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素堂點了卯,張遠川匆匆趕回歸一閣,迫不及待地用明風爲方便他出入特製的玉鑰匙開了雲路,一進閣門,便嚷了起來:“老道士,外面可出大事兒了!”
明風心急火燎地吼聲從歸一閣的後園傳來:“甚麼大事不大事的!快來幫我烤肉!”
張遠川連忙循聲找去,只見老道士正手忙腳亂地搞了一堆生肉叉在火上燒烤,臉上黑一塊白一塊,好不滑稽。
張遠川已是見怪不怪,當下便把明風趕到一邊兒,熟練地操持起來,只是問道:“你又禍害了誰家的靈獸?”
明風嘿嘿笑道:“玉虛宮裡養的那隻梅花鹿我可是瞧上很久了,果然夠肥哪!”
張遠川撇撇嘴:“你老是到玉虛宮去偷,小心掌門找你拼命!”
明風不以爲然地說道:“玉陽子那小道士這幾日忙着哩,等他發現了,這鹿肉早就上咱爺倆肚子裡了,那是死無對證!”
張遠川眼珠一轉,問道:“掌門忙什麼?難道是臥龍澗的事兒?”
明風輕咦一聲,打趣他道:“行嘛!你這小小管事,芝麻大點兒官職,消息倒是蠻靈通呀!”
張遠川的勁頭兒上來了:“老道士,你卻說說有沒有什麼內幕消息?”
明風哼哼一聲:“有甚好說的?自然會有麒麟崖的老老少少操心,咱們等着瞧熱鬧就好。”
張遠川很不滿意,明風笑道:“莫急,莫急,用不了一時半刻就折騰起來了!有的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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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玉虛宮長老衆議很快便在麒麟崖三代弟子中流傳了開來,一時衆弟子摩拳霍霍,興奮難抑。
卻說夏府小公子夏雨仁這日來到素女峰月牙洞,待守洞的清雲童子通傳後,便來見玉音大師。
夏雨仁進得洞內,只見大師正閒坐碧遊牀,雨仁趕緊上前行禮。大師問道:“你不在掌門師兄處修行,怎有空到我這裡來?”
夏雨仁畢恭畢敬地掏出一個百寶囊,回大師道:“師叔,師尊命我送東西來了。”
玉音大師接過百寶囊一看,只見裡面裝了一對玉環,大師問雨仁道:“你師傅可有話交代?”
雨仁回道:“師尊只說這鴛鴦兩磁環留在他處無用,不如交給師叔。”
玉音大師臉色頓時一冷,將百寶囊還給雨仁,說道:“你回去告訴你師傅,我已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我自有打算,不勞他費心。”
雨仁不敢造次,只好訥訥告退。
雨仁走後,玉音大師仔細盤算一陣,喚來清雲童子吩咐道:“去把你兩位師姐叫來。”
不一時,夏雨蓮、夏雨荷姐妹聯袂而來,見過禮後,玉音大師問道:“此次臥龍澗之事,你倆有何主意?”
夏雨蓮說道:“我與妹妹商量過了,只去看看便好。”
大師道:“我原也是這個意思,只怕如今不成了。”
夏雨荷笑道:“師傅一向最愛清靜的,這次怎的改了脾氣?”
大師被她惹地一笑:“你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世魔王,這企不正合你意?”
夏雨荷頓時撒嬌不依,玉音大師愛憐地摸着她的一頭秀髮,說道:“我知道這幾年有些拘束你了,但你一個女孩兒,還是謹慎些好。上次惹出那麼大的亂子來,可不是吃了虧麼?”
夏雨荷問道:“那這次師傅怎肯放我出去了?”
大師說道:“臥龍澗藏寶事關上清一脈,你家總要有人出頭,不然豈不讓人笑話?太清、玉清兩位掌脈已擺明車馬要強搶,你掌門師伯又不肯讓雨仁出面,你倆雖是女兒家,此時也要有些擔當纔是。”
夏雨荷兩眼一瞪,怒道:“原來傳聞都是真的,兩位掌脈真也不羞!”
夏雨蓮卻說道:“雨仁年紀還小,掌門師伯也是愛惜他,橫豎都有我們兩個姐姐在,哪能讓他出手?”
大師嘆道:“也只好如此了。”說罷,便轉身取過一把玉尺、一隻紅袋,交予雨蓮、雨荷道:“此是九天元陽尺、三千紅塵袋,便給你倆用吧。”
姐妹倆連忙拜領了,夏雨蓮又問道:“不知師傅還有什麼交待?”
玉清大師說道:“此次只怕會有衆多弟子出手,但真能支撐到最後關頭的必然不過五六人而已,太清你們玉靈子師伯那邊兒,算來算去也只有個徐清風,但你師伯的落寶金錢卻不能不防。玉清裡頭韓賽昆兄妹是你玉石子師伯着力培養的弟子,想必是一定會出戰的,但玉石子手裡有套三才圈要三人才能成陣,按他的性子只會派給他最心愛的弟子,算來除了嶽傑也無旁人。以個人實力而論,徐清風修爲要比雨蓮稍高一線,而且落寶金錢確是不凡,但他畢竟勢單。韓賽昆兄妹和雨荷在伯仲之間,比雨蓮卻要差上一些,而嶽傑比起雨荷尚且不如,但他們勝在多了一人。以三方勢力而言,雖說看起來玉清人多勢衆,但關鍵時刻想必徐清風是要和你們姐妹站在一線的,太清對玉清倒是穩贏,只是一定要防着徐清風渾水摸魚,他雖只有一人,卻靈活機變,一旦你倆被玉清中的兩人纏住,若是剩下韓賽昆或韓賽霏還好,若是嶽傑就十分危險。總之,你們六人三方勝負都在兩兩之間,一切小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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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崖正北方向有兩座青峰比鄰高聳,好似孿生兄弟並肩而立,故得名雙子峰,兩峰的低凹處相連,夾成一道狹長的山谷,谷內有一深潭,雙子峰的山溪水流潺潺到此匯入潭中,因山勢陡峭,便形成了東西並列的兩道瀑布。相傳遠古時代此地曾有神龍盤踞,兩瀑正乃神龍死後所化,深潭亦曾是龍宮所在,故瀑名雙龍,潭名盤龍,山谷亦得名臥龍澗。
因地處偏遠,臥龍澗平常人跡罕至,這一日卻突然熱鬧起來,自清晨開始便有劍光陸續破空而來,時近晌午,已是人頭攢動,人聲沸沸。原來,今日正是臥龍澗藏寶出世的日子了!
日上正中,張遠川也跟着明風道人來到臥龍澗看熱鬧,只是來的有些晚了,好位置都被人佔了去,張遠川不由有些着急,抱怨道:“這個時候哪還有好位置?”
明風笑道:“莫急,莫急,道爺我有的是熟人!”
果不其然,明風領着張遠川來到一處站滿二代長老的山頭,只見明風這個白鬍子老道下巴高高一揚,立即有兩位黑鬍子老道灰溜溜地讓出了空位來。
張遠川四下打量,此地正處臥龍澗斜上方,四周無有阻礙,視野開闊,澗內景色人物盡收眼底,十分讓人滿意。
兩人剛剛站好,明風還未來得及尋人說說閒話,忽聽“喀喇”一聲巨響彷彿起自耳畔,猶如九天霹靂徒降凡塵,一時間地脈震動,風雲變色。
忽然有人大叫:“快看!”
只見一道巨大的金黃色光柱自盤龍潭底噴薄而出,轟轟然直透九霄,華彩熠熠,光芒怒放,將個臥龍澗映得金碧兩色輝煌。衆人摒氣凝神,正自驚歎,光柱陡然一振,開始慢慢旋轉,漸漸越轉越快,金柱亦隨之緩緩內斂,最終凝成一道細線,光芒卻更勝從前,宛成實質。潭內轟雷陣陣,霹靂聲聲,潭水奮涌翻滾似萬馬奔騰,一聲悶響過後,瀑布橫流,滿潭碧水戛然而起,一抱渾粗的圓柱形水幕順着金線緩緩爬升,兩道山瀑自半空筆直注入,三水交匯,形成一個巨大的十字。
當此奇觀,衆人皆目眩神迷。忽然,一團熾烈白光沿金線緩緩而起,似慢實快,瞬然間,便至柱頂。金線忽消,白光轉而溫潤,竟是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珠子。水柱嘩嘩,脫潭而出,遽然形變一水龍,白珠便在龍口之中,正是神龍戲珠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