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八角兜率燈一出,血魔受創,頓時再不敢戀戰,血光一閃已是直撲地面而去。
明風喊道:“小心他借土遁逃走!”
玉陽子早有準備,急忙用手一指,兩道太乙雲煙倏忽便從天降而至地,堪堪將血魔攔個正着。
血魔只覺腳下軟綿綿的,猶如踩着棉絮,身子游遊蕩蕩無法借力,血魔暗贊太乙起雲煙果然名不虛傳,當機立斷將身一搖,憑空便突然出現九個一模一樣的血肉魔身閃電般分向不同方向望空而逃。
明風又哪能讓他稱心?雙掌輕輕一合,原本無形無相的乾坤琉璃罩突然抹上了一層青色,在半空中現出法身來,“啪啪啪”九聲脆響過後,九個血魔無一例外地被擋了回來。
此時遠方又是遊遊蕩蕩地飛來九朵白色焰花,看去飄然,實則迅捷已極,一俟捱到血魔身側,立即輕輕爆炸。
只聽九聲哀嚎次第響過,九個血魔又變回了一個,只是渾身血肉已不翼而飛,僅剩一個血紅色的虛影。
血影尖聲高叫:“爾等逼人太甚!今日我要血洗崑崙!”說罷,便掐訣端身,默運大法。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血魔剛要有所行動,一朵斗大的白焰好像是無中生有般突然從天而降,猛然爆出一聲震天巨響,剎那間天搖地動,山河變色,血魔已是連慘呼也不及發出一聲便被炸做了漫天血雨。
衆人都被這無上聲威給震地呆了,卻聽遠方有人傳聲道:“小心妖孽有詐!”
衆人還沒明白過來,那邊廂玉音大師已是排衆而出,劈手自夏雨荷身上召回三千紅塵袋,迎風一搖,自袋口中咕嘟嘟冒出一股莽莽紫氣,只在山間澗中略一盤旋,便將無數血肉匯成一股血色長流收入袋中。
玉音大師又用一根麻繩緊緊扎住袋口,便把三千紅塵袋往空中一拋,又有一朵焰花飄飄飛來,只輕輕一燎,可憐一件奇寶,還有那被困百年,剛剛纔得重見天日的魔頭便統統化了飛灰。
一場大亂就此揭過,衆人紛紛慶賀,玉陽子卻將臉色一正,肅然喝道:“崑崙弟子快隨我迎接祖師大駕!”
衆人不敢怠慢,連忙按長幼次序排好班列。不一時,遠方一道劍光冉冉升起,晃眼到了跟前,劍光瀲去,現出一個白眉白鬚的老道,身着麻衣皁履,手託一盞八角宮燈,端的仙風道骨,飄然出塵。
玉陽子忙率衆人上前見禮,口稱師尊。正是玉陽子的授業恩師,明風道人的親師兄,夏氏姐弟的祖父,夏老太君的夫君,崑崙上一代掌門,明心道人夏明心法駕親臨。
明心道人微微一笑,讓衆人免禮,開口說道:“前月,吾於老子峰夜觀天象,見兇星起自西北,竟主我崑崙有妖孽出世,吾忙卜太清神卦,細算其中原由。原來百年前有一左道旁門之士習得《幽冥血魔心法》,被我崑崙上代祖師封於臥龍澗潛龍潭底,如今封印已鬆,妖孽魔功大成,正是脫困之時,幸好我崑崙三代師徒駐守於此,又爲人間除一大害。”
玉陽子言道:“自臥龍澗異象初現,弟子便多次卜卦佔算吉凶,卻始終一無所得,此回若不是師尊和師叔援手,弟子等幾乎鑄成大錯。”
衆人紛紛稱善,一時奉來承去,倒也壯觀。
明風只是笑眯眯地不說話,明心說道:“爾等修爲尚欠,不需自責。只是此次除害除了幾個三代弟子,衆人皆無損傷,唯獨毀了一個三千紅塵袋卻是令人痛惜,着實有些虧欠了玉音哪。”
玉音大師忙道不敢,明心略一沉吟,便將手中的八角宮燈交了給她,並言道:“此役雖然人人奮勇爭先,但二代弟子中還應以你居功至偉,我崑崙一向賞罰分明,如今就用這盞八角兜率燈賠你的三千紅塵袋吧。”
衆長老一時紛紛側目,玉音大師更是大感詫異,匆匆掃了玉陽子、玉靈子一眼,略一思忖,便恭敬接過兜率燈,垂首嚮明心說道:“師長所賜,玉清不敢有辭。但八角兜率燈乃我上清至寶,玉清無才無德,實不敢據爲己有,就斗膽替師尊供奉寶燈,必不辜負師尊愛護。”
明心滿意點頭,對衆言道:“此役功德圓滿,若左右無事便就此散了吧。”
玉石子連忙排衆而出,說道:“啓稟師伯,弟子等聚衆在此原爲臥龍澗出寶而來,如今妖孽已除,這寶物卻下落不明瞭。”
明心輕訝道:“喔?還有這事?我還以爲爾等是爲除惡而來。不知臥龍澗有何寶物出世?”
玉石子微窘,但還是回道:“是一顆黃芒寶珠。”
“哦。既然在我崑崙出世,想必是我教之物,不知爾等可探知是哪一脈的異寶啊?”
玉石子更窘,連忙答道:“據掌門師兄卜算,應是上清之寶。但弟子等在玉虛宮衆議,一致認爲自古寶物乃有緣者居之,如今太清、玉清三代弟子中福緣深厚者大有人在,倒也不妨讓他們試試運氣。”
明心淡淡說道:“爾等如今執掌我崑崙大教,集衆所議自然是無差的,如此看來此寶與太清、玉清無緣了。”
玉石子一時訕訕。
明心說罷便起駕回山。諸事已畢,衆長老、弟子也各揣心思紛紛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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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川隨着明風返回歸一閣,一路上回憶今日所見所聞只覺實在匪夷所思,妙趣無窮,對各種法術神通不由更提起興趣來,卻冷不防聽明風說道:“你一向與濟南夏氏關係深厚,抽個空兒不妨讓夏家的那兩個小女娃兒帶你去素女峰月牙洞探訪探訪。”
張遠川有些摸不着頭腦,便問道:“這是個什麼意思?”
明風瞪了他一眼,說道:“玉音在臥龍澗對你總有迴護之恩,你總該表示一下感激吧?”
張遠川想了想,不由笑道:“理兒是不差,可我總覺得有些古怪。”
明風知道張遠川是在消遣自己,伸手在他額頭上彈了一指,罵道:“老道士我是神仙,當然天不怕地不怕,可你小子卻是個俗人,我是怕你不知道怎麼投胎。”
張遠川一愣,笑道:“我又沒死,投什麼胎?你這老道今日說話有些玄乎,不妨仔細道來?”
明風一反常態地沒有與張遠川嬉鬧,嘆了一聲對他說道:“八角兜率燈乃是我太清至寶,歷來由掌脈執掌,以你的機靈,自然明白其中意味。以前我不大管你,你也做得很好。但自今日之後,崑崙三脈只怕沒個安寧,你還是小心不要靠錯了人。”
明風的話有些沒頭沒腦,卻好像一個驚雷震得張遠川滿心惶惶,就連怎麼回到的歸一閣都有些模糊。驚懼過後,張遠川終於鎮靜下來,將自上麒麟崖後的幕幕往事逐一進行分析,看來明風八成是早已知道自己所爲,卻不僅沒有點破,恐怕還有暗助之恩。張遠川不由長舒口氣兒,找到明風一揖及地,鄭重說道:“師叔祖,大恩不言謝!”
明風只是嘆了口氣,卻也受了他一拜。
張遠川又問明風道:“師叔祖的話我都仔細考慮了,只是玉音大師如今恐怕正是多事之秋,我卻不該避着點兒嘛?”
明風笑道:“你怎麼傻了?難道你還有的挑嘛?從今往後,你還是把崑崙各方勢力分個清楚纔好、”
張遠川頓時恍然大悟,自去苦思籌謀。
這晚夜色深沉,無星無月,張遠川直到深夜才朦朧睡去,卻又做了個古怪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