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那些靈能結晶,錫安的幹員們又開始研究那些嚮導們的屍體。
好端端的人,爲什麼就突然瘋了?
瘋了就瘋了吧,這世界上突然瘋掉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不在乎多他們一些。可爲什麼他們瘋了之後,居然還會念咒語?
唸咒語就念咒語吧,崇拜邪神的蠢貨也不少,個個都會念咒語。可爲什麼別人唸咒語只是自我催眠,他們唸咒語卻能起死回生?
類似的問題還有很多,一張紙都寫不完。
懂得生物學的安希爾留下,既照顧傷員,也研究那些屍體。電蛇和都靈再次出發,在這座早已荒廢的城市裡面尋覓所謂“治療靈能感染者的方法”。
但這座城市實在太大,她們花了一天時間,也只是搜索了大概五分之一都不到的區域。
想要把整個城市都搜索下來,至少還需要五天。
這倒是在錫安組織事先的計劃之中,他們帶來了足夠的糧食和飲水,足夠二十個人吃上十天。現在只剩七個人了,節省點吃上一個月都沒問題。
一個月的時間,怎麼都夠了。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比較平靜,大家養傷的養傷、搜尋的搜尋、研究的研究,各忙各的。
潘龍既不需要養傷,也不知道該搜尋什麼,更不懂生物學和靈能醫學,所以他安心修煉。
每天早上起牀,吃了早飯,然後找一塊開闊的空地躺下,曬着太陽修煉九轉玄功,煉化體內的地煞之力。
除了吃飯睡覺之外,他幾乎把時間都花在修煉上了。
養傷的大角對他的修煉方法很好奇,提出想要學習。
潘龍也不藏私,將九轉玄功的煉化法門教給了他——倒也不是他不想傳授完整的九轉玄功,實在是這功夫入門那一塊有太多九州武學的專屬概念,什麼經脈、真氣、陰陽……這些東西一個個解釋下來,他怕不是要專門寫一本書才行。
而且,他自己其實都談不上有多精通九轉玄功,自己都還處在一邊摸索一邊進步的階段,哪裡有資格詳細教人?
光是爲了傳授那個用以煉化體內異種能量的方便法門,就花費了他至少三斤吐沫。
天曉得爲什麼明明很簡單的,甚至於一目瞭然的道理,大角卻怎麼都不明白,以至於他轉彎抹角舉了十幾個例子,纔算是勉強講通。
大角這人看起來挺聰明的啊!
好在,花了五天時間,大角總算是勉強學會了那個煉化法門。
學會之後,他就學着潘龍,躺在太陽底下運功煉化。
潘龍不明白他究竟想要煉化什麼?他體內又沒地煞之力……
經過一天的運功,晚上吃飯的時候,皮膚被曬到通紅的大角很興奮地說:“那個辦法真的有效!”
潘龍眨着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體內的靈能,被削弱了!”
潘龍還是不明白,但電蛇卻猛地跳了起來。
“靈能削弱了?”她大聲問。
“沒錯。”
“不是被‘消耗’掉,而是被‘削弱’了?”電蛇強調。
“沒錯。”
“你確定?”
“沒錯!”
電蛇的眼睛幾乎都在發光,一把拖住因爲中毒昏迷三天,到現在都還病怏怏的弗蘭卡:“快快快!趕快拜師學藝啊!”
“學什麼啊?”
“當然是學習這種削弱靈能的方法!”電蛇大聲說。
弗蘭卡嘆了口氣,說:“很難學的。”
電蛇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幾乎臉貼着臉大吼:“再難也要學!不想死的話就趕快學會!”
弗蘭卡嫌棄地推開她的臉,抹了抹自己臉上的吐沫星子,嘆了口氣。
“潘先生,您介意多一個笨學生嗎?”她問。
潘龍嘆了口氣:“好吧,你想學的話,我教你就是。”
他其實真的蠻介意再多一個笨學生的,但是畢竟人命關天。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已經明白了“靈能”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世界的人們在使用靈能,或者是接觸含有靈能的東西,或者是因爲別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原因……總而言之,他們有時候會被靈能侵蝕,使得自己的體質發生變化,擁有製造並且控制靈能的能力。
這種情況被稱之爲“靈能感染”,感染者會因此擁有超能力,有的甚至能夠強大到一個人就足以匹敵一支軍隊的地步。
但這並非好事,因爲靈能者——對“靈能感染者”比較客氣或者說善意的稱呼——使用靈能的過程,會不斷加重自己被感染的程度。等到靈能感染到達一定程度,他們就會漸漸陷入瘋狂,有的人會因此轉變成怪物,有的人乾脆就會直接爆炸,化爲一團呼嘯的靈能火焰。
那種爆炸,就被稱之爲“靈能爆發”。
一旦被捲入靈能爆發,如果沒有恰當的防護加上足夠的好運,幾乎百分之百會被感染。就算不被捲入靈能爆發,和靈能者相處多了,沒有合適防護手段的話,也很容易被感染。
所以這個世界的人們,對於靈能者非常排斥,甚至於常常加以迫害。
但是,靈能者們很強!很強!很強!
這很重要,所以需要強調三次。
靈能者們和歧視迫害他們的羣體爆發過多次激烈衝突,因爲這激烈的矛盾而死的各國、各組織首腦加起來超過一百人,毀滅的國家和組織兩隻手都數不完。
在一次次的衝突中,靈能者裡面也漸漸形成了幾個比較有影響力的大組織。
大角他們所在的“錫安”,就是其中之一。
這個組織相對比較溫和,他們的宗旨是收容和治療靈能者,改善靈能者的生活條件,緩解靈能者和普通人之間的矛盾。
當然,“溫和”也只是相對的,當遇到那種態度激烈的極端分子時,無論對方是靈能者還是普通人,錫安的幹員們都不介意對他們動刀槍,送他們去死。
死一個人,總好過死一羣人。
一家哭,總好過千家萬戶哭。
和錫安相比,另外一個著名的靈能者組織“合衆”就完全不同了。
那個組織宣稱靈能是人類進化的正確方向,號召靈能者們站起來,儘可能感染更多的人,目標是讓全人類都成爲靈能者。
至於靈能者最終會發瘋變怪物甚至於爆炸的問題,他們則說是進步所必然要經歷的陣痛。
這說法對於靈能者尤其是年輕的或者那些處於社會底層的靈能者們,有着超乎想象的誘惑力。他們總是會被這一套蠱惑,猶如飛蛾撲火一般積極投身於“偉大的道路”之中,最後或者無聲無息地死在某個地方,或者帶上一羣人炸成一團火焰。
但他們的犧牲,嚴格來說,還真的是有意義的。
錫安做事畢竟太講道義——作爲一個白道組織,這是他們不得不遵循的原則。很多時候,對於那些迫害靈能者的國家和組織,錫安還真的是不大方便出手。
而合衆就不同了,對他們來說,所有非靈能者都是敵人。所以他們根本不在乎什麼道義——或者說,他們雖然也在一定程度上講道義,但他們的道義只對願意和靈能者友善相處的人使用。
所以,這個組織其實是靈能者們最大的威懾力所在——那些統治者們有妥善的防護手段,他們不怕靈能感染。但他們的防護手段再妥善,也禁不住有一大羣超人日夜盯着,隨時準備跟他們同歸於盡。
正如核彈的威懾力在於它能夠摧毀財閥和高官們——無論是從生命的角度摧毀,還是從權力的角度摧毀——當靈能者們用實踐證明“自爆面前衆生平等”之後,普通人和靈能者之間的矛盾,反而有了緩和的餘地。
……畢竟誰也不想要跟合衆打交道,所以就算是在一些“細枝末節”的方面對錫安讓個步,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按照這邏輯,似乎錫安可以左右逢源,過得無比滋潤。
但事實恰恰相反,錫安這個組織從最上層的“醫生”、“女王”、“奇美拉”到最底層的那些輔助人員,大家每天都忙忙碌碌,諸如工作太忙而缺少睡眠,或者是壓力太大掉頭髮……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據說“醫生”每天要工作超過二十個小時,據說“女王”必須要靠大劑量的藥物鎮定才能水安穩,據說“奇美拉”因爲極度透支,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
如果說這些還只是“據說”的話,那麼電蛇、安希爾和都靈天天忙得不可開交,就是潘龍親眼所見的事實了。
他們所忙碌的一切,都只爲了一個目標。
清除靈能感染,治療靈能感染者,恢復這個世界的和平。
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比較高效的治療靈能感染的手段。
“醫生”是一位天才的學者,他研究出了多種能夠緩解靈能感染的藥物,“錫安”也因此成爲了世界聞名的製藥企業。
可“緩解”和“治癒”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緩解靈能感染的藥物,實在是太貴了!
“醫生”本人並不指望靠這些藥物賺錢——他是個理想主義者,如果犧牲他自己能夠拯救所有的靈能者,他絕對會微笑着去死。
但錫安這個組織要運作,需要錢。
而且……那些藥物的生產成本,本來就很高。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感染靈能,除非是富豪家庭,否則幾乎不可避免地要朝着家破人亡的方向滑落。
錫安能做的,也只有儘可能挽救一些人。
海灘上每一條擱淺的魚都想要獲救,可那個救這些魚的孩子救不了所有的魚,他甚至只能拯救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而現在,情況變了。
幾天之後,當弗蘭卡也通過煉化法門將自己原本正在不斷加深的靈能感染控制住,甚至開始緩緩削弱的時候,一直笑得很從容的她第一次哭了。
哭得稀里嘩啦的,沒有一點點從容優雅的樣子。
然後,錫安的幹員們一致決定,立刻動身返回總部!
斯科拉普廢墟里面可能有古代人對抗靈能感染的手段?
去他的!誰在乎!
對抗靈能感染的手段,此刻就在他們的面前,甚至於他們已經得到了。
“潘先生,您或許並沒意識到。”離開斯科拉普廢墟的那天晚上,大角嚴肅地對潘龍說,“您的技術,將會拯救這個世界!”
“有那麼誇張嗎?”潘龍被他說得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地說。
“甚至於比我說得更加誇張!”大角的語氣無比堅定,“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您就是不折不扣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