可是有五個金丹啊。”
沈文臉色一黑，想說什麼又沒有說。
這些，他何嘗不知道，但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原以爲四極御雷陣足夠防禦雲間派攻擊，所以他把所有弟子都叫來三峰，集中保護，結果大陣竟然被機關傀儡破掉了，原本的做法頓時變成了作繭自縛，想逃都不好逃了。
雲離對周舒有不少了解，知道周舒絕不會無緣無故的這樣上來說話，心中一動，“周舒，難道你有別的辦法？”
周舒點了下頭，“不能說很確定，但比起逃去羅王谷，存活機會要大很多。”
沈文凝神看向周舒，“說，是什麼？”
“秘境，”周舒認真的道，“秘境在冷霧山，離這裡不過幾百里，很容易過去。”
雲離猛然一頓，驚呼道，“對啊，我們有秘境！”
沈文神色沉重，搖了搖頭，“趙長老的玉簡我看過，那秘境禁絕神識，禁制飛行，危險無比，就算金丹境修者都沒有辦法存活。以你們的修爲只怕進去多少就會死多少，怎麼可能活着出來？”
周舒看向沈文，慎重的道，“長老，去那裡的機會，絕對比去羅王谷大，我可以保證。”
“你可以保證什麼？”
沈文的聲音很是嚴厲，“要是進秘境，那就是把我們荷音派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上面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難道就係在你的一句保證上？”
這種危急時刻，他可以相信雲離，卻不能相信周舒。
周舒搖了搖頭，“長老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我能說的，就是這麼多了。”
再說下去，他的秘密就要泄露出來。
沈文盯着周舒看了好一會，嘆了口氣，轉向雲離道，“雲離，你覺得如何？”
雲離思慮了一會，神情認真的道，“長老，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我知道，周師弟說過的話，要做的事，每一次都做到了。”
沈文微微一怔，細想之下，似乎的確如此。周舒入門以來，要做的事全都做到了，哪怕看起來十分難以置信甚至虛妄的事情，也成功了。
正思慮間，遠處猛然傳來一聲巨響。
咚！
“不好了！那機關怪物開始進攻谷光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