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若淡定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酒杯放下,拿起手旁的包就準備離開。
阿虎什麼也沒說,只看了眼酒保,酒保對他別有深意的一笑,阿虎點點頭,從兜裡拿出幾張百元票子拍在了吧檯上,“給你酒錢。”一語雙關,兩人心知肚明這錢是什麼錢。
酒保訕訕的收起錢,說了句:“謝謝,虎哥。”
暮靄沉沉,夜市闌珊,繁華的市中心霓虹燈閃爍,照亮了頭頂的夜空。
蘭桂坊的牌子在迷幻的燈光下,多了份神秘與曖昧,催發着來這裡的人荷爾蒙分泌,讓人甘願將今夜墮落於此。
停車場只在不遠處亮着一盞燈,光線昏暗,視野不算好,蘇靜若朝着自己的停車走,路過一條通道時,聽見了轎車發出的吱吱嘎嘎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車內發生了什麼,搖晃的轎車被她甩在了身後。
舉起車控鎖一按,保時捷車燈閃爍,蘇靜若聽到了一直跟隨她的腳步聲。
她頓住腳步,身後的腳步聲也停下了,蘇靜若臉色陡然一沉,緩緩回頭,“幹嘛跟着我?”語氣不悅。
阿虎微怔,這與剛纔那聲嬌媚的‘謝謝’截然不同,若剛纔是冷豔的話,現在就是冷酷。
“你不記得我?”阿虎輕聲問,儘可能的表現的禮貌、紳士。
蘇靜若聽到聲音,認出了人,“你是幫我撿包的人?”
阿虎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粲然一笑,“對,就是我。”
蘇靜若甩他個冷臉,轉身走了。
“?”阿虎被涼了個大跟頭,這女人是不是瞎?他這顏值、身材,哪一點不夠吸引她的,居然走了?
“噯,我說你,站住!”阿虎追了上去,張開雙臂攔住蘇靜若的去路。
蘇靜若蹙眉,直視阿虎的眼睛,看了他一秒,眉心舒展,嘴角在笑,可眼神是冷的。
“一晚上多少錢?”下巴微昂,半闔着眼,傲慢、不屑。
阿虎就是吃這碗飯的,平日裡也免不了聽到人背後說他,說好聽叫先生,說不好聽就是鴨。
可唯獨今天,面對這個骨子裡都透着撩人勁的女人,他卻覺得被問一晚上多少錢是種恥辱,她明明也是個不堪的女人,他看到她從酒保那裡買了藥,一個嗑-藥的女人憑什麼清高,也許因爲她的眼神,也許因爲她的態度。
總之,這一刻的阿虎,不想承認了。
他不甘的說:“什麼一晚上多少錢?”底氣不足。
蘇靜若平靜的說:“你不是出來賣的嗎?”
直白又坦蕩,她說得句句屬實,阿虎如鯁在喉。
“你說誰出來賣呢?”硬撐着男人最後的一絲尊嚴,逼近一步,俯視比他矮一個頭的女人。
蘇靜若淡靜如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對方的高度並沒有給她壓迫感,相反,蘇靜若即便昂起頭看他,也是垂下眼眸,他發現這是個不輕易向任何人低頭的女人,外表柔,可內心硬。
這是阿虎閱女無數的經驗判斷的。
蘇靜若狐狸似得眼尾一挑,自上而下緩而慢的打量對面的男人,如此審時度勢的態度,最後落在了他那雙鞋上,垂着眼瞼問他:“剛纔洗手間裡那女人身材夠健壯的。”
阿虎想起衛生間裡與他搖曳糾纏的女人,心虛了,可還是裝得很淡定,“我說你這女人,說話怎麼陰陽怪氣,什麼意思啊?”
蘇靜若漂亮的手指點了點他鞋面的位置,“你穿着鹿皮的馬丁靴,雖然很帥氣,不過倒是有一點不好打理。你幫我撿起手包時,鞋面上全是水漬,噴濺狀的,還未乾,而那個方向有衛生間的指示牌,所以你該是從那裡剛走出來的。”
阿虎聽着輕言慢語的剖析,竟不由自主的低下頭看鞋面,下意識的縮回了一隻腳,那隻鞋面上水印明顯。
他的反應給了蘇靜若暗示,她說對了。
繼而接着說道:“你遞給我包時,身上的香水味,實在不敢恭維!太濃了!再看你褲子的拉鍊,應該是女人幫你拉的,拉鎖頭朝上,應該是太急着處理自己身上的痕跡,所以沒有貼心的幫你整理好拉頭。”手指摩挲着下巴,嘲諷的嘴角一勾,“至於我說她很健壯,也是因爲你的手。長時間站着的體位,讓你不得不託起她,手錶帶一直壓迫你的腕動脈,那裡落下了一片紅色的勒痕。而且最重要的證據,在你的衣領上……”目光落在阿虎的白色體恤領口,“擁有那麼大一個脣印的女人,想必非常健壯。”
阿虎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想反駁,可每個字都卡在喉嚨裡,干涉的無法出口。
蘇靜若沒興趣在逗留,轉身欲走。
阿虎回過神,斥她:“我是出來賣的,難道你不是出來買的嗎?哼……”冷笑,“你這種女人我見得多了,外表光鮮亮麗,其實裡面的皮囊骯髒不堪,上牀前羞着喊不要,上牀後浪的喊不要停了,別想當****又立貞節牌坊,你剛纔在酒保那買了什麼?嗯?”挑眉,質問。
阿虎覺得自己贏了她一局。
非常享受於撕下她臉上僞裝面具的快感,甚至有一種衝動,現在像跟她做-愛。
他想聽到她叫,聽她求饒,看她衣不遮體的承歡身下的樣子,他下身有了反應。
“我買什麼,幹你屁事。”
突然一句話打的阿虎措手不及,蘇靜若白了他眼,繞過人準備去開車門。
阿虎不依,轉身去抓蘇靜若的手,卻被對方一拳打在了腹部,阿虎彎腰向後趔趄了幾步。
他經常泡健身房,身體素質不錯,直起腰就朝蘇靜若衝過去,女人已經弓着身子往車裡鑽。
阿虎撲向她,直接將人撞進了跑車內,蘇靜若腹部撞在了檔位杆上,悶哼了下,心裡的火一下就竄起來。
手肘向後撞,實打實的力量,阿虎鼻子一酸,下意識的捂住鼻子,溫熱的暖流瞬間涌出,血腥味灌進嗓子、口腔。
他連忙後退,蘇靜若反而從車裡退出來,一個側踢狠踹在了阿虎的腋下,緊接着又朝他膝蓋一腳,高大的人影就那麼撲通跪在了地上,疼的他哼了幾聲。
蘇靜若再次擡起腳,那八釐米的細高跟,直接踩在了阿虎撐在地面的手背上。
“啊……”阿虎慘叫,連忙求饒,“疼!我的手!快把腳挪開!”
蘇靜若鞋跟用力碾了碾,居高的睥睨腳下的人,冷聲問:“你看到我買什麼了?”
阿虎不傻,知道這時候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就看到你買酒了。”
力道加狠,阿虎疼的齜牙咧嘴,而頭頂上女人聲音再次傳來,“不對,你看到了,你看到我買藥了。”
我日!他都不說,她卻挑明瞭,這女人有病吧!
“我,我沒看到。”阿虎低着頭強辯着,“我其實就是個先生,看到你有錢,想拉你生意,我們這行有規矩,不會講客人的**,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你腳先拿開行不?”
“誰是你客人了!用你保密**!”蘇靜若搏了他句。
再次用力,鞋跟擱着手背上的肉,阿虎感覺快要被刺穿了,臉糾結得變形,“你不是我客人,你是我姑奶奶,你放過我吧,我嘴賤還不行嗎?我承認,我其實想上你?還想撈你點錢花花。你就放過我吧!”
“叫誰姑奶奶呢?”蘇靜若哼笑了下,“我可沒你這麼大孫子。”
阿虎急忙說:“您有,您有!”
說完他愣住了,敢情這娘們變着法的罵他是孫子。
蘇靜若收斂笑意,“你叫什麼名字?”
這突然的問題,砸的阿虎蒙圈了,他緩緩擡頭,一下撞進那雙冷血的眸子裡,心咯噔了下,這是個危險的女人,但更像是一個瘋子。
蘇靜若盯着他,直勾勾的,黝黑的眼瞳在這夜裡像一把寒洞洞的槍口,正抵着他的眉心,嚇得嚥了口口水。
回答:“他們都叫我阿虎。”
蘇靜若:“阿虎,名字很威武嗎!呵……”
這聲嘲諷的笑,阿虎想反抗,可這鞋跟紋絲不動,他只能繼續單膝跪着。
蘇靜若瞟了眼他的膝蓋,說了句,“你給我蹲着!”
“啊?”阿虎怔愣,這女人真是奇怪,只聽她聲音冷厲的說:“你是男人,男兒膝下有黃金,什麼時候都不要給人跪下。”
阿虎急忙收起腿,蹲在了地上,男人,這是他很久都沒聽到的稱呼了,大家都叫他阿虎,虎哥,先生,鴨子!
“……”他抿着脣,臉色不再如剛纔那般的紈絝。
蘇靜若拿出手包,將裡面那包東西遞到阿虎面前,問:“這是什麼?”
阿虎蹙眉,不答。
“沒吃過?”蘇靜若問。
“吃過。”阿虎的聲音明顯比之前要嚴肅。
“這東西有癮沒?”繼續問。
“有。”阿虎肯定。
“多久會上癮?”
阿虎說:“連續吃一週就能上癮。”
蘇靜若閉了下眼:“……”她已經吃了近一個月了。
繼續問阿虎:“當初你怎麼戒的?”
阿虎回:“這東西上癮,我一個客人吃的,那次她來約我,事前硬塞了一顆給我,那次後,我沒再動過。”
“爲什麼?”蘇靜若反問。
“吃了太舒服,那晚上我跟她做了一夜。”說到此處,阿虎竟自嘲的笑了笑,“我們這行要都這麼幹的話,沒一年就腎虛了。”
蘇靜若很平靜,將那包東西重新塞手包裡,又從裡面拿出一疊錢,鬆開鞋跟,阿虎揉着手,緩緩起身。
一疊鈔票遞到他面前,他聽她說:“醫療費。”
阿虎沒接,“我不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