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笑歸紅塵?

清風拂過, 小鳥嘰嘰喳喳的在樹上做巢。

我走在清早的太平村裡,看着路邊久違卻親切的人們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準備着新的一天的忙碌,心情是說不出的舒暢。

我已經很久, 沒有這樣舒心的感覺了。

“姑娘, 要買些菜嗎?昨天才從地裡摘下來的, 新鮮得很吶!”一個祥和的老婦向我展示着她剛剛擺出來的菜攤, 我看着那些花花綠綠新鮮的菜, 心下一動,想買,可是突然發現一個很囧的問題——老子我已經多年不在人界混, 哪還有錢給人家啊?!

我有些愧疚的搖搖頭:“婆婆……我沒有錢……”

那個婆婆看了看我,慈祥的笑着:“看你的打扮, 該不會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和爹孃鬧了彆扭, 一個人逃出來吧?呵呵, 聽婆婆的話,快點回去吧, 來——”

她拉過我的手,在我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塞了兩個大大的紅薯在我手上。

“婆婆,這——”想來她年紀這麼大,還要出來賣菜, 生活也肯定不容易, 把辛勤勞動換來用來生存的糧食送給我, 我怎麼能拿?

想要推回去, 她卻笑着阻止了我:“婆婆生意好, 給你兩個也沒關係的,快, 拿上,別跟我這一把年紀的人推來推去。”

我承認我真的是個很容易感動的人,你瞧,就兩個大紅薯,這婆婆就輕而易舉的騙走了我的芳心和咽回去的眼淚:“婆婆,謝謝你。”

說完,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金子放到她長滿老繭的手中,看到婆婆驚訝的眼神,我笑了:“快,拿上,別跟我這個離家出走的大小姐推來推去。”

沒錯,我是沒有錢,可這不代表我沒有別的啊?以前和宗煉採礦,山上到處都是大把大把的礦石,什麼金銀的也更不在話下,我自是趁宗煉不注意挖了不少,不過因爲那場浩劫,我什麼都沒帶走就去了幻瞑界,那些日子我都在鬱悶着的時候,奚仲就如天神般拎着我的寶貝袋子出現在我面前,這也是當時我爲什麼那麼聽他的話的原因。

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時代的人不把鑽石當回事,我採了那麼多金剛石,都通通浪費了,要是我能帶着這些金剛石穿越回去,啊,想想都要流口水啊!

呃啊,好像走神了啊,我趕忙看向老婆婆,咦?她、她怎麼握着我的手跪到地上去了?

“仙女下凡啊,仙女!我雲梅感謝您的大恩大德,這下子我的孫兒有辦法去上學了……謝謝……”老婆婆眼含淚水滿含感激看着我。

我趕緊蹲下去湊到她的耳邊故意緊張兮兮的說:“婆婆,這話你知我知就可,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哦,要不然仙術會失效的!”

婆婆點點頭,要向我磕頭,我立刻拉住她:“您年紀這麼大,早就該享享清福了,以後好好的養養身體,不要太累了,好麼?好啦好啦,快起來,不然大家都知道了。”

婆婆一邊擦眼淚,一邊站了起來,我笑着:“嘻嘻,好婆婆,我幫你一件事,你也幫我一件事行不行?”

她忙點頭:“仙女……仙女儘管說,只要是老婦我做得到的,我一定盡力!”

我說:“婆婆你……知不知道雲天青?”

她愣了一下,說:“那個混小子云天青?”

我樂,點頭:“對啊對啊,您知道啊?”

婆婆說:“那小子啊,以前就老在村子裡搗亂,不是今天去偷那家的雞,就是明天去調戲那家的姑娘,但樣子長得卻也俊……唉,不過他待老婦我卻是很好的,常常大清早的就跑過來幫我收拾菜攤……誰知後來突然迷上了什麼修仙,就連家裡人也不說一聲,偷偷出了村子,再沒回來。”

我問:“那他……他已經離開了多少年了?”

婆婆撥撥斑白的頭髮:“……我記得,已經有九年了。”

我心裡突然一陣失落,看來那個最不想看到的結果應該已經發生了。

我又問:“婆婆,那你知道青鸞峰怎麼走麼?”

她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大道:“順着那條路走到盡頭,爬上山,就是青鸞峰了,不過那山太險,除了採藥人去過一兩次以外,平常人是不會去的。”

我低頭想:就是不會有人去打擾,他們……也許才能享受最後那一點點幸福快樂吧。

“仙女……你要去青鸞峰?可要小心啊!”老婆婆不放心的握着我的手說。

我點點頭:“嗯,我會小心的,婆婆,你也保重。”

說罷,向那條路走去,不忘回頭對她招了招手。

路不太遠,沒走幾步路就看到了面前的山。擡頭望去,青色的山峰在白霧迷茫中若隱若現。

爲什麼明明是如此美不勝收的景,在我看來卻分外刺眼?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

御劍而上,那首詩說得真好,瑤宮寂寞鎖千秋,九天御風隻影遊。

那麼,雲天青,你到底有沒有飛花滿袖,笑歸紅塵去?

近了,近了,那座熟悉的木屋越來越靠近我。

山上的風微涼,聞起來卻有絲絲他的味道。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一步一步,用力的走到木屋的門口。

伸手,推門,似乎已經和他隔了一個世紀。

“嗚嗚嗚……嗚嗚嗚……爹……爹爹不要走……”小天河坐在地上揉搓着眼睛,使勁的哭,我看到擺在他身邊的那個牌位,心中不禁一陣刺痛。

天河怯怯的擡起頭,有些驚慌的看着我,還不能一下子停止抽泣:“你……你是誰?”

我走過去,蹲在他身邊,輕輕撫去他臉上的淚水:“不哭,姐姐在這裡,不哭哦……”

他的眼睛卻更紅了:“嗚嗚嗚……爹爹……爹爹還沒教會天河怎麼生火,怎麼做飯,天、天河不想爹爹走……天河想要跟爹爹一起、一起獵山豬,一起練劍,嗚嗚嗚……”

我將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輕聲說:“不怕,不怕,有姐姐教你哦。”

這時的天河還只是個小孩子,突然變成孤單一人,肯定有些怕了,天河竟然毫不防備我,直接縮進我的懷裡,輕聲的嗚咽着:“姐姐……姐姐陪我……”

刻意不去注意臉上劃過冰涼的水痕,我將他抱好,站起身來,慢慢走向外面,看着青鸞峰下那一片雲海霧鬆,伸手揉揉他紅紅的臉蛋,說:“你爹爹沒有教你的,以後就由姐姐來教你,好不好?”

他趕緊點點頭,可是依舊紅着眼:“可是……天河想爹爹……天河想見爹爹……”

我撫着他的發,說:“只要天河乖,日後一定有機會見到爹爹的,相信姐姐,好不好?”

他真誠的看着我:“只、只要天河乖,就能看到爹爹麼?”

我點點頭:“嗯,天河最懂事了。”

他蹭蹭鼻涕,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問我:“姐姐,你是仙人麼?”

我沉默一陣,才說:“姐姐不是人,也不是仙人,就是因爲看到天河一個人太孤單了,所以姐姐纔會出現在這裡。”

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呼了一口氣,定了一下心情,才笑着對他說:“天河,你餓不餓?姐姐帶你去獵山豬好不好?”

我把他放下來,進屋子裡拿起了雲天青留給天河的弓箭,和那把望舒劍,將地上的牌位擺在桌子上,走出門去,對着小小的天河說:“走咯!天河,我們開開心心的去獵山豬吧!”

“嗯!”他終於有了一點笑顏,走到我旁邊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向去紫雲架的路。

玩過遊戲的人都知道,那個牌位的正面,刻着雲天青的名字,可又有誰知道,牌位的背面,有我霍小扣刻上去的詩句?

瑤宮寂寞鎖千秋,九天御風隻影遊。

不如笑歸紅塵去,共我飛花攜滿袖。

天青,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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