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水到渠成
2015-06-27
荊州楚王府。
死屍遍地。
整個楚王府只剩吳銘與李秀兩個活口。
吳銘的樣子看起來異常平靜，但是身周的煞氣卻幾乎讓人窒息。
普通人站在他旁邊，只怕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氣絕身亡。
殺死楚王府的那些人，吳銘總共只動了一下。
就是右臂輕擡。
便有數不清的魔劍，帶動着數不盡的虛空之力，府上的護衛及下人們還未被魔劍碰觸到，便已經死絕。
這樣死神一般的人物，外表竟平靜異常，臉上沒有任何嗜殺的表情。
他的瞳孔深邃之極，哪怕多盯片刻，都有種要被吸去魂魄的感覺。
李秀與吳銘面對面，奇怪的是，李秀明明面對着恨之入骨的仇人，卻提不起任何的殺意來，彷彿連力氣都散盡了。
“要殺就來個痛快的，別磨磨蹭蹭。”李秀有點受不了這種壓迫了。
“是你暗中引偏了我的思量，令我墜入魔道。”吳銘卻只是微微一笑。
“是又如何？”
“我將你的魂魄煉製成天魔印，令你永世不得超生，如何？”
“你……卑鄙。”
“卑鄙又如何？光明磊落又如何？擁有的，遲早要失去。失去的，則再也無法擁有。凡塵本就由苦難拼組而成。讓你永世不得超生，是讓你從此免受凡塵之苦，你該謝我纔是。”
“魔頭……”
吳銘一聲輕笑，擡手對着李秀。李秀逐漸由驚怒轉爲恐懼，再由恐懼到絕望，最後眼神變得空洞，身軀直挺挺倒下。
吳銘手中多了一縷精魄。
他轉身走出楚王府，所過之處，花草枯萎，附近所有人都歷經無盡折磨之後痛苦死去。
恐怕連死神都沒有他這般可怕。
都沒有這般讓人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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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一堆篝火將兩人的臉頰映得紅紅的。
李月夕手裡握着人面吊墜，望着火堆發愣。
憶如則打個地鋪在一旁熟睡。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道袍青年坐在了李月夕身後不遠處。
就這樣坐着，李月夕竟完全沒有發覺他的存在。
直到李月夕起身準備去加點柴的時候，纔看到他。
“易師叔？”李月夕一怔。
“想不到你還記得我，上次見面，你才三歲吧？”易天行隨意笑了笑。
“是啊，眨眼十六載。”李月夕一聲輕嘆。
“十六載，你卻一點長進也沒有。”
“師叔何出此言？”
“三歲時便道你天資聰穎，懂得許多道理，誰知道，十六年了，你卻連直面內心都做不到。”
“直面內心……我已經直面內心了。”
“你確定你直面的是你的內心嗎？”
“什麼意思？”
“荀棲雨已然成爲你的心障，你始終看不出她在你心裡的地位，因而始終爲其所累。”
“棲雨師妹是我一生追求的真愛，我放不下她……”
“需要去追求的，還是真愛嗎？”
“難道……我對棲雨師妹的感情是虛的？”
“真愛向來是水到渠成。即便天人永隔了，彼此的心也永遠在一起，沒有移情別戀，也沒有悲痛欲絕。水到渠成，便是自然而然。”
“啊……這麼說，我對棲雨師妹的不是真愛？”
“執妄，慾念，貪性。你若能真正放下這些，便能看清它們的本質，便能上善若水。自然也就分得清，什麼是真愛，什麼是執念。”
“師叔，我……我感覺好迷茫，我不知道自己的歸宿到底在哪裡，我一直以爲我愛的是棲雨，可是……”
“水到渠成，不妨時刻看看身邊，也許真愛就在眼前。”
李月夕一震，回頭看到了熟睡的憶如。
“她……”
“那兩面吊墜早已將你們牽引在一起，水已到，只等你們彼此醒悟，彼此看清自己的內心，則自然渠成。”
李月夕震撼着，跟憶如一起走過的日日夜夜不禁在腦海中回放。
他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對象就是她。
而她，也是第一次。
他第一次親吻女孩子，對象也是她。
而她，也是第一次。
他第一次如此用心地爲一個女孩兒着想，對象還是她。
而她，同樣是第一次。
她是紅顏知己，一路上最爲貼心。他一笑，她就知道他是因爲什麼而笑，然後跟着他笑。他一皺眉，她就知道他冷了，然後給他披上外套。
每當他深夜望月，她就知道他又想荀棲雨了，每一次，她都會默默地在背後陪着他，即便再困，她也會硬撐着。
她，是這世上最瞭解他的人。
暮然回首，方知世間盡是她的笑顏。
她總喜歡跟他撒嬌，弄出很委屈的樣子，然後他就會妥協，然後她就立馬笑了。
她總喜歡挽着他的胳膊，儘管他一再強調心有所屬，她也自得其樂，獨自享受着屬於自己的甜蜜。
她總喜歡暗自遐想，喜歡追求美好，喜歡吃梨，喜歡百合花，喜歡回鍋肉，喜歡一切有他的地方，喜歡一切與他有關的事物。
原來，他已這麼瞭解她。
就像她瞭解他一樣。
難道，這就是水到渠成？
原來，自己愛的人是憶如，而非荀棲雨？
原來，這纔是自己的內心？
這一刻，李月夕竟頓覺豁然開朗。他開心道：“多謝師叔指點。”
“女媧後人需要孕育之後的慈愛之心，才能真正激發潛在的女媧之力。天魔降世，虛無劍境與女媧之力缺一不可，你好自爲之吧。”
易天行說罷起身，隨意往前一踏，身形竟到了數十步之外，只短短几步，便已消失在李月夕視線中。
李月夕坐下來，望着火堆，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夜，又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