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川和許清風兩人對酒清談，十分盡興，說着說着，話題就又扯到了即將在祭祖大典之後開始的小天關上面。
張遠川問道：“風弟，所謂小天關又是怎麼回事兒？”
許清風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其實小天關只是個統稱罷了，就和世間那些儒生要參加科舉考試一樣，從童生，到鄉試，到會試，最終到殿試，只不過咱們崑崙派的考試是集中在一年之內，從三清關開始闖，然後麒麟關，再到玉虛關，最後崑崙關，也是合共四關，這四關下來，只怕不死也要扒層皮呀！”
“噢？這四關都是什麼意思？”張遠川不由好奇。
許清風撇着嘴說道：“三清關向來是最容易的，由宗脈內的師長們出題，但相隔三月之後的麒麟關就是由三清掌脈共同出題，這可就難了，然後再三月，玉虛關是掌門出題，又過三月，便是難比登天的祖師長老出題的崑崙關。”
張遠川點頭讚歎道：“果然是不死也要扒層皮呀！”
許清風又嘆了口氣：“所以自古崑崙弟子就流傳一句順口溜，【小天關，十年轉，死不了，活不來。金丹易成，魚龍難變，上窮碧落，再下黃泉】。唉！這次我是鐵定逃不過去啦！”
張遠川哈哈大笑，許清風呵呵苦笑，兩人開始頻頻推杯換盞，不一會兒就都有些醉了，張遠川伏桌呼呼而眠，許清風也就踉踉蹌蹌地踏歌回府去了。
等張遠川宿醉醒來，天色黑得正濃，但是他眼前卻亮着一團幽幽的黃光。
他不由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日月珠，他揉了揉有些乾澀的雙眼，哼哼道：“你這妖怪好沒道理！作甚老是神出鬼沒地？”
日月珠沉默一晌，忽然低聲說道：“今日我有些失態了，還請你見諒！”
張遠川有些吃驚，疑惑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罷了。”
日月珠道：“你難道不是怪我在白天突然開口插話，險些害你義弟察覺嗎？”
張遠川拍着腦袋嚷道：“對了！對了！我都給忘了！這帳我還沒找你算呢！”
日月珠輕笑一聲，說道：“你何必這麼緊張？我看你那義弟人很聰明，似乎也有些地位，又對你推心置腹，若讓他知道了你的情況，對你有所助益也說不定！”
張遠川連連搖頭：“不可！不可！他再受師長看重，也只是個三代弟子而已，哪能因爲我的事兒連累他呢？”
日月珠說道：“看不出你倒挺有義氣！只是你就甘願做個縮頭烏龜嗎？”
張遠川有些惱怒：“你怎麼說話呢？誰是縮頭烏龜了？”
日月珠譏笑道：“難道不是嗎？我跟着你也有段時日了，自然都看在眼裡。說好聽了，你如今大小是個管事，說難聽了，就是個下人頭子罷了，可你明明是上清嫡傳，這般自甘下賤，不是縮頭烏龜是什麼？”
張遠川俊臉憋得通紅，不禁又是羞愧，又是惱火，有心想要反駁，但嘴巴張來張去，最後還是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日月珠哼道：“嘆什麼氣呢？真是沒出息！偷師學藝這樣的事兒又有什麼大不了？端看你會不會做人了！”
張遠川心裡雖然不痛快，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此話何解？”
日月珠說道：“你看起來挺機靈的，這理兒怎還不明白嗎？雖說法不傳六耳，可這世間哪有甚麼絕對的事兒？我觀你資質並不算差，既然能忍辱負重走到這一步，想必也是慣會夾着尾巴做人的，如此何愁討不得一兩個師長幫你出頭？崑崙派家大業大，難道還容不下個尋常弟子？”
張遠川搖頭道：“話雖如此，但我的事兒太過複雜，如何能像你說的這般容易？”
“噢？”日月珠不禁來了興趣，“何妨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你出出主意？”
張遠川躊躇一晌，還是搖頭道：“算了吧！我知你是好意，但這等事旁人難以插上手，我自有我的打算。”
日月珠不服地說道：“你這人好不痛快！我在麒麟崖待了將近百年，崑崙派這點貓膩兒有什麼不明白的？無非就是三脈內鬥嘛！只要利用得當，即便你是上清弟子，未嘗不能從中得利！”
這話口氣頗大，反到讓張遠川起了疑心，試探着問道：“你似乎身份很不平常哪？”
日月珠笑道：“我是什麼人你不必多問，總之，你如今既然是日月珠的主人，就與我淵源頗深，我絕不會害你！我想與你做筆交易，只要你答應幫我一個忙，我定然助你正式成爲崑崙上清弟子，如何？”
張遠川不禁怦然心動，立即問道：“你要我幫什麼忙？”
日月珠道：“我現今還沒有想好，但你放心，我決不會讓你做殺人放火的勾當。”
張遠川思量良久，還是婉拒道：“好意心領，若你有事要我幫忙，只要合情合理，又是我能力所及，我肯定不會拒絕的。”
日月珠不由怒道：“你這就是不願意了？這等互惠互利的好事，你竟不願意？”
張遠川正色道：“朋友之間互相扶持本是應該的，可我總覺得你這麼說出來，味兒卻有點兒不對！”
日月珠激將道：“你若是膽怯，甘願苟且偷生，我也不勉強你，你何用自我辯解？”
張遠川淡道：“我爹以前常說【討了人事的便宜，必受天道的虧；貪了世味的滋益，必招性分的損】，他老人家還在世時，我總覺還有依靠，可以任性妄爲，可如今他不在啦，世事多艱，我只能憑心自處，哪能不謹慎呢？”
日月珠冷笑道：“你倒也算個孝子！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丈夫立身，自該有放手一搏的膽氣，似你這般畏首畏尾，滿腦子假正經，如何能有成就？”
張遠川只是搖頭不語，日月珠氣得又冷笑兩聲，便也沉默了下來。
張遠川也不在意，自去動手收拾起滿桌的杯酒狼藉，忽然日月珠又開口道：“你方纔說【朋友之間應該互相扶持】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把我當成朋友嗎？”
張遠川點點頭：“這是當然，你寄居在日月珠裡，咱倆也算朝夕相處，自然就是朋友了。”
日月珠幽光一顫，忽然光芒大盛，尖銳地喊道：“你這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你算什麼東西，竟敢把我當朋友！誰要當你的朋友？！”
他越喊越氣，猛地轟然拱來，兜頭就將張遠川打翻在地，然後光芒一閃，氣呼呼地飛到屋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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