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傲骨,兩袖殺氣,楊眉談笑間,她那惜身已赴的氣魄就喜歡攪亂這一場江山風雨。
沈千尋見曉傾塵始終沒現身,更加肆無忌憚,左手鬼見愁,右手落塵劍,刀劍齊發。蘇伶舟和謝玄、康慈三人連手都只是和她打個平手,見他三人已是面色微紅,聲喘氣粗,沈千尋冷哼笑道:“在我刀劍之下,只剩苟延殘喘,要你們的賤命,不過是一時一刻的事。”
蘇伶舟邪魅一笑,道:“本公子憐香惜玉,怎捨得傷你,只是你手段毒辣不肯就此罷手,才與你比劃比劃,逗你玩玩。”
衆丐被沈千尋所傷不輕,知雁載和紅顏已帶衆丐離開。三人與沈千尋正激鬥間,忽聽西南方傳來馬蹄聲響,兩乘馬疾馳而至。
馬蹄聲漸近,鐵馬腳步迅捷無比,眨眼間已奔至眼前,駿馬身高腿長,遍體白毛,此馬之速度驚人,兩匹馬來至衆人跟前,一個少年男子一個少女同時一嘞馬疆,兩匹白馬在疾奔之下既不人立也不嘶鳴,說立就立,氣定神閒,此馬筋骨強健,腳力雄健,堪稱神馬。卻不知這兩匹白馬乃是皇甫奕的夫人在世時所得的大漠良品寶馬。
這馬上的少年少女正是皇甫奕之子皇甫碧晨與錦花宮傅橫的大弟子陵花。
皇甫碧晨喝到:“沈千尋!我兒子在哪?”
皇甫奕與陵花一見沈千尋,驚喜交加,她擄走了兒子土豆,兩年間日夜玄心,尋遍大江南北也沒找到她的蹤跡,踏破鐵鞋無覓處,豈知再次竟能偶然間遇見,登時大喜之下急躍下馬,抽出長劍,怒目攻了上去。
“想要見你兒子,讓皇甫奕和傅橫來見我。”沈千尋見兩人怒氣滿面,惡狠狠的要與她拼命,深知五絕後人的劍法不容小覷,再加上敵人越來越多的,均是年少輕狂,熱血滿腔,緊接着皇甫碧晨劍尖微顫,耀目生輝,一出手劍芒大勝,暗藏玄機,神機島劍法極富盛名 ,皇甫奕不與她爭論,只想殺之後快,連出三劍,招招致命,刺向她要害。
沈千尋左手鬼見愁只需輕擋,道:“小土豆乖的很,不像你們這般無禮,我只想和皇甫奕、傅橫談個條件,要與我動手,就算你們這些人一起上,我照樣可以把你們所有人全給殺了。”
蘇伶舟見了皇甫碧晨和陵花,心中一陣大喜,忽又聽皇甫奕提及兒子土豆,才深知他二人確實已私定終身,並有了兒子小土豆,後又聽土豆被沈千尋所鋝,頓時心內暗潮洶涌,小土豆可是他結義大哥皇甫奕的親孫子,論輩份還得稱蘇伶舟一聲小叔公。見他二人和沈千尋拼死相鬥,忙躍上去叫嚷道:“侄兒,我來助你。”
皇甫碧晨自離開神機島後,礙於怕父親責罵 ,不敢帶陵花回島,他人不在島上,然島上所發生的事,他養的那隻抱喜鳥已都告訴他了,父親有個結義兄弟名叫蘇伶舟,曾是戰場上的大英雄,卻又聽聞江湖上傳言他品行不端裡應外合盜取玉隆宮至寶,勾結契丹遼國殘害中原人士,唯天下武林所恥。可今日一見,蘇伶舟樣貌俊秀,大義凌然,生死存亡之際,奮不顧身之舉,令他陡然明白父親與他深交之意,打鬥之時,他對蘇伶舟道:“小叔叔,別來無恙。”他這一句似是替他父親說的,他與蘇伶舟今日是初見,他父親卻是與蘇伶舟分別已久。
三人功夫絕佳,若憑三人真實本事,沈千尋未必能傷的了其中一人,只是爲了小土豆的下落,也不能已死相搏,但只是連環出擊將她圍在中間,沈千尋的目的,是想用小土豆來要挾皇甫奕和傅橫,如奪得空譚劍,便交給她,眼下幾個少年人多勢衆,如下狠手與她交戰,恐力不從心,五絕其中二絕門下也不好對付,遂連發幾招道:“小子們,本仙子不和你們玩了。”說完右足輕點,仰天長笑,轉身提着朱幼齡向空中奔去。
見她要走,陵花急了:“別走,你把小土豆藏哪了?”
皇甫碧晨飛身躍起提劍直追:“你如果敢傷他,我父親不會放過你!”
誰知沈千尋瀟灑自如,足下生風,輕飄飄的在空中游走,朱幼齡只能在身後發足狂奔,皇甫碧晨與陵花狠命急追,眼見沈千尋的身影越離越遠,片刻後竟沒了蹤影,兩人始終還是沒能追上。
此時,蘇伶舟心中很想曉傾塵,他本來在尋找曉傾塵,現在被這些江湖上的俗人俗事所困住,與曉傾塵已分開數十日之久,他心內擔憂沈千尋會找曉傾塵復仇,當日失散後就去了巫山,曉傾塵並不在那裡,又不知她此時在何方,可還安好,想到此處,心中焦急,忙朝前面大路急奔。
曉傾塵不喜塵世人多,他便只在荒山野嶺間走,腹中飢餓就摘些野果,打些山雞,越走越遠,不知不覺已行了快一月,但見山上青草如茵,山勢如刀劈而開天門,秀似翠屏,高山頂仙霧繚繞,山勢險峻陡峭,他不知這是武林中聞名悅耳的人天北柱、絕塞名山,玄武山。
他的輕功得玄真道人的真傳,造詣極高,然玄武山之險峻,他廢了好大的勁才爬到半山腰,此時已是深秋時節,天氣驟變,秋風瑟瑟,漫天落葉飄零,接着就看見一片火紅的楓葉鋪滿了山澗,想到曉傾塵,他就顧不得停留,寒意夾雜着秋風,他在懸崖峭壁間行走,天空落下來豆大的雨點,風雨刺寒淒冷刺骨。
天色漸晚,雨下的越發大了,山石上不免打滑,足底不穩,道路泥濘難行,稍不留神一個踏空,便會跌落懸崖粉身碎骨。他沒找到曉傾塵,此時若是死了也會從鬼界奮力回魂,這塵世還有一人令他放不下心,他蘇伶舟從小沒有父母,不知父愛母愛親情是何滋味,入世後遭人暗算險些致死,幸得被人相救在山中療傷數年,最終還是落得被世人唾罵自己是敵國奸細賣國走狗,與同樣無父無母根本不知爹孃樣貌的曉傾塵,青梅竹馬兩心相惜,他可憐曉傾塵的身世比自己還要慘,來不及多疼她,現下就杳無音訊天各一方,天大地大很難找到彼此,此生怕是無緣再相見,想到此處,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忽聽身後崖下傳來嗤之以鼻的一聲: “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在這哭什麼?”
蘇伶舟立即轉身,只見崖下躍上來一個身影,那人只用一根手指點在石上,身子凌空,此人已一指之力支持全身,不懼臨空之下的萬丈深谷,武功之高,簡直令人匪夷所思,這等不可思議的境地,蘇伶舟深感欽佩至極,他拱手道:“前輩,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他本是恭恭敬敬,言出卻帶着貪嗔癡恨般的語調。那人卻是哈哈大笑,旋即手指一動,已從崖邊輕巧躍上,路在崖邊山石上。蘇伶舟見他一身素衣,頭頂無發,眉須俱白,脖頸上掛着佛珠,慈眉善目,笑意盈盈。
那老者見他言語輕佻,不但不譴責反而一臉祥和,突然想到了什麼,道:“你可曾見過敖東六怪?”
此人正是五絕之一北濟嗔,他的引胥指堪稱天下一絕,芷惜劍法亦是遠近聞名,當年他是個自在灑脫的江湖俠客,整日東遊西蕩,遊山玩水好不恣意,只因一場情債愧疚終身才遁入空門,在這玄武山已隱世多年,他本再無踏世之心,就在幾日前,山下劫匪猖獗,竟被更爲猖狂的敖東六怪所搶,劫匪頭目被殺,其餘人等被敖東六怪所擒,還擒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寨主夫人,劫匪雖可惡,但只是劫財並非傷及人性命,敖東六怪兇殘至極,濫殺無辜,害死了不少良民百姓。濟嗔大師不問世事多年,恰逢他的徒弟謝玄正有一段紅塵孽債未了,他下山尋訪徒兒,此事卻發生在眼皮底下,他豈能不管,暗中殺惡誅奸,便打傷了敖東六怪,救出了衆人,豈料他徒兒謝玄便在此時被冤孽強追猛打,給他千里傳音,向師父求救,那敖東六怪就乘機逃脫了。
蘇伶舟恍然大悟,心道:“原來謝玄的冤孽是康慈,這位老前輩便是五絕之一的北濟嗔,難怪武功如此了得。”但不知謝玄與康慈之間究竟有何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還要請隱世多年的濟嗔大師出面調停。頓了頓,他道:“不曾見過。”
濟嗔大師道:“敖東六怪在山腳行兇殺人。”
蘇伶舟最是嫉惡如仇,聽得敖東六怪此舉,熱血沸騰滿腔意難平,此刻就想下山去將他除去。
此後傲東六怪並未就此罷手,對那如花似玉的壓寨夫人垂涎已久,隔三岔五便來山腳打探,濟嗔大師便在崖邊等六怪出現,然後一舉屠絕。
二人正說着,只見四人急奔而來,正是濟嗔大師的四名徒弟,無貪,無嗔,無癡,無恨,謝玄事實上是濟嗔俗家的義子,自濟嗔大師遁入空門後他便成了俗家大弟子。
無嗔道:"師父,康慈姑娘尋死,大師兄他······”
濟嗔大師嘆道:“阿彌陀佛,真是冤孽。”他思索片刻,起身待要離去,又朝山下望了一眼,擡眼看向蘇伶舟,似有話要說,不待他開口,蘇伶舟不知哪來的血氣方剛,與適才傷心痛苦判若兩人,挑眉道:“敖東六怪?我要讓他們成爲敖東六鬼。”
濟嗔微微一笑,雙手合十微頜首,繼而轉身便與四名徒兒離去。蘇伶舟隨即也下山,但見四下暗沉沉的,山腳的景色在落葉秋風中更顯蕭瑟,忽聽得西南方有擦擦擦的踏葉之聲。凝神望去,見六個人影急奔而來,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名紅衣女子,待到路口,幾人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一人叫道:"老禿驢沒在!”
另一人顫聲道:“這可說不好!我們快走。”
蘇伶舟心道:“濟嗔大師不在,我蘇伶舟就來替天行道。”他自然知道濟嗔大師的名頭和引胥指的厲害,他曾聽慕容炫煌在閒談時說過,五絕之中北濟嗔的芷惜劍與引胥指。他手中翻出一朵蓮花,是曉傾塵在塘邊修煉步步生蓮第三層時,他偷偷留下的,把它夾在書本里,花瓣已成了薄薄的一片金黃色,閒暇之時他把每一片花瓣上放了細針製成了玉蓮金針,看似一片金黃的花瓣實則是劇毒無比的金針,此金針比紅窟警喚仙子的暗柔銷魂銀針毒性更甚,心想六怪難以齊敵,只得偷發暗器傷三四人,餘下兩人就好打發了。隨即見他們腳步迅捷恐帶着人逃脫,便隨手一揮,幾枚玉蓮金針發了出去,大喝一聲躍將出來,道:“放了她,饒你們不死!”
六怪已有三怪中了暗器,其餘三怪也頗爲狼狽,忙不迭放下肩上的紅衣美人,東躲竄閃才得避開,氣喘不止被他這氣勢給震懾住了,但轉過身一瞧,見只是個面嫩俊逸的少年,登時驚恐之心沒了八九,一怪喝道:“臭小子,你是老禿驢的俗家弟子?還是他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落在六位爺爺手裡,還不跪下來磕頭!”
三怪已中玉蓮金針之毒,餘下三怪,不足爲懼,蘇伶舟嘴角叼着一根稻草,突然翻出無邪劍橫掃出去,一招使出落花神劍上半勢和思無神功下半勢,兩種絕世神功合二爲一打出去更是驚天動地,三怪哪裡招架得住,登時前仰後合,虎口發麻,手中大刀脫手哐當落地,腳骨被無邪劍芒所掃,喀嚓折斷,疼痛難忍,倒地哀呼,半晌站不起身。
六怪之中三人中暗器的已是心有餘悸,打不過的三人更是心存忌憚,不敢再上前靠近,見蘇伶舟武功了得,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敖東六怪忙相互攙扶,踉蹌着蹙眉咧嘴扔下紅衣美人倉惶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