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法醫,我求求您了,您就高擡貴手放過我們一家人吧!我們真的什麼都沒了,孩子也沒了爸爸,我也失去了丈夫,公司效益一點也不好,還拖欠了我幾個月的工資,家裡什麼都要用錢,兒子這個學期的學費還沒交……”
女人神色憔悴,可能因爲丈夫的突然離世,打擊過大,整個人精神萎靡不振。
兩個孩子圍在樸志勳的身前,一個勁的大哭着,小臉都哭花了。
樸志勳被弄得頭腦暈眩,有些不忍,微微的蹙眉,俯下身迎上女人的視線,“所以呢?讓我怎麼高擡貴手?你說一下……”
女人尷尬的看着樸志勳,蠕動了下乾裂的雙脣,“這個……”
孩子們哭的稀里嘩啦的,女人慢慢的站起身,拉過兒子叮囑了幾句,之後男孩擦了擦眼淚,拉着妹妹的小手去一樓等媽媽。
走廊裡只剩下女人和樸志勳,他還沒換衣服,帶女人去了自己的辦公室,一關上門,女人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見狀,樸志勳詫然一愣,然後連忙要扶起女人,卻被女人直接拒絕,“樸法醫,我知道您,您是個很嚴謹公正又公平的人,您的屍檢結果毋庸置疑,我丈夫確實是自殺,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我們是夫妻啊,最起碼的心靈感應還是有的,但他之所以會死,目的很簡單,您剛纔不也猜對了嗎?”
“爲了……保險金?”他呢喃的說出了心裡的猜想。
女人苦笑的點頭,卻無法掩去那一臉的傷痛和淚痕,她是真的很傷心,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碎掉了一樣,用手死死的攥着胸口,苦痛的表情糾結在一處,“爲了那點意外賠償金,他豁出了自己的命啊,爲了什麼?就因爲我們現在過的太苦了,他想讓我和孩子能活的更好一點,所以才……”
“我承認,他這種做法太荒唐了,我也很傷心,但……如果您真的斷定他爲自殺,那保險金我們就一分都拿不到了,我丈夫的死,不就徹底沒意義了嗎?我不想這樣,真的……”
女人道出了自己的心聲,雖然有些卑
微,也很自私,但死者已矣,還要爲活着的人着想。
樸志勳眸光閃爍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心頭一震,很是憤慨,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他不說話,女人有些動容,又絮絮叨叨的繼續說,“最近我總是精神恍惚,經常心不在焉,孩子們跟我吃了很多苦,說實話,我去過醫院了,醫生建議我住院做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可是我家的情況,哪還有閒錢去檢查身體啊,可能樸法醫想不到,吃飽飯送孩子上學這種簡單的事情,在現在這樣的社會裡,太簡單了,但在我們家,卻非常難……”
“我求求您,幫我一把,讓我丈夫死得其所,死了也能瞑目吧!”女人趴在地上磕頭。
樸志勳呆呆的愣住,死得其所?
女人說的好有道理,一瞬間,好像他成了萬惡的罪人,成了一個迫害一家人幸福的罪魁禍首,面對痛哭流涕的女人,面對樓下可憐的孩子,他心裡的情緒難以言明。
“你先起來……”他擡手扶女人站了起來,之後緊着眉,又說,“你的情況,我很同情,但是屍檢報告已經遞交上去了,沒辦法更改了……”
“什麼?”
女人驚愕的楞在原地,目光呆滯的如一潭死水,像是徹底沒了希望,悲傷至極時不僅蒼然冷笑,“你以爲一句沒辦法更改了,就完事了?”
樸志勳本想離開辦公室的,聽到聲音又回過頭,看着那個表情木訥的女人,走過去無奈的道,“我也很抱歉,但規矩是不能改的,而且屍檢報告也不能作假,這是我的責任,至於你的苦衷,我只能表示同情,其他的,對不起,我也愛莫能助了。”
不管女人以何種理由和藉口,樸志勳都不可能爲了她,或者她口中所說的死得其所,都不是更改屍檢結果的理由。
女人愣愣的看着樸志勳,他幾乎一口氣說完,“還有,我是一名法醫,法律是不講人情的,它是公正嚴明的,死者是怎麼死的,就是怎麼死的,不可能因爲你的一點苦衷,就任意的胡亂篡改,因爲這件事牽扯很多,
我不僅要對死者負責,也要對保險公司負責,雖然你的故事很令人同情,但卻不能成爲屍檢作假的藉口和理由,這位太太,非常抱歉!”
他說着,恭敬的對女人鞠了一躬,表示無奈和抱歉。
然後,又善意的提醒了下,“這位太太,如果可以的話,您可以試着換一份工作,而且鑑於您家裡的情況,也可以向社會和社區提出相應的最低保障政策,社會應該會照顧的,如果想要靠親人‘意外’去世而獲取鉅額補償,以改善生活,這種不勞而獲的方式,非常不好,建議您還是打消想法吧!”
女人聽了,頓時錯愕的愣住,連忙後退幾步,“你,人面獸心,你以爲我願意拿我丈夫的命去換那點錢嗎?如果我事先知道的話,就算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願意交換我丈夫的命啊,但……他就這麼自作主張的決定了,我能怎辦?他撒手走了,剩下我和兩個孩子,我能怎辦?”
樸志勳尷尬的愣住,是啊,這種情況下,讓她一個女人,能怎辦?
但檢察院不是救濟站,他也只是法醫,並不是福利機構的慈善大使,面對這種情況,他也愛莫能助。
樸志勳沉默的嘆了口氣,轉身,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女人悽慘的哭聲迴盪在走廊裡。
走下樓,樸志勳看了眼大廳上的兩個孩子,看起來都不太大,男孩拉着妹妹,憤恨的衝他瞪着眼睛,激動的咬着下脣。
他搖搖頭,繼續向外走去。
檢察院落下,雲乃站在停車場外,樸志勳走出去的時候,她正外頭好奇的望着大廳。
一見他出來了,急忙湊過去,問,“怎麼了嘛?出什麼事兒了?”
“沒事,不過你怎麼來了?”他納悶的問。
雲乃聳聳肩,“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你怎麼打聽到我母親的地址的……”
“哦,這個啊……”
他正要說着,身後突然傳來女人悽慘的嚎叫聲,“樸志勳,你喪盡天良,就不怕出門被車撞死,遲早會遭報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