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鏡男將她推上道德的審判臺時,所有人將矛頭指向她這個因爲擁擠而惱羞成怒扇對方嘴巴的刁蠻女人。
輿論的聲勢趨勢下,大衆的劣根性暴露無遺,幾乎所有人的天秤都偏向了眼鏡男一邊,他們不自知的站在道德的至高點,自認正義,自認爲對整件事瞭解,不去聞其緣由,用別人的嘴去看事情,然後聽到了,就認爲那是真相,莫須有的罪名變成了確鑿的罪名,就那麼扣在了她的頭上。
而當她拿出視頻證據,揭發男人猥瑣行徑時,這羣剛剛還各種質疑她的人又突然牆頭草的導向她。
個體在面對羣體時的無力感被無限放大,真實的本質在這一刻得到真正的伸張。
只是她很懷疑,若是她沒有證據,會怎樣?
會被旁觀者千夫所指,會被真正罪惡的人推上法庭?
那麼那個小女孩呢?她還是默默的選擇閉嘴、隱忍,一切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助長了惡人的氣焰,抹殺了正義的怒吼。
所以,在面對需要幫助的人時,不要漠視,不要閉嘴,給她一雙手,幫着她脫困,讓更多人選擇習慣正義。
面對猥瑣的公交鹹豬手,蘇靜若沒有選擇漠視,而是勇敢的站出來,她的行爲不僅挽救了一個小女孩,也影響了周圍人面對事情的態度。
他們敢於站出來,制止罪惡,敢於參與到社會正能量的傳遞。
人都有一個從衆心理,一個人看到這件事選擇了沉默,第二個人也會,第三個人直接忽視掉,認爲這件事與己無關,自掃門前雪。
可一旦有人站出來去幫助小女孩,就會有更多人伸出援手。
蘇靜若看着小女孩,口氣冷冷的,“你越懦弱,別人就越是欺負你!聲都不敢吭,你指望誰幫你?!”
“嗚嗚……”小女孩哭着點頭,她明白了以後該如何面對了。
蘇靜若沒有留下來勸她,眼淚是人成長的畢竟之路,它洗禮靈魂,昇華堅強的心。
轉身離開的一瞬,小女孩對她喊:“姐姐……謝謝你……”她腳步堅定,穿過人羣,擡起手在空中揮了揮,再見,告別懦弱的那個你。
蘇靜若在今天給這個小女孩,給這一車的人上了堂生動的社會公德課。
……
在派出所做了份筆錄,蘇靜若出來後打車直接去天道館。
下車付了錢,蘇靜若推開門進去,沒走幾步聽到館內傳來一聲重重的悶響,她心一驚,衝向門。
“啊……”一聲慘叫。
原來是啓智,蘇靜若心落了地。
鄭野穿着黑色的跆拳道服,胸口咧着,露出裡面結實的肌肉,蜜一般的皮膚上泛着層薄汗,陽光照在上面有晶瑩的光。
“傻站着幹嘛?”鄭野兇她,“換衣服來訓練。”
蘇靜若:“……”
‘啪’她一把關上門,翻了個白眼去換衣間,換好了跆拳道服走進去。
等警察的時候,蘇靜若給鄭野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晚點到,鄭野說他要來,蘇靜若沒讓,說女人家的事你老攙和什麼。再說,警察都要來了,羣衆將那人扭在一旁,她不會吃虧,鄭野才掛了電話。
這次沒例外,即便請假,蘇靜若還是被罰跑了二十圈,這次更惡劣,給她腿上和手臂上綁上了沙袋,蘇靜若繞着天道館院子裡跑,太陽越來越高,她汗水涔涔。
跑完了圈返回館內,鄭野讓她卸下沙袋,跟着繼續訓練。
蘇靜若倒是沒吃驚,脫下沙袋,上了道場內,兩人鞠躬行禮,開始!
鄭野下手輕重得當,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不過每一下攻擊打在蘇靜若身上也還是疼的,她咬咬牙,挺過去,下手不重就不是鄭野了。
到了中午,鄭野喊了聲:“下課,休息。”
蘇靜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啓智跑去給蘇靜若倒水,端過來時鄭野瞟了他眼,“行啊,學會追女孩子了。”
啓智推了下鼻樑上的鏡架,靦腆的笑。
“哪有,我就是……就是看師姐出了很多汗,一定渴了。”啓智將水遞給蘇靜若,後者接過,旋開蓋子昂頭就喝。
鄭野歪着頭睨啓智,看得他怯怯的跑出去,回來時手裡又多了瓶水,雙手捧在他面前,“教練,也出了很多汗,喝點水吧。”
呵……鄭野差點被沒嘔死,他還真有眼力見啊。
舌尖舔過脣齒間的縫隙,嘖了下嘴,一把抓過水,打開喝下去。
蘇靜若拿眼角瞅他,說:“還有你這樣的?”
鄭野喝完水,用手抹了把嘴,“我怎麼了?”
“欺負學員。”蘇靜若嗔笑。
“欺負你了?”鄭野回頭問啓智,他哪敢說是,連連搖頭說沒,是他看教練太辛苦,自願的。
鄭野轉過臉,看蘇靜若,劍眉一挑,“聽見沒!自願的!”
“切!”蘇靜若撇撇嘴笑,起身拎着水朝外面走,中午了,該做飯了。
啓智的家住在附近,他中午不在這裡吃,鄭野跟着出去,“別去廚房了,沒買菜。”
蘇靜若腳步頓住,“那吃什麼?”
鄭野走過來,“去旁邊的市場買唄。”
蘇靜若收回目光,進更衣室換便裝,出來時看到鄭野靠着院子裡的柱子抽菸。
蘇靜若走過去,手在他眼前一劃,男人嘴裡的煙到了她手中,“你煙抽的太多了。”
鄭野去搶,“管多了啊!”
女人手指一鬆,煙掉在地上,她一腳踩上去,碾了幾下,鄭野盯着她腳瞪眼。
“我才抽了兩口啊。”
蘇靜若沒理,冷着眼看他胸口,手指在他胸口用力一戳。
“喘口氣我聽聽。”蘇靜若盯着他眼睛說。
鄭野輕輕吸了口,蘇靜若又說:“深呼吸一次。”
鄭野抿了下脣,用力呼吸,“咳咳咳……”開始劇烈的咳嗽。
“還抽嗎?”蘇靜若挑起狐狸似的眼尾,轉身朝門口走,順便還拿走了他衣兜裡的那包萬寶路。
“哎?你……”鄭野聲音高了幾分貝,蘇靜若冷漠的臉回頭,“我付了那麼多學費,你病了,誰退我學費?”
“嘿!你--”鄭野被連連堵了兩次,“算你狠!”
蘇靜若將萬寶路塞進自己的衣兜裡,說:“這兩天抽菸找我要,按時按量發放。”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天道館,出了巷子口不到二百米有菜市場,他們沿着馬路邊走。
青石路上,並肩而行的兩個影子,鄭野俊朗的臉上不留痕跡的泛着淡淡的笑意,餘光時不時的瞟身邊的人。
“拐過去是吧?”蘇靜若看着前方問。
“嗯。”鄭野應了聲。
“鄭野。”
“嗯?”
“你認識寧醫生?”
鄭野沒答:“……”
“認識?”蘇靜若放緩腳步,盯着鄭野看,後者思忖片刻,沒注意到身邊的人停住腳步,等他回答時,才發現身旁的人落了好幾步的距離。
他轉過身,兩人面對着面。
“不認識。”
鄭野是這麼回答她的,蘇靜若目光冷了,脣線也繃得緊。
“哦。不認識!”蘇靜若重複着那三個字,對面的人問:“怎麼了?”
蘇靜若將戴在蘇亦琛身邊時的面具帶上,冷冷的口氣說:“沒什麼,隨便問。”
鄭野敏感的察覺,蘇靜若剛纔說那句話的時候,整個人的氣場都不同了,很陌生。
“哦……”鄭野眉心蹙起,沒再接話,“快走,買完菜做飯,我都餓了。”
蘇靜若點頭,兩步走上前,追上了鄭野的距離,這次她走在前,拉開他一段距離,鄭野追上她就故意拉開兩人距離,就這樣,他們始終保持着一個微妙的距離,也正是因爲這個距離,讓鄭野感覺到剛纔那句謊話,引來了蘇靜若的牴觸情緒。
蘇靜若買了一些青菜,又買些水果,青菜買的不多,夠兩天吃的,買多了會爛掉了。
返回時,路口一家超市,鄭野說進去買幾瓶水,蘇靜若說好,她沒跟進去,等他。
鄭野取了幾瓶礦泉水去結賬,收銀員的身後放着幾排香菸,各種牌子的都有,還有他喜歡抽的萬寶路。
眼睛盯着煙,粗糲的手指搓了搓,舌尖舔着脣,煙癮上來了。 Wωω ●тт kǎn ●¢ ○
他看了眼門口,人不見了,然後特淡定的跟收銀員說:“給我拿包萬寶路。”
收銀員說好,轉身從貨架上拿下一盒萬寶路給鄭野,鄭野接過煙時鬼使神差的又朝門口看,這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在門口,似乎也朝着他的方向看來,視線相交,鄭野手哆嗦了下,煙掉在了櫃檯上,他像做錯事的孩子,幾乎是立刻將煙推回去,說:“額……不要了,有煙。”
收銀員擡眼看他,不是太高興的樣子,收回煙,給他結了賬。
鄭野走出來,手中拎着購物袋,裡面放着五瓶水。
伸手接過蘇靜若手裡的菜,轉身朝天道館的方向走,蘇靜若跟在他身後,無聲的走。
鄭野突然說:“我可沒買菸啊!”
蘇靜若看男人的背影,低低的笑,鄭野聽到了,磨了下後槽牙。
該死!他什麼時候開始怕女人了。
似乎在解釋給對方聽,又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我告訴你啊,爺不是怕你。”
“嗯。”
女人的聲音如古寺房檐邊的風鈴,就那麼輕飄飄的進了鄭野的耳朵,卻震得他嗡一下。
操蛋的!這女人不信。
“唉?”鄭野突然頓住腳步,身後的人差點撞上他,擡頭說:“幹嘛?”
鄭野個子高,低着頭,眼睛睨成一條縫。
“我要抽菸。”
蘇靜若微昂着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冷冷的瞥了他眼,直接繞過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