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有米——你不能折磨自己
回到屋裡，司徒騰又馬不停蹄地將各項東西歸位。東西雜亂無章，好在當兵的都是內務能手，不到一個小時就搞定了。重新佈置過的屋子煥然一新，整整齊齊的，處處散發着新物品的氣息。
司徒騰審視着小小的房子，臉色也不那麼陰沉了。又洗了一個澡，躺到沙發上去睡了一覺。牀上用品都要清洗，還沒有幹，只能在沙發上湊合了洽。
傍晚時分，司徒騰讓敲門聲給叫醒了。拿了一條長褲套上，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駱傲晟。
司徒騰連招呼都沒打，開了門就進洗手間去刷牙洗臉。
駱傲晟走進來，自己換了拖鞋。看着明顯所有東西都換過的房子，微微嘆息。東西可以扔掉，記憶卻扔不掉。虧得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跑得快，否則他不介意把她賣到國外去做ji女！她不是喜歡被男人cao嗎，那就讓她享受一輩子好了！
司徒騰洗了臉出來，臉上滿是水珠，連頭髮都是溼的。從冰箱裡拿了兩罐啤酒，拋了一罐給駱傲晟。一邊走到沙發坐下，一邊淡淡地問：“找我什麼事？”
“沒屁事。”駱傲晟沒好氣地回答，對這人的無情早就習慣了。不過，男人之間的情誼從來都不以黏糊糊的形式存在的。
司徒騰伸出長腿踹他，同樣沒好氣地吼：“那就滾。”
駱傲晟伸手利索地躲開，然後也走到他旁邊坐下來。打開啤酒罐，喝了好大一口。涼涼的液體下肚，有種無法形容的暢快鈐。
司徒騰也沉默地喝着啤酒，臉上的水珠在往下滴，他狠狠地擡手抹了一把。
“司徒，你真的要娶那個小姑娘？”駱傲晟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不是覺得米米不好，只是覺得司徒更像是賭氣或者折磨自己。
司徒騰淡淡地掃他一眼。“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駱傲晟大叫。在局裡還有米米在，他不好說什麼，所以下了班特地跑過來。“司徒，你不能爲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這麼折騰你自己。”
“我沒有。”司徒大聲反駁。他不是爲那個賤女人，當初娶她也不過是迫不得已。不過，戴綠帽子的滋味兒確實挺糟糕。
駱傲晟瞪着他。“有沒有你心裡清楚！你要是還不爽，我派人去做了那個死女人，但你不能這麼折磨你自己！”
“我說我沒有。”司徒騰一字一字地強調，眼神很坦蕩。
“你——”駱傲晟突然就覺得無力了。“好，你沒有。你要找個女人結婚我不反對，可爲什麼不好好找，而是隨便拉一個連戶口都沒有的小姑娘？”
司徒騰也問自己，爲什麼？
“你認爲作爲一名軍嫂要具備怎樣的性格？”
“做軍嫂的話，我覺得應該是體諒、堅強和守得住寂寞吧。”
他想，或許就是因爲這個回答，和那雙乾淨沒有污垢的眼眸吧。
“晟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不是隨便選中米米。”他只是想，那樣乾淨的一個女孩子，應該不會做出什麼齷齪的事情吧。
駱傲晟嘆了一口氣。“希望是這樣。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好再廢話。”伸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頭。“我會盡快幫米米搞定身份戶口問題。我也希望你能夠想清楚。”
做兄弟的，只能在你需要的時候幫點忙。可有些忙，他真的幫不上。
司徒騰舉起啤酒罐，跟他的碰撞了一下。
駱傲晟幾口把啤酒給灌完了，然後攤在沙發上。
司徒騰又去冰箱拿了兩罐，再拋給他一罐。在炎熱的夏日，跟兄弟一起喝冰啤酒是最爽的事情。
“好久沒跟你這樣坐下來好好喝酒了。真他孃的爽！”駱傲晟有些感慨。這三年，他連市裡的土地都不踏上一步。
司徒騰看着他，勾了勾嘴角，過了一會才“嗯”了一聲。
駱傲晟又喝了一口啤酒，然後感慨地說：“老子爲啥不喜歡男人呢？要真那樣，老子這輩子就跟你過了，女人什麼的都靠邊站。”
司徒騰踹了他一下。滿嘴胡言亂語！不過他知道這傢伙是讓家裡給逼急了，所以在這借題發揮呢。堂堂北城公安局的局長天天被逼婚，也夠鬱悶的。
“司徒，要是到了40歲咱們還找不到喜歡的女人，咱們就湊合着過吧。”駱傲晟又不要臉地提議，還防備着被踹。
這次司徒騰沒踹他，直接吐給他一個字——滾！
從那天起，米米就掐着手指頭算日子，想着哪天一睜眼就看到司徒騰或者那個駱傲晟，而她的戶口本和身份證已經辦好了。
兩天後的中午，駱傲晟開着車來到了那家叫“便民餐廳”的小店。車子停在路口，他是走路進去的。還沒進門，就看到了那個瘦小的身影在忙碌地轉着。
駱傲晟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站在對面的小便利店買了一瓶啤酒，喝着啤酒靜靜地看了一會。米米這孩子相當勤快，跟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態度也特別好，笑容始終是燦爛的。而且很顯然她跟很多顧客都熟悉，乖巧地一口一個哥啊姐啊的，喊得客人也跟着好心情。
同時，駱傲晟還發現老闆娘對米米的態度很糟糕，呼呼喝喝的真當她是古時候的的丫頭。但米米好像不太在意，還是笑眯眯的。
司徒騰說：“我不是隨便找上米米的。”
駱傲晟想起這句話。他想，或許這個沒有家世沒有學歷甚至沒有身份的女孩子，真的能給司徒那傢伙帶來不一樣的生活。人生有許多事情是難以預料的，他更不是神。
“歡迎光臨。”米米把一碟子菜放下，馬上朝門口的人看過去，隨即愣了一下。
駱傲晟挑挑眉。“米米。”
米米驚喜地跑過去。“是你。”想了想，覺得自己對他應該有個稱呼。“駱大哥，你是來找我的嗎？”
如果駱傲晟來找她，那就是關於上戶口的事情。如果是來吃飯，那她恐怕要失望了。不過以他的身份，應該不會來這裡吃飯吧？
駱傲晟對這個稱呼還算滿意，點了點頭。“嗯，你現在有空嗎？我帶你過去拍個照片。”身份證上得有照片才行，還有出生年月的信息需要補充。
“有，有空！”米米毫不猶豫地就回答。就算沒空，她也一定要去的。這對她來說是天大的事情！
“有空？哪裡來的空？沒看到忙成什麼樣嗎？”老闆娘惡聲惡氣的聲音馬上追到。
米米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駱傲晟笑了笑。“駱大哥，你到路口那等我一會行嗎？我馬上就出來。”
駱傲晟掃了那囂張的老闆娘一眼，點了點頭，轉身往巷口走。
米米看他走遠了，馬上解下身上的圍裙，走向收銀臺的老闆娘。剛好，這時老闆也從後廚走了出來。“老闆，老闆娘，對不起，我要請半天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請假？請你個死人頭，沒看忙死了嗎！馬上去幹活，否則就給我滾！”老闆還沒開口，老闆娘就一頓炮轟。
那些顧客都搖搖頭，有些人還忍不住替米米說兩句公道話，老闆娘的臉色更難看了。
“沒事，米米你去辦事吧。”，老闆直接發話。米米這是第一次請假，這孩子平常都是一個人當幾個人在用，領的還是最微薄的工資。都怪這臭婆娘，嘴巴毒得要死！
“謝謝老闆！”米米轉身就跑，也不管後面老闆跟老闆娘怎麼吵架。
米米一路跑着到了巷口，生怕駱傲晟等不耐煩走了。還好，他還在那等着。“駱大哥，我們走吧。”
駱傲晟點點頭，打開車門上了車。
米米也興奮地坐了進去，這回不用誰來提醒就係好了安全帶。臉蛋因爲跑動而紅撲撲的，心臟也在撲通撲通地跳着。
這兩天對她來說很難熬，生怕司徒騰反悔。現在駱傲晟來找她拍照片了，這說明事情離辦成又近了一步，她怎麼能不興奮！
車子開出一段距離，駱傲晟轉頭問：“吃午飯了嗎？”看她忙成那樣，估計是沒吃的可能性比較大。
“沒有。”米米很老實地回答，隨即又補充，“沒關係的，等拍完照片回來再吃也行。”
小飯店的工作很忙，米米的一日三餐吃得都不正常。有時候忙起來，從早上一直餓到下午才能抽空塞點冷飯冷菜。剛來的時候，大廚會偷偷地給她做好吃的。後來大廚想跟她處男女朋友，她沒答應，從此她就只能吃剩菜剩飯。即便是這樣，老闆娘還總是會突然出現讓她去幹活，她只能餓着肚子放下飯碗。不過無論怎麼樣，米米很感謝老闆和老闆娘，如果不是他們，她也許根本不能留在北城。
駱傲晟看了她一眼，車子在拐彎處的一家餐廳門口停了下來。“下來吧，吃了飯也不遲。”
米米乖乖地跟着下車。
“看看想吃點什麼。”駱傲晟把菜單推給她。
米米受寵若驚，忙把菜單推了回去。“我什麼都吃的，你點吧。”
駱傲晟沒再推辭，直接點了三菜一湯。“再來一罐啤酒一罐王老吉。速度快點。”
米米看着駱傲晟，突然覺得他跟司徒騰有點像，都是那種看起來特別霸氣特別硬氣的男人，但對人很好。
服務員很快把啤酒和王老吉拿了過來。
駱傲晟給王老吉開了罐，再遞給米米。“喝這個，下火。”最爽還是喝啤酒，不過鑑於她是女孩子，還是算了。他跟司徒騰一樣，不喜歡愛喝酒的女人。女人就該做女人該做的，而不是去做爺們兒的事情。
“謝謝。”米米趕緊接過來，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甜甜的，有股涼茶味，真好喝！再喝一口，她笑眯了眼睛。“真好喝。”
駱傲晟喝着啤酒，可沒有漏看米米的任何一個表情。他突然有點明白司徒騰爲什麼會選上米米了，應該是因爲她的乾淨吧。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見底，沒有一絲污垢。那麼艱難的生活環境下，她還保留着善良和乾淨，這很不容易。
他和司徒騰都是在這個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人，太瞭解人性裡的罪惡，也見多了這罪惡所滋生的犯罪。所以對於乾淨的人，總會忍不住多關注一點。
“你怎麼認識司徒的？”
米米愣了一下，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她不是個會撒謊的人，而且這個人是司徒騰的朋友，她更不想說謊。
駱傲晟聽得眉頭都皺起來了。司徒這傢伙，也太草率了，還說不是隨便找上的！“米米，我問你個問題。”作爲好兄弟，他絕對不願意看到司徒再次受到傷害。
米米看着他，很認真地點點頭。“好，你問吧。”
“你覺得，跟司徒結婚意味着什麼？”駱傲晟懷疑，這個女孩子也許根本不明白婚姻的含義。她只是太想有一個身份，而司徒肯給她這個身份，她就嫁了。對於將來，她恐怕根本沒想過！
米米愣了愣，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很認真地回答：“嗯，我這一輩子都會跟他生活在一起，要一輩子對他好，照顧他。”
駱傲晟聽到這個答案，雖然不是很滿意，但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是太糟糕。“那你知不知道，司徒是個軍人，他一年到頭都在部隊，沒幾天是在家的。”
米米再次認真地點頭，這個她知道的，李寡婦跟她說過。“我知道的。我會把家照顧好，等他放假了或者累了就可以回家來。他不在家的時候，我會好好地守着家裡的。”
很樸實的話，很認真的語氣，很乾淨的眼神。
駱傲晟沒辦法反駁。愛情這東西本來就虛，而婚姻說到底，不就是：兩個人守着過一輩子，他在家的時候互相照顧，他不在家的時候你照顧着家等他回來！
“米米，一個人在家的日子很苦的，你想過嗎？你要不是軍嫂，家裡的體力活有男人幹，你不高興了有男人哄你，總之你不是一個人。可如果你是一個軍嫂，這些都要你一個人去面對。有時候他累了回家來，還要你照顧他安慰他，這些你想過嗎？”好聽的話誰都會說，可真正做到並不容易，軍嫂更不是誰都可以做的。那個該死的女人當初恐怕也是信誓旦旦，可最後她狠狠地給了司徒致命的一刀！
米米搖搖頭。她還在想戶口和身份證的事情，沒有想到那麼遠。“我沒想過，可是我不怕。我會努力做好的。”米米說得特別的鄭重，有種表決心的意思。也是在這一刻起，她開始想她跟司徒騰的將來。
駱傲晟沒再說什麼，他難道還希望米米能說出什麼讓人一下子就放心的話來麼？說終究是嘴上功夫，很容易。真正難的是做到！不過這是司徒的選擇，他做爲兄弟的只能支持他，爲他祝福。
第一個菜上來了。
兩個人邊吃邊說話。
駱傲晟沒有繼續剛纔的話題，問了米米一些個人的情況。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米米年紀很小，卻比許多成年人經歷得更多！
這樣的人，一般都比較堅韌。而軍嫂，需要這個品質。
吃完了，駱傲晟直接載着米米到公安局，讓人給她拍了照片。
“我讓人送你回去。等證件辦好了，我會通知你來取。”他之所以親自跑一趟，主要是想多瞭解一點米米的情況。現在送回去的事情，交給下屬幹好了。
“我知道了。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了。”米米實在不好麻煩他，她最怕給人添麻煩被人討厭了。
“沒事。”駱傲晟找了個人，讓她送米米回去。
因爲不認識，一路上米米都不敢說話。對方也是個不愛說話的，所以一路沉默。
車子在路口停下來，米米急忙跳下車。“那個，謝謝你。”
“不用。”那人調轉車頭就走了。
米米看着車子消失了，才踏着輕盈的步子走進小巷。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好心情！
回到店裡，午飯時間早過了，沒什麼客人。
老闆娘一看到米米就開始罵，怎麼難聽怎麼來。
米米知道，老闆娘總是懷疑她勾搭老闆，所以對她態度一直不好。如果不是因爲找不到別的工作，她是真的不想留在這裡給老闆添麻煩的，他是個很好的人。
等辦好了戶口本和身份證，她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
兩個月一閃而過。
米米望眼欲穿，終於等來駱傲晟打電hua來叫她去取身份證。
於是，米米馬上向老闆和老闆娘請假。
老闆娘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走啊，走了以後都不用回來了！”
米米看了她一會兒，說：“那我辭職吧。”她有身份了，她可以找到正式的工作了！
“你——”老闆娘氣得鼻子都歪了。“行啊，那你滾，這個月的工資你也別想要了。”
米米拿掉圍裙，蹭蹭蹭地跑上樓去拿東西。
她的東西很少，就幾件衣服，倒是有一箱子的書。那都是她省吃儉用買的中學教材，每一本都有她勤快翻看的痕跡。
那箱子書挺沉，不過米米不是嬌氣的女孩，所以拎着衣服抱着箱子就下來了。
“等一下！我要檢查一下！”老闆娘還想跟她過不去。
米米也不說話，就把箱子放下來，眼看着老闆娘把它翻得亂七八糟也沒翻到任何東西。
等老闆娘翻夠了，米米又把東西整理好，抱了起來。對老闆笑了笑，就往門外走。
“米米，等一下。”老闆喊住她，從抽屜裡拿了300塊錢遞給她。“這是你的工資。”
米米還沒開口也還沒伸手，老闆娘的罵聲到了，人也馬上撲了過來。“天殺的，我就知道你看上了這個小婊zi……”
米米邁步就走，那三百塊錢對她來說不算少，可她寧願不要了。
抱着東西走到小巷的出口，米米又停了下來，回頭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這個地方。然後邁開步，再也不回頭。
駱傲晟看到米米抱着個大箱子出來，微微一皺眉。“辭職了？”這是不是太心急了點兒？
米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
“哦，那工作確實也該換了。”
米米點點頭，嗯了一聲，又小心地問：“我能看看我的身份證嗎？”
駱傲晟一愣，將東西遞給她。
米米將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才鄭重地接過身份證。正反面都認真地看了，甚至每一個字都認真地讀了一遍，鼻子酸得厲害。
她有身份證了，她再也不是黑戶了！
駱傲晟看着這個黑瘦的女孩子拿着身份證看了又看，像是看什麼寶貝一樣。嘴角咧着燦爛的笑容，然後，一滴眼淚就掉下來了。
莫名的，他突然有些理解司徒爲什麼會選擇這個女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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