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尋說的聲淚俱下,聞之無不令人嘆息,當真是“風月無情人暗換,舊夢難忘空腸斷。“
這件事關乎曉傾塵的父親和母親,能知道這件事的唯有她的師父梓雅道人。
梓雅道人是位世外隱道,當年世道混亂戰亂頻繁,這位高人便遠離了世道紛爭選擇歸隱山林,那一輩的武林高手如今早已魂消身散,唯有梓雅道人,至今仍還在世,就連曉傾塵都不知道自己的師父有幾百歲。
梓雅道人帶曉傾塵迴天池山時只有玄真一個徒弟,玄真門下時常會收養一些孤苦無依的孩子爲徒,虛無縹緲峰上的弟子潛心修道,但梓雅道處事準則是萬事順其自然,玄真雲遊後,弟子們有的選擇到更僻靜之處繼續修行,有的下山入世自力更生。
巫山神女得道飛昇後,曉傾塵便離開天池山繼承神女的衣鉢成了巫山玉女,然而,她始終記得蘇伶舟離開時留下的那句話,於是,她爲了找蘇伶舟而出山。曉傾塵出山時年僅十五歲,江湖險惡世態炎涼,她天賦異稟修爲極高,資質上佳師出有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時之間美名遠播,再加上她容貌豐美,見過的人無不感嘆世間竟有這樣美貌的女子,她一朝成名並非招蜂引蝶,就連偶然間遇到她的大理世子段念也是一見傾心。
她品貌俱佳,心若磐石,年紀輕輕修爲了得,巫山玉女出現在江湖之中,濟困扶貧,鏟奸除惡這本身就是武林中的一朵白蓮花,人人都想一睹芳容、與之結交。然而,她獨來獨往,從不與人交往,直到西山腳下遇到失散多年的蘇伶舟。
找到他,無非兩個原因,一是找到蘇伶舟,僅僅是想找到他。二是讓他告訴自己父母的下落。
現下突然有人告訴她所有她想知道的事,真相卻是這般殘忍。
曉傾塵面色微凝,鬱鬱寡歡,蘇伶舟最看不得她不開心,他跳到曉傾塵面前,笑嘻嘻的道:“那個女魔頭說的話怎麼能信,等我們找到師尊,一定不是她所說的那樣,你不要被她矇蔽了。”
“可是她說的······並非虛假。”曉傾塵感覺到體內那股阡陌之氣在涌動。
如果沈千尋在撒謊,她又怎會知道阡陌之氣在曉傾塵體內,她的義憤填膺,她的心痛至極是裝不出來的。
蘇伶舟嫉惡如仇,此時他真想一刀把沈千尋給活颳了,就算她那些過往有些可悲,她也不至於把這些仇恨強加在曉傾塵身上,更別說殺人不眨眼,一招能連殺好幾人,盡然毫無愧疚之心。
見曉傾塵沉默不語,他有些手足無措,腦子裡面飛快地想着,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她開心,突然,他嘴角勾了勾,一把拉起曉傾塵下山朝市鎮上走。
曉傾塵一頭霧水道:"去哪?”
要想解憂,唯有喝酒。
蘇伶舟拉着她的手,借用慕容炫煌的那句話,縱身飛躍道:“使我徒有身後名,不如及時一杯酒。”
曉輕塵還是不解,卻也任由跟着他往前飛奔。
寬闊的長街之上,人聲鼎沸,少年離別鬧市已久,再身處其中,既感覺到新鮮又感覺興奮。街邊兩側上上下下掛滿了招搖的布條,鮮紅的布巾迎風招展十分亮眼。家家店鋪門庭若市,一個個黑乎乎圓滾滾的酒罈子從店外擺到店內,門口的夥計捧着一個托盤,裡面放着幾個酒碗,夥計站在門口滿面含笑的向過往的行人拍胸自薦自家的酒。
酒的幽香飄了滿街,蘇伶舟拉着曉傾塵兩眼放光的踏入美酒飄香一條街。
他第一次喝酒時剛及弱冠,那時屢次想回山卻找不到上山的路,心情鬱結之際,慕容炫煌那個酒鬼就帶他喝酒,喝醉的感覺甚妙,彷彿可以解千愁。
那次之後去了戰場,兩年後從戰場回來時,蕭騎營衆將士給他送行,正好軍中齊慶賀大戰勝利,喝的是天昏地暗痛快至極。近兩年陪着曉傾塵在山中清修,他都快忘了酒是什麼滋味了,今日見她一籌莫展,便帶她來喝個痛快。
無論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還是一醉可以解千愁,此刻蘇伶舟都想一醉方休。
兩人剛現身在美酒飄香的一條街中,立刻周圍就有七八名不同的酒傢伙計圍了過來,一個比一個熱情,一個比一個諂媚:“公子嚐嚐,這是本店的佳釀!”
“嚐嚐我這碗,免費的,不要錢,絕對的好喝!”
“我這個酒香醇正,聞着就香,喝下去勁最足!”
“這個不是烈酒,喝完你還能站着,我倒貼給你十兩銀子!"
一聽這話,蘇伶舟挑着眉道:“此話當真!"
夥計見他來了興致,忙笑道:“決不食言!”
蘇伶舟便道:“好!”言罷,擡手接過那瘦高個嗓門最亮的夥計手中的酒碗,仰頭一飲而盡,他把空空的碗笑吟吟的給夥計看,道:“十兩銀子?”
夥計立直身子,理直氣壯:“公子,不是一碗,是一罈!”
蘇伶舟嘴角輕挑,道:“一罈不夠,來三壇。”
夥計一聽三壇,登時喜不自勝,又見他二人音容氣度驚人,深知來了大客人,忙不迭的低頭哈腰帶着他們朝店內走。
兩人進店,店內另一個夥計看到曉傾塵容色甚爲美貌,蘇伶舟英俊非凡,頓時驚爲天人,不敢慢怠,忙扯下肩頭布巾使勁擦好座椅板凳纔敢指座。那個瘦高個夥計已抱着三罈美酒過來,放置蘇伶舟腳下。
那名夥計 喜笑顏開的送上來一碟牛肉一碟蠶豆還有一碟花生。
曉傾塵望着他道:“酒?我不會。”
“美酒,好喝!嚐嚐。”
蘇伶舟心道:“知道你滴酒不沾,從未喝過酒,可是隻有喝了酒才能忘憂。”他倒是很想看看平日裡清心寡慾的曉傾塵酒量如何。
他給曉傾塵倒了一碗,曉傾塵此時千頭萬緒正無法排解,接過,想也不想,優雅灌下。
蘇伶舟莫名的有些興奮,曉傾塵明月清風,處事淡然,所有事在她眼裡都面不改色波瀾不驚,即使心情不好也不易表露。這酒勁十足,酒量不好之人也就喝一碗便會暈頭轉向,蘇伶舟盯着她貌美如花的臉,看她什麼時候顯出紅暈。
誰知,蘇伶舟看了她好一會兒,曉傾塵的那張好看的臉和神色居然半點不變,美目長睫很平靜的凝視着他,沒有一點變化!蘇伶舟奇的自己都不敢喝,怕自己喝醉了看不到她究竟能喝幾碗。
他又給曉傾塵倒了一碗,曉傾塵拿起來又一口灌下,蘇伶舟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送到她嘴裡,見她碗底空了,驚詫之餘不敢再給她倒酒。
曉傾塵注視着他:“酒。”
蘇伶舟愕然:“啊?”
他本來打算與曉傾塵對飲,現下看來,自己是真的不敢喝了,曉傾塵酒量很好,不是一般的好,他不知道曉傾塵到底能喝多少?什麼時候醉?帶她來喝酒,本就是想讓她忘記煩惱憂愁,喝醉了睡一覺或許明日便就疏解了,可誰知她這麼能喝。
喝到第二壇時,蘇伶舟慌了神。
喝到第三壇時,蘇伶舟徹底六神無主。
這三壇酒蘇伶舟只喝了幾碗,剩餘的都是曉傾塵喝的,她身材纖長苗條嫋娜平日裡飲食吃的極少,喝起酒來盡是海量。終於,曉傾塵的身子柔柔的晃了一下,輕輕的擡手托腮,繼而一隻白玉般的纖手支着額,緩緩閉上了眼睛。
······醉了?
蘇伶舟拿出錢袋結了賬。
“小,小師叔?”
這酒果然後勁十足,三壇喝完已是不醒人事。
蘇伶舟沒想到她一喝便是三壇,喝完會醉成這樣,他思索片刻,把曉傾塵右手環上他的脖頸,搖搖晃晃抱着她離開酒鋪。
剛至門口,那瘦高個夥計追了出來:“這十兩銀子給公子,我願賭服輸。”
蘇伶舟深知酒鋪夥計力求生計十分不易,並沒回頭只擺了擺手便帶着曉傾塵離開了。
後面傳來夥計的感激之聲:“多謝公子······”
見她腿腳無力,蘇伶舟抄起右手繞到她膝彎把她抱起,曉傾塵雙手突然環住了他的脖子,臉靠在他胸口,低低的道:“伶舟。”
蘇伶舟本以爲她睡着了,聽得這一聲“伶舟”着實把他嚇了一跳,原來她是醉着,不想說話而已。此時她一開口居然與往日的語氣有所不同,很柔,很暖,帶着深情並茂。
“嗯。”蘇伶舟應了一聲,腳步卻沒有停下來,曉傾塵伸出細嫩的一隻手摸了摸蘇伶舟的臉,她這一摸着實把蘇伶舟嚇的不輕,他頓足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伶舟,”曉傾塵輕柔的又喚他,“渴。”
她說這幾個字像是撒嬌,魅惑柔柔,蘇伶舟聽得心裡軟綿綿的,心道:“平日雅正端方規規矩矩的名門淑女,修仙悟道沉默少言出塵不染的曉傾塵,喝醉了居然這麼可愛,撒嬌撒的都這麼驚心動魄令人魂不守舍?”
曉傾塵撒嬌,千金難買,百年難遇,她只要一撒嬌,恐怕天下所有人都能爲之動容,心甘情願爲她做任何事。
蘇伶舟找了一家客棧要了兩間房,把曉傾塵送進其中一間,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給她喝,他袖子幫曉傾塵擦掉嘴角遺留的水珠,脫了她的鞋襪,蓋好被子待出去,豈料曉傾塵突然下牀拉住他的手:“伶舟,不要走。”
蘇伶舟見她這般,忍不住笑了起來,喝醉酒的曉傾塵着實惹人愛。她見蘇伶舟要走,顧不得穿鞋襪就跳下牀,兩隻雪白的玉足站在地上,讓人看了更加憐愛。
喝了三壇酒,現下還意識清醒,蘇伶舟也不知道她是醉了還是沒醉。
“好,我不走,先把鞋襪穿好,”蘇伶舟扶她在桌邊坐下,給她穿好鞋襪,“我要回房去睡了,就在隔壁,你好好睡吧。”
曉傾塵卻突然撲到他懷裡:“不要,伶舟,你不要離開我,”說着拉着他到牀邊,“你和我一起睡。”
蘇伶舟:“······”
她絕對是醉了,這絕對不是正常的曉傾塵!
蘇伶舟道:“小師叔,你是不是醉了。”
曉傾塵道:“我沒醉。”
喝醉的人都是不會承認自己喝醉的。蘇伶舟被她抱着,心神盪漾,他對曉傾塵早已暗生情愫,只是礙於身份不敢高攀,現下她撲入自己懷中,心裡不知道有多開心,明知道她是喝醉了才這樣,卻還是不由得全身痠軟,滿臉通紅,蘇伶舟但覺一股女子幽香從懷裡傳到心裡。
他勾了勾嘴角,強忍住笑,擡手撫了撫曉傾塵的髮絲道:“好,我不走。”
不能丟下她不管啊,她喝醉了誰知道會不會跑到大街上隨便投入別的男子的懷抱。
曉傾塵醉了以後,不僅會撒嬌,還很溫柔,她在蘇伶舟的懷裡緩緩擡頭,踮起腳捧着他的臉親了一下,若是有人見了,一定會以爲這是一對甜蜜的小夫妻在花前月下你儂我儂。 wωω⊙ тт kán⊙ Сo
蘇伶舟頓時驚住了,半晌,他突然雙臂一環,把曉傾城塵緊緊摟在懷裡,他的心跳好快,可誰知,曉傾塵把頭拔出來,美目含情看着他,雙臂掙脫出來環住他的脖子,柔軟的雙脣在他脣上吻了一下,蘇伶舟定住了,他忍着想回應她的吻的衝動。
喝醉之後的曉傾塵此時的行爲和言語比平時······熱情、奔放很多!
蘇伶舟喜歡她,他一直剋制着對曉傾城的感情,這個飽含深情和極具誘惑的吻令他差點失控把持不住,心道:“她最好酒醒了以後什麼都不記得,不然發現自己這麼主動吻了我,一定覺得很丟臉。”他雙臂懸在空中,道:“你這樣,我會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小,師叔。”
曉傾塵道:“不要叫我小師叔。”
蘇伶舟愕然又莫名的驚喜:“那以後叫你傾塵好不好?”
曉傾塵笑了:“好。”
半晌,曉傾塵在他懷裡似乎要睡着了,蘇伶舟抿了抿脣,緩緩動步把她移到牀上,雙手輕輕託着她的頭放到枕上。突然,曉傾塵抱住他,把蘇伶舟推倒在了牀上,燭火被一揮而滅,蘇伶舟被這突如其來的柔情驚的不知說什麼好:“傾塵?!”
曉傾塵擡手給兩人蓋好被子,在他身側躺下,道:“伶舟,我要和你一起睡!”
他看着眼前美貌絕倫的曉傾塵,喉間動了動, 蘇伶舟瞪大眼睛,道:“傾塵,你要了我的命了,我······不能在這裡睡,不然會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我定了兩間房,我還是回房······”
曉傾塵用白皙柔軟的食指點在他脣上,道:“噓。”
她的手指好似有禁言魔力,蘇伶舟想說什麼再也說不出來一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