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孑影

淡言真人沒有回答,卻說道:“丁原,剛纔我和淡怒師兄已經商量過。年旃既然已經被你救出潛龍淵,看在他元神被毀,幽禁九十餘年的份上,翠霞派不再追究昔日之事,稍後你可轉告他。另外你若能多勸年旃改邪歸正,也算是功德一件。我意已決,你回紫竹軒收拾行囊,這就下山去吧。”

丁原激動的道:“我不問老鬼頭的事情,我也不在乎做不做翠霞派的弟子。我只要曉得,到底爲了什麼,你非要把我逐出門牆?”

淡言真人搖頭道:“我已說了,你再問下去答案仍是一樣。下山去吧,越快越好。”

丁原突然發出一串冷笑,那種寒透到心底的笑聲讓淡言真人不由得爲之心絃一顫,他彷彿是看着一個陌生人,徐徐道:“老道士,我懂了。你打從開始就是在騙我,你花言巧語要我拜師只不過是爲了半卷天道。無非,姬大鬍子他們明刀明槍的用強來逼迫我,而你卻手段更加高明,哄的我心甘情願做了你的弟子。你說,是不是這樣?是不是因爲如今我已沒了利用價值,你便想把我一腳蹬開?”

淡言真人的臉上現出一縷痛苦,嘴脣動了動終於沒有開口。現在這個時候,他明白心腸一定不能軟半點,否則就會前功盡棄。就算丁原誤解憤怒,那由自己這個做師傅的來承擔這些,卻決不能在這個時候鬆口。

老道士沒有回頭,惟恐敏感聰明如丁原者會在自己的神色中尋找到破綻。他輕輕一揮拂塵道:“丁原,什麼時候你也變的如此糾纏不清,喋喋不休了?”

丁原聽得老道士話語中平淡冷漠,甚而隱約透着不耐煩,一顆心終於沉到湖底。他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滿腔憤懣最後只憋出一句道:“好,我走!從此大路朝天,我丁原何處不可容身,犯不着死皮賴臉的求你,你也不要後悔!”

淡言真人臉上的痛苦之色更深,狠下心回答道:“這就好,你好自爲之。”說罷衣袂輕飄,身形騰空而起,向翠霞觀去遠。

丁原木然望着淡言真人的背影,內心中藏着最後一星點希望,只盼他能改變主意回過頭來。然而老道士竟是決然而去,不帶半點的猶豫遲疑,更不再多瞧他一眼。

丁原終於絕望,衝着老道士背影遠去的方向厲聲吼道:“老道士,我不服——”他的聲音響徹巍巍翠霞,迴盪在雲天青山間,卻喚不回淡言真人的一記回頭。老道士的身軀只是微微一滯,既而竟是加快了離去的速度,消失在丁原視野中。

丁原孤獨的立在高崗,落日的餘輝默默灑落到他褚色的衣裳上,泛起一層金輝。他忽然間依稀體味到當年盛年身受九刃自逐於師門的心情。那痛的不止是身上的傷口,更是從此形單影隻,無以爲家的心!

天陸蒼茫,天陸浩蕩,哪裡纔是歸宿?先是孃親的失蹤,然後是雪兒的離去,如今居然連老道士也拋棄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原本對他最親近最重要的三個人,都先後離開了他。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呆呆的站在這裡,不知道何去何從,不知道還有誰能夠相伴紅塵?

倘若他不曾拜入過翠霞派,不曾遇見過老道士和雪兒,現在也許同樣是孑然一身。但正當他以爲自己尋找到了溫暖和快樂,幸福卻如朝露般蒸發。而且,一手毀去這些的人,偏偏就是曾帶給他愛與關懷的人們。

一股苦澀的滋味涌上丁原的喉嚨,他努力回咽,努力不讓自己脆弱。孃親說過,在這個世道上唯一能夠依靠的人就是自己,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決不能倒下,決不能讓那些拋棄自己,鄙視自己的人偷偷的看笑話。

奇怪的是,丁原對老道士和雪兒都恨不起來。他有一種給人狠狠揍了兩拳,想跳起還擊的時候,卻找不到對手的感覺。拔劍四顧心茫然,丁原宛如一頭受傷的野獸,在久久的壓抑後終究爆發,仰天厲嘯道:“老道士,我不服——”

淒厲憤怒的吼聲傳遍坐忘峰的每一個角落,所有人都爲之聳然動容,朝着嘯聲來的地方眺望。他們能夠看見一個孤獨的褚衣青年,凜凜立在青松古道旁,擡起不屈的頭顱,用心底的吶喊宣泄着刻骨銘心的痛楚與激憤。

淡言真人悄然站在翠霞觀外的一處疏林中,凝視丁原所在的方向猶如泥塑。當丁原的嘯聲再次久久不絕響起時,老道士的嘴脣上溢出一縷鮮血,卻是被他的牙齒硬生生咬破。

他能夠了解丁原的委屈不平,所以即使丁原罵他恨他,他也坦然承受。可丁原卻只說了三個字:“我不服”!淡言真人的心頭宛如壓着萬鈞的鉛石,幾乎連氣也透不過來,每呼吸一口都是那樣的痛苦。

如果還有他可以理解丁原的苦悶,可又有誰能夠體會他的苦心?從丁原踏上翠霞山的第一天起,他就由衷欣賞這個率真冷傲的少年,傾盡心血培育教導。對於淡言真人來說,盛年和阿牛還有丁原,他們每一個人不止是自己的弟子,更如同他的孩子一般,沒有半點差別。

可先是盛年,現在又是丁原。倘若盛年還另有原因,丁原卻是自己親手將他驅逐出了門牆。這份痛苦,又是誰能懂得?

他知道他必須也不得不這麼做,即便丁原會誤解,會受傷,這樣總好過等到淡怒真人等人要追究丁原罪責時自己纔出面維護。以丁原所作所爲,以翠霞的門風山規,根本不可能是逐出師門這麼輕巧的處罰就能夠解決。

自己先前給丁原所列的十條罪過中,至少有一半都夠的上廢黜修爲,甚至是永世幽禁不得自由。到那個時候,丁原勢必拔劍反抗,就如兩年前在思悟洞前的一幕,結局不問可知。

所以,淡言真人惟有趕在淡怒真人等人商議對丁原的處決之前以師尊的身份搶先處罰,將他逐出翠霞。如此一來,對於一個已經不是本門弟子的年輕人,淡怒真人他們也不會太過決絕。至少,他相信這點顏面淡怒真人還是會給自己的。

他一生未徇私情,這回迫不得已的開例,並不妄圖有誰會感激稱頌,只希望丁原能夠不辜負自己的苦心造就,從而爲天陸保全一朵奇葩。

更況且,長大的雄鷹總是要飛的。以丁原的個性和所負的修爲,都已經不適合繼續在翠霞逗留。天陸九州,莽莽乾坤,纔是這個青年更大的舞臺。而他與姬雪雁之間的身份隔閡,也可以就此消失。

淡言真人這麼想着,輕輕自語道:“孩子,對不起。我只能這麼做,希望你有一天會明白。”

忽然背後有人嘆息道:“三師弟,難爲你了。”

淡言真人一震,他方纔爲丁原失神,竟沒有發覺到有人已到了身後。淡怒真人走到老道士的身旁,與他並肩而立望着遠方山岡,靜靜說道:“我相信,總有一日他會體會到你的苦心,還會認你這個師傅。”

淡言真人轉頭望着與自己同門一百四十多年的淡怒真人,喉嚨口一熱輕聲道:“師兄!”淡怒真人微微一笑,拍打他的肩頭,沒有說話。

丁原的嘯聲自然也傳到了曾山的耳朵裡,不過曾老頭已見怪不怪,從地上擡起頭咕噥道:“這個小子不曉得又犯了什麼失心瘋,咱們不理他,接着打。”

捏着一枚彈子的年旃搖頭道:“不行,我得去瞧瞧。這小子答應要陪老子去大雪山,萬一出了岔子老夫可有點麻煩。”

曾山不滿道:“你別輸了就找藉口想溜,再怎麼也先打完這局。”

年旃元神一閃鑽進冥輪,倏忽飄遠道:“先記着帳吧,曾老頭。別看修爲眼下我比不了你,可打彈子你未必是老子的對手。”

曾山無可奈何站起身,掂着手裡的彈子嘀咕道:“真是,不玩便不玩。翠霞山上下千多號人,我老人家還找不到一個肯陪我打彈子的?”想了想閃身溜進翠霞觀,東張西望尋找下一個倒黴蛋去了。

年旃御着冥輪飛到丁原頭頂停住,見他神色猙獰可怖,好象隨時要找人拼命一般,忍不住奇道:“小子,是誰欺負你了,說與老子聽,我替你找回場子。”

丁原驀然道:“走開,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你別煩我。”

年旃要是這麼就乖乖聽話走開就不是他了,冥輪又在丁原前後左右盤旋兩圈,還是說道:“咦,你到底爲什麼生這麼大的氣,是不是被淡言真人訓斥了?那些正道的老古板,總喜歡喋喋不休教訓人,老子最煩的就是這個,你不理就是。”

丁原心潮難平,咬牙悶聲道:“不是。”

年旃更疑惑了,追問道:“那是爲什麼?”

丁原深吸一口氣再努力剋制住激動的情緒,道:“他把我逐出門牆了。”

年旃一呆,叫道:“怎麼可能,那老古板瘋了麼?象你這麼好的徒弟打着燈籠也找不到,他居然也捨得?不行,老子一定要去找他問個明白,莫非翠霞派的人都是這個德行麼?”

丁原沉聲道:“不要去。他說我犯了十條門規重罪,只有逐出門牆。你去找他有什麼用,不要讓別人恥笑我丁原死皮賴臉。”

年旃忍不住從冥輪裡又鑽出來,站在丁原跟前道:“那狗屁的什麼十條重罪裡,老子也有份吧。他***翠霞派,不敢再找老子晦氣,卻把火撒到了你的頭上。”

年旃沉默片刻,嘿嘿一笑安慰道:“這樣也好,這些名門正派本就沒什麼待頭。這個不準那個不許的憋也憋死人了。不如你就跟着老子,逍遙快活豈不更好?”

丁原哼道:“學你做個小魔頭麼,免了。”

年旃怒道:“當魔頭有什麼好,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沒人敢管更沒有拿什麼狗屁門規教訓你。你現在是不曉得當中的好處,等時間一長叫你不做怕你還不肯呢。”

忽然遠遠瞧見阿牛提着個包袱過來,年旃冷笑道:“看,有人給你送行來了。”

阿牛一雙眼睛紅紅的走了過來,嘴巴張了幾下才叫道:“丁小哥!”

丁原看了眼他手裡的包袱,冷冷問道:“你來幹什麼?”

阿牛垂首道:“丁小哥,師傅他老人家叫我來給你送一些衣物盤纏,他怕你不肯再回紫竹軒去取。”

丁原“嘿”了聲,說道:“他怕我還不肯離開纔是真吧?”

阿牛急忙搖頭道:“不,不,丁小哥。你千萬不要誤會師傅,他老人家這麼做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他決不會趕你走的。”

丁原不以爲然的道:“他的苦衷不就是害怕淡怒真人、姬大鬍子他們追究我時連累到自己麼?我這一走,他也可以太平無事了,不正合了他的心意?”

阿牛的頭搖的更加厲害,一張黑黝黝的面膛憋的通紅,語無倫次辯解道:“不可能,丁小哥,師傅不是這種人。我也不知道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但總覺得一定是爲了你好。你和我都在師傅身邊這麼多年,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瞭解嗎?”

丁原漠然道:“我以前知道,現在卻在懷疑了。”

阿牛苦笑道:“丁小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心裡也好難受。先是盛師兄,現在又輪到了你,往後紫竹軒就又只剩我一個人了。你又要一個人漂泊在外,也沒人能夠照應,我真恨不得跟你一起走了。可一想到師傅他老人家也要人照料,我就只能留下。丁小哥,你不會怨我吧?”

丁原也被他說的不好受起來,強自一笑道:“傻瓜,這關你什麼事,我又不是亂咬人的瘋狗,怨你做什麼。好了,你也別傷心,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不過離開翠霞,又不是翹了,別搞的象生離死別似的。”

阿牛咧嘴一笑,眼淚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他趕緊用袖子一邊擦拭一邊說道:“對啊,丁小哥,今後我們還是能見到面。不過你一個人出門在外可要小心,時不時能託人捎個信給我,好叫我曉得你一切平安——”說到這裡聲音哽咽,語不成行。

丁原嘆了口氣一拍阿牛寬厚的肩頭,說道:“阿牛,你自己也要小心了。等到下次去尋雷威報仇的時候,一定要叫上我。別忘了,那是我們的約定,要是少了我,回頭準饒不了你。”

阿牛呵呵一笑,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流,擦了又溼,溼了再擦,回答道:“哎,我記下了。丁小哥,你還是把包袱帶上吧,師傅說裡面還有一封給盛師兄的信。”

丁原一怔,問道:“給盛師兄的信,爲什麼要交給我?”

阿牛撓撓腦袋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師傅說包袱最上面還有一張條子是給你的,你看了就明白了。”

丁原心頭一動,接過包袱道:“好了,阿牛,我這就要走了,你先回去吧。”

阿牛戀戀不捨道:“丁小哥,讓我送你一程吧。”

丁原笑道:“你別婆婆媽媽了,快回去,我站在這裡目送你。”

阿牛望着丁原半晌,突然合身抱住他的肩頭,力氣大的幾乎揉碎丁原的骨頭。他再是狠狠一緊,在丁原耳邊道:“丁小哥,一路保重!”

丁原感受着從阿牛身體上傳來的火熱體溫和暖暖情義,鼻子一酸微笑道:“我知道了,你也別忘了與秦姑娘成親時通知我來喝喜酒。”

阿牛的臉一紅,期期艾艾支吾道:“我跟秦姑娘,那個——”

丁原脫開阿牛的懷抱,說道:“好啦,別這個那個,你們的事情誰不曉得?”

阿牛咧嘴一笑,眼淚卻又啪嗒啪嗒直往下掉。丁原沉默了會兒,一狠心道:“去吧,阿牛,再磨蹭下去我天黑也走不成了。”

阿牛點點頭,黯然道:“丁小哥,我剛纔也有跪下爲你向師傅求情,可他老人家連話也不說。我想等過一陣子我再求他老人家開恩收回成命,說不準你還能回來,到時候滿天的雲彩也就都散了。”

丁原心道恐怕這只是你一相情願,老道士未必會這麼想。他在阿牛胸口錘了一拳努力作出笑容道:“快滾,別讓秦姑娘在紫竹軒等你等急了,還以爲跟我一起私奔了呢。”

阿牛被丁原逗的一樂,想到這麼一走就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見着丁原又是悲上心頭,憨憨道:“那我走了,丁小哥!”

丁原朝他一點頭,阿牛這才轉身回走。可他一步三回頭,不住向丁原揮手告別,一段路比蝸牛爬的也快不了多少。

眼看阿牛的身影要消失,丁原忽然叫道:“阿牛!”

阿牛一回頭,想也沒想風一樣奔回丁原面前問道:“什麼事,丁小哥?”

丁原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輕聲說道:“好好照顧老道士,別讓他煩心。”

阿牛眼眶一熱,剛止住的淚水重又回來,連連點頭道:“我記住了,我一定照顧好師傅他老人家,你就放心吧!”

丁原嘆了口氣,向阿牛揮揮手道:“快走吧,免得我看着你也不好受。”

阿牛這才走走停停的離去,丁原一直目送着他,直到完全看不見阿牛身影目光仍沒收回。一直默不作聲的年旃這個時候才頗是感慨的道:“難怪你小子在潛龍淵裡就吵吵要見阿牛。這個小夥子的確不錯,老子相信你就算要他的腦袋,他也會毫不猶豫擰下來捧到你跟前,連爲什麼都不會問。”

丁原嘿嘿道:“奇怪了,老鬼頭你怎麼也開始多愁善感起來了?”

年旃哼道:“你真當老子沒心沒肺麼,當真如此你小子早死了百回。”

丁原一笑不答,解開包裹,裡面果然放着一張字條和一封信箋。丁原拿起字條,上面只寫了“天雷山莊”四個墨字,自是老道士的筆跡。

年旃不解道:“天雷山莊,這是什麼意思?”

丁原已然明白,這是老道士在告訴自己盛年和孃親如今的所在,原來他已經安排好了這一切。那麼,爲何還要忍心趕走自己,莫非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悵悵吐了口氣道:“老鬼頭,我要先去天雷山莊見一個人,然後再陪你到大雪山找絕情婆婆。不過這個人身份非常隱秘,你先發誓守口如瓶,不然就別去。”

年旃九十餘年前就被幽禁,自與魔教覆滅之事無關,因此丁原纔不隱瞞。不過畢竟事關重大,他必須要年旃答應守秘,不然一旦傳出難免會有大麻煩。

年旃哼道:“老子什麼時候多嘴過?你放心,我見了也會只當沒見,跟老子沒關係的人老子都懶得多看一眼。”

丁原搖頭道:“這個人你也認得。”停一停丁原接着說道:“她是我的養母,羽翼濃的夫人赫連宣。”

年旃禁不住失聲道:“是她,她怎麼會在天雷山莊,又怎麼是你的養母?”

丁原道:“這些路上再說吧,你要記得守秘。”

年旃好奇心大起,連連點頭道:“知道了,老子說話算話。”

丁原收好包袱,微笑道:“我們上路,真沒想到頭來陪在我身邊的居然是你這個老鬼頭。”

年旃隱入冥輪鑽到丁原的皮囊裡,迴應道:“知足吧,小子。多少人求着給老子提鞋老子都看不上眼,你算祖上燒高香有福的了。”

丁原一笑,最後環顧了眼翠霞山無比熟悉的景色,這個居住了十年埋藏無數歡樂與傷痛的所在,催動真氣祭起雪原仙劍,往着西北方向而去,再不回頭。

他一路西行掌燈時分就到了天雷山莊,收了仙劍落在莊前自有值夜的莊丁往裡傳訊。如今的莊主是雷鵬,聽到莊丁說丁原前來急忙親自出莊迎接丁原進了山莊,雷霆已聞訊而出,在客廳中等候。

比起上回見面,雷霆氣色紅潤許多,面容也不似那時憔悴可怖,依稀再現昔日魔教四大護法的雄偉氣度。三人分賓主落座寒暄片刻,雷霆問起秦柔與阿牛近況,得知兩人均安然無恙,也放心不少。雷鵬陪坐片刻,知道丁原有事要找兄長,藉口安排晚宴識趣的退出。

雷霆笑道:“丁賢侄,我聽阿牛說起你墜入潛龍淵,可其中緣由阿牛卻不肯說得太多,老夫也不便盤根問底。今日你突然來訪,老夫除了意外,卻也高興的很。想來丁賢侄無事不登三寶殿,一出翠霞就來到天雷山莊,可是有事要與老夫商量?”

丁原也不隱瞞,實話實說道:“真叫雷老爺子猜中了,這次來天雷山莊丁原是想見盛年師兄。”

雷霆臉上毫無意外之色,呵呵笑道:“我猜也是這個原由,盛年隱居在我們山莊裡很少有人知道,連雷鵬也不知道詳情,可是你師傅淡言真人告訴你的?”

丁原聽見老道士的名號心頭一顫,沉聲回答道:“是。”他不想現在就將自己被淡言真人逐出了師門的事情說出,只道:“老道士還有一封信託我轉交盛師兄。”

雷霆頷首道:“不要着急,一會兒吃過飯後老夫就帶你去見盛年。”

丁原抱拳施禮道:“多謝雷老爺子。”

想到馬上可以見到盛年與孃親,丁原的心頭不禁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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