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若在護士站處問到了溫伯寒的病房號,她朝着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
她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磨砂玻璃看到病房裡有人影閃動,擡起手輕敲兩下門。
“進來。”
是溫伯寒的聲音。
她推開門走進去,溫伯寒沒想到她會來,眼中略顯驚訝。
蘇靜若從容淡然的笑了笑,“來看看你。”
溫伯寒讓出過道,“應該我先去看望你的。坐,蘇小姐。”
蘇靜若大大方方的走過去,手中的水果籃提到溫伯寒面前,“喏,給你的慰問品。”
溫伯寒接過,“謝謝。”放在了桌上。
蘇靜若餘光掃了眼,地上放了一堆水果籃和鮮花,她低下頭笑了笑。
“我也是來湊熱鬧的,你不用在乎我怎麼想,放在一起就好。”蘇靜若清澈的眼睛看向溫伯寒,她說得是真的,她真不在意。
溫伯寒回頭,將她拿來的果籃打開包裝,從裡面拿了兩個蘋果,問她:“吃嗎?”
“送你的。”這是送你的果籃,我吃什麼。
“那就是吃了。”
溫伯寒走進旁邊的水池認真的清洗,返回房間又拿紙巾仔細的擦蘋果的表面,紅紅的蘋果在那雙修長的手上轉動,白與紅的強烈反差,讓男人乾淨的手看起來更加白皙,蘇靜若很喜歡看男人的手,尤其是修長、骨節分明的那種,指甲也要修剪的漂亮,指紋不要太過粗糙,會讓人有想與他十指環扣的衝動,她收回目光,溫伯寒看了她眼,繼續擦蘋果。
不得不承認溫伯寒的身上有一種成熟男人獨特的沉穩,他任職高官,出身高貴家庭,金錢與權力都在他股掌之中。他的教養寫在臉上,他的態度刻在骨子裡,他不會對你大吼大叫,不會對你惡意諷刺,更加不會對你評頭論足,尊重每一個人。
還有他那張臉,英俊瀟灑的混血臉孔,如果他們的相遇美好一點,後面的相識單純一點,或許會成爲朋友,可惜他動機不純。
他的教養決定了他對身邊的任何人都溫和有禮,連擦水果這種事都做的如此溫文爾雅,輕柔慢捻的好似在把玩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蘇靜若看到桌上有水果刀,他伸手,蘇靜若先一步拿走。
“我來吧。”蘇靜若低垂着眼,從溫伯寒的手中搶過一個蘋果,“讓你看看蘋果兔。”
溫伯寒坐在沙發上,看着坐在對面的女人削蘋果。
“麻煩溫特助遞個盤子。”蘇靜若低着頭說。
身旁的人起身,回來時手中多了個果盤,放在她手邊的茶几上。
一個個兔子形狀的蘋果在盤子裡擺成一圈,削好了將手裡剩下的蘋果核丟在垃圾桶內,“吃吧。”水果刀收好,放在了一旁。
溫伯寒看着眼前一盤可愛的小兔子,不禁啞然失笑,“還真是蘋果兔。”
蘇靜若說:“你剛纔沒信?”
溫伯寒不否認,“嗯,沒見過。”
“我不說謊的。”蘇靜若盯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
女人的眼神堅定、銳利,帶着一絲冷豔的光,這簡單的一句話從她口中說出,帶着篤定的表情,讓他深信不疑。
她不說謊,所以他們之前的談話也都是真的。
“蘇小姐,你放心,紅楓區的項目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公平的競標環境。”
這是他對她鄭重的承諾。
“謝謝。”蘇靜若輕微的頜首,掃了眼空蕩蕩的病房,問:“總理的特助住院了沒人照顧?”
“有的,周秘書去買早餐,快回來了。”溫伯寒說。
秘書?
“你家人呢?你女朋友呢?”蘇靜若很自然的問。
“父母昨晚一直在,守了好幾個小時,年紀大,身體吃不消。我讓秘書送他們回去了。”蘇靜若贊同的點頭,符合了句,“他們很擔心吧?”
溫伯寒微微彎脣,“有一點。不過,比我去國外維和的那段日子他們要安心許多。”
“你還參加過維和部隊?”蘇靜若打量着他。
“怎麼不像?”溫伯寒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這裡有塊彈片,每次過安檢都會響。”似乎提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溫伯寒笑弧加深。
“英雄。”蘇靜若簡單的兩個字概括了那個彈片。
“談不上,國家賦予的使命,我們只是履行自己的義務。出了國,我們代表的就是國家,遇到危險必須衝上去。而且說實話,當時情況緊急,沒想那麼多。事後有點後怕,不過看到那孩子的笑臉,一切都值了。”
一個彈片換一個孩子的命,值了。
這話放在別人嘴裡,蘇靜若可能覺得他有故意渲染英雄情結的嫌疑,可從溫伯寒口中說出來,卻透着一股子剛正不阿的勁。
從被劫持那刻起,他完全可以撇下自己跑,卻陪着她一直到了別墅,下車後還將她護在身後,機智的周旋、談判,無非是爲她爭取逃走的機會。
他外表儒雅溫柔,內心其實是個強大堅韌的男人。
“值不值看自己,你覺得值就行。”蘇靜若沒選擇恭維的接話,而是站在客觀的角度說。
溫伯寒下巴微微點着,似乎贊同她的觀點,沉默了幾秒他說:“我覺得值!”
聲線還是那般的低沉,富有磁性,好聽的聲音。
“對了,我表哥安排我轉院,我就不打攪您休息了。”說罷,蘇靜若起身,溫伯寒將桌上那個洗乾淨的蘋果塞進她手裡,“拿着吃。”
蘇靜若舉起蘋果對着他笑,“謝謝嘍。”
溫伯寒送蘇靜若,在門口處,說:“我會跟緊這次綁架事件的進展,你放心,罪犯一定繩之以法。”
蘇靜若的態度很冷靜,只是淡淡的笑,“但願。”
拉開門,蘇靜若一腳門裡一腳門外,門緩緩關上,僅剩一絲縫隙,病房裡的人說:“我沒女朋友。”
話落時,門‘咔’的關上了,蘇靜若有點沒聽清,不過她也沒覺得是一句重要的話,也許就是再見之類的話吧。
蘇靜若走進電梯,另一部電梯門打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走出來,沿着狹長的走廊來到溫伯寒的病房前,推開門走進去。
“溫特助,早點買來了,趁熱吃吧。”
溫特助交疊着雙腿坐在沙發上,目光深沉的落在那盤造型別致的蘋果上。
“溫特助。”
“?”溫伯寒擡頭,臉上是儒雅的表情。
“早點買來了,趁熱吃吧。”一句話,周秘書說了兩遍,擔任溫伯寒秘書這幾年,還是第一次。
“好。”溫伯寒起身,周秘書將早點一樣樣擺在餐桌上。
回身時周秘書看到那盤蘋果,“噯?這蘋果?”
“一個朋友幫我削的。”
周秘書:“……”
一個朋友,神秘的稱呼。
周秘書眯着眼笑,“溫特助,什麼時候找個嫂子給我們見見啊?”
溫伯寒喝着粥,餘光落在那盤蘋果兔上,“我努努力,看今年能讓你們如願不。”收斂瞳色,繼續喝粥。
周秘書察言觀色,笑而不語。
……
坐上盛世私人醫院的車,蘇靜若便被幾個醫生按在擔架車上做各種儀器的測試。
她很配合,醫生讓擡胳膊擡胳膊,讓深呼吸就深呼吸。
到了盛世私人醫院她被擡下了救護車,其實她可以自己走進去,但醫生不讓,還是推着她進去。
卓婭在一旁很擔心,也勸着不讓她起來。
檢查昨夜就進行了一遍,到了這裡,又重新來一套全面的身體檢查。
寧智看到她的時候,眉心微微蹙着,拿着瞳孔筆照她眼睛,開始了碎碎念:
“感覺怎麼樣?昨晚有沒有做春夢?今早有沒有嘔吐?有沒有頭暈?有沒有大小便失禁?有沒有呼吸不暢?有沒有性幻想?有沒有……”
“stop!”蘇靜若臉黑的如鍋底,瞪着寧智,“別再說下去了,再說我估計可以去見上帝了。”
寧智關掉瞳孔筆,放進白大褂的上衣兜,雙臂環着,審時度勢的打量蘇靜若。
“我說,你打算一個月來我這幾次?”寧智的話聽起來詼諧,實則帶着滿滿的諷刺。
她斜睨着眸子看寧智,“你這話是在損我吧?”
寧智沒言語,沉默代表默認。
“我就吃個飯而已,誰知道能被下藥?”蘇靜若的臉色也不太好。
寧智冷哼了聲,“切!”
蘇靜若坐在椅子上,一條腿疊在另一條腿上,手掌撐着椅子邊緣,腳尖一點一點的晃悠,滿不在意。
“你跟護-士去病房。等結果出來我再看用不用住院觀察。”
“好。”蘇靜若走出寧智的辦公室,門口一位小護士站着等她,旁邊是卓婭。
“怎麼樣?蘇小姐沒事吧?”卓婭關心的問。
蘇靜若說:“等結果,沒事就可以回去,有問題要留院觀察。”她把寧智的原話重複了遍。
來到病房,蘇靜若換了盛世私人醫院的病號服,護士給她先輸了液,她盯着天花板挺屍。
……
蘇亦琛醒來,身旁的女人睡得恬然,他揭開被子準備去洗漱,他動作很小,可譚雨熙今天卻立刻醒來。
“亦琛。”譚雨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拽住蘇亦琛的手臂。
他回頭,看着譚雨熙,“我起牀,該上班了。”
“哦,那我也起來。”譚雨熙跟着鑽出被子,兩人一同進了浴室。
換好衣服,雙雙下樓。
譚雨熙問:“靜若在哪個醫院,我帶點水果和花去看看她。”
蘇亦琛淡淡的搖頭,“不用。”
慕管家端上早餐,兩人安靜的吃,蘇亦琛沒吃幾口便放下筷子,“小熙,我吃飽了,你慢慢吃,我上班去了。”
“……”譚雨熙嘴裡含着食物,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