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喬生,如日在東。轉側猗靡,顧盻便妍。和顏善笑,美口善言。
他是修長而優美的少年,墨色的軟發在鎂光燈下貼服的披在一隻眼睛上,蒼白的長手指輕撫他還帶着童稚卻難掩風華的臉。現在還沒有人認識他,他只不過是個毫無名氣賣苦力拿低廉工資的小龍套,甚至還是個沒人會關心孤兒。他被人刻意爲難,沒有拿到屬於他的那份盒飯,肚子咕咕打着小鼓。
他不驕不躁地掏出一面小鏡子,練習着做出各種各樣生動的表情。“請問《俠之大者》劇組是在這裡嗎?”突然出現的男性聲音着實嚇到了他,喬奈有些慌亂地看向門口,只見一個頎長的身影立在門側,想到所有的窘態被他看到,少年的心裡燃起的只有怒火。
“是這裡,不過已經收工了。”喬奈揚着下巴,如一頭充滿鬥志的野豹。
那個男人只是笑了笑,這種新人他見得太多,浮躁,沉不下來。
喬奈猶如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臉憋得微微泛起粉紅色,他在心裡暗暗起誓,他一定能翻越這座山,讓他知道自己的努力並不是笑話!
時光如開閘的流水,一瀉而過。生活也已然磨去了少年的棱角,此時的喬奈在娛樂圈內嶄露頭角,翩翩如君子是對喬奈最多的形容詞,喬奈如一汪清流在這浮躁的圈子中注入了安靜的氣息。
但是這僞裝的安靜總會被人打破的,在獲了新人獎之後,喬奈這才發現那個叫靳舟寅的男人不僅是自己的老總,還是那個見過自己窘態的……唯一一人。
喬奈只能安心喝酒,假裝這件事自己也忘記了。
“喲,這就是傳說中的君子啊!”
怕什麼來什麼,喬奈溫潤的笑容出現了一絲裂痕但很快又恢復平靜:“靳先生,我不太明白。”
靳舟寅笑聲低沉,如大提琴一般扣人心絃:“看來我當年給你的機會,收穫的倒是我自己。”
喬奈想起那次跟的劇組裡確實有個副導演助理聯繫了自己,自己也因爲那次機會幾乎是扶搖直上。
觥籌交錯間,已成知己。
喬奈的事業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紅,因公司而升起的他現在已經被公司限制了發展的路。喬奈在最後的年會上,沒有答應續約。
靳舟寅笑着祝福他,自己喝得爛醉。
喬奈心裡有些不好過,但是想到爲了證明自己,他只能狠心。
開車送靳舟寅回家,有個眼睛紅紅的小女生一直等着靳舟寅,十分嫺熟地開了門,又幫忙收拾好房間,看見有人照顧靳舟寅就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走了。
喬奈掛起有些無奈的笑容,那也不過是隻看起來溫順的小兔子而已,要是惹到了,會化身爲猛獸的,就跟他一樣。
幫靳舟寅換好衣服,喬奈正準備起身離開,卻被他箍住了手腕,不是不能掙脫,只是,怕傷了他。
喬奈驚覺自己的感情,已經變質了。
靳舟寅的身份,從一定要翻越的高山,
再到難覓的知音,現在成了他必須遠離的魔障。
喬奈輕嘆一口氣,這是他的劫,卻甘之如飴。
赤裸的樹木還在陣陣的寒風中顫慄,敗葉正在某個角落靜悄悄地腐爛,空氣中瀰漫着一種潮溼的、發酵似的氣息。喬奈就走在這樣的街道上,心中五味陳雜。他愛他,不容於世俗也不容於他自己的心,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比他強。
玉公子喬奈反水進入了敵對公司成爲了轟動娛樂界一時的新聞,藝人跳槽並不是什麼大新聞,只是看起來溫柔無比的喬奈做出這樣的事不由得讓人浮想聯翩。喬奈油滑的回答讓挖不出什麼的記者也失去了耐心,風波漸漸平息。
鵬者,遇風,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喬奈是真正的鯤鵬,在權均梟的手下一舉成爲國際巨星,憑藉三部作品在兩年時間內連摘金熊金雞百花三冠,炙手可熱。
喬奈面對另一個極具魅力的權均梟的時候,很是平靜,他確定自己是正常的,只是恰巧喜歡錯了人而已。
他強迫自己不要再對那個人有過多的關注。
他把更多的精力放置在了做慈善上面,他不想有再像他一樣的人,起碼他的舉動對於被資助的孩子來說,是一份真正的溫暖。而這低調的舉動被人無意中挖出來之後更是爲他贏得了一片叫好之聲,無數路人轉粉。
得知靳舟寅爲一個小女星神魂顛倒,他嗤笑不已。
靳舟寅把小兔子做了交換送人,喬奈略略震驚,只隱隱覺得他一定會後悔的。
他果然後悔了,小兔子存在感太弱,其實早就勾走了他的心。喬奈想,如果不是靳舟寅,他一定能和小兔子成爲好朋友,畢竟他們是一類人。
沒想到靳舟寅能爲小兔子做那麼多,喬奈的嫉妒之火燒掉了他名爲理智的整個世界。
鄒婉婉不是個聰明的女人,他輕而易舉地就抓住了她的貪婪和慾望,讓她和自己一起達成結盟,輕輕地在那個他們都嫉妒的人兒身上施加了諸多險阻。
喬奈一邊靠近着祁雲裳,汲取着她身上的溫暖;一邊又抗拒着她,明明是一類人爲什麼只有她那麼幸福。喬奈覺得自己要瘋了。
麥克的到來讓喬奈的精神緊繃到了一定程度,他對於這種男女通吃的傢伙實在感冒不起來,鬼使神差之下,喬奈一邊釣着麥克的興趣一邊讓麥克將鄒婉婉定下角色,再到後面直接和麥克成了朋友,不越雷池一步。喬奈一直都是個聰明人,他想要的都會得到,除了他以及她。
關注一個人太久,感情真的會變質,從靳舟寅到祁雲裳,都是這樣。他單方面的從演藝和感情上將她當成對手,她卻一路順風順水之後轉了行,喬奈有種無力感,卻不受控制地更加關注她。
喬奈欣喜,他是第一個知道她有孩子的。
但是她依舊是對手,喬奈告誡自己。
君子不苟求,求必有義。喬奈苦笑,所謂君子終究是自己一層外衣而已。
當祁雲裳來到國外
碰到靳舟寅時,言笑晏晏,耳語交接,他終究耐不住那顆被嫉妒浸染的心,微笑,轉身,一念成魔。
他擅於捕捉任何人的心理,祁雲裳眼裡的防備他早已察覺,可惜,終究太遲了。
“喬奈,裳兒以前明明就喜歡我,可爲什麼說變就變呢?”
“我明明知道她已經結婚,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那顆心!”
“是我太傻,看不清自己的心,如果早一點,早一點就好了……”
喬奈勸慰,心仍然在微微疼,他對她是動心,也僅僅只是動心。
葉子柔成了他的女友,苦澀接受他的祝福,鼓着多大的勇氣與她接吻,感受背後炙熱的目光時,他聽到了自己心裡碎成渣的聲音。
看到他對祁雲裳的維護以及祁雲裳的不耐煩,面上鎮定,緊捏的拳頭早已滲滿了汗水,自己如此珍惜的人爲何讓人如此作踐,不懂他的人爲何還要享受他的好?
喬奈知道小月似乎是有些舉動不同尋常,但是她是從他只是個小龍套就甜甜地叫他喬哥哥的小月,她要做什麼他都不會攔的。
小月去了韓國之後就很少聯繫他了,更多的是找他要錢,反正都是要走的,喬奈一邊匯款一邊安慰自己。
在知道葉子柔心有所屬並且仍抱希望,喬奈最後信仰的世界坍塌了。他雖然不愛葉子柔,但是在葉子柔身上傾注了滿滿的、唯一的信任,可是他終究沒有能力救出她。
不,這不公平!憑什麼!
喬奈以全力攻擊權均梟的產業,他在試圖勸服祁雲裳未果之後,知道自己終究是停不下來了。
因爲停下來也是一無所有。
與其說是在陷害,不如說喬奈已經瘋了,他把這當成自己最後也應當是最得意的作品,或者他早就無法停手了。
喬奈寫了一封信,緬懷了自己的過去,所有的精彩如果只有自己知道也太寂寞了些,他有些嘲諷地想,如果他最早遇到的就是葉子柔或者祁雲裳會不會有所不同。大概也沒有不同吧,畢竟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爭取過,大聲的說他一定會得到。
看來他對靳舟寅所謂的愛已經消磨掉了好多。
喬奈一邊繼續着自己的動作,一邊宣判好了自己的死刑。
在祁雲裳說出小月的舉動之後,喬奈才驚覺,因爲自己的舉動,忽視了太多的美好,比如那個一直叫自己哥哥的小丫頭。確認她現在已經結婚,找到了對的人,喬奈終究是鬆了一口氣。
喬奈的律師團讓他得到了很多優待,比如他現在正在看守所看着關於自己新聞,看看羣衆對一個剛剛建立了扶持孤兒基金又下馬的當紅小生的評價。他略感無趣的將電視關掉,確認了自己作爲哥哥給小月的嫁妝已經到了,冷靜地倒了一杯陳年的舊茶。
喬奈失去最後的意識之前,恍惚間看到一個頎長的聲影:“是這裡嗎?”
“是啊。”
喬奈笑着回答。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