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的鬧鐘提示響起,撕裂浴室的寂靜。
被子裡的人蠕動了下身子,拿起滑動解除鬧鐘,從浴缸裡坐起後看着見亮的窗戶,揉了揉亂絮的長髮站起,走出浴缸抱着被子來到牀邊,牀單上一大片乾涸的汗漬,她冷着臉手一揚,被子似捕魚的網撒開鋪在牀上,掩蓋了昨夜夢魘的痕跡。
從她安睡在這個房間開始,牀單每天都會換,以前她聽到過負責洗衣服的女傭跟別人議論,說新來的蘇小姐是不是身子很虛,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天被噩夢纏着驚醒,滿身大汗是什麼滋味。
她一轉身,背上的傷扯得她皺緊眉,嘴裡罵了句:靠!
腳步放緩,返回浴室去洗漱。
梳洗完,換了身寶藍色的修身西裝,白色的褲子裁剪得體,襯得她的腿修長、筆直,一雙白色的細高跟裹着腳踝,纖細、性感。
她將長髮挽起,中庸卻不失隨意,精緻的耳鑽小小一枚,成爲了點睛之筆,淡雅的妝容清麗脫俗,一身幹練的打扮走出房間。
慕管家看到從樓梯走下的蘇靜若,道了聲:“早上好,蘇小姐。”
“早,慕管家。”蘇靜若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種很淺的表情慕管家已經習慣了,對其他人,她幾乎是沒有表情的。
“吃早飯吧。”
“嗯。”
蘇靜若走向餐廳,坐下時扶着椅子的扶手,小心翼翼的。
慕管家端着早餐走來,蘇靜若立刻站起,看着慕管家放下,“吃吧,蘇小姐。”
“嗯。”還是一個字。
等慕管家離開,她才走到椅子前,雙手撐着扶手一點點的坐下,她緊閉着眼,秀眉擰得像麻花,嘴裡輕輕吐出一口氣:“啊……”
終於,坐下了。
手上的紗布被她扯掉了,只留下細碎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她並不在意,只是嘴角的傷口讓她有點頭疼,她在那裡貼了唯一的創可貼。
慕管家剛纔看到了,並沒有問,她是個有深沉的管家,主人的事她不會追問個沒完,昨晚既然沒答,今天怎麼還會問。
拿起匙低頭看碗,裡面的粥煮的很糯很q,就好象昨天在道場鄭野端來的那碗。
小口含在嘴裡,口感很滑,不需要太細嚼,再一看桌上的小菜,今天多了碗雞蛋羹,其他的菜好像也是一些清蒸好入口的菜。
廚房今天做的早飯倒是很適合她現在的狀態吃,突然有一種感覺從眼前的飯菜上劃過,轉瞬即逝,她沒深究那是什麼,埋頭繼續吃。
客廳裡,慕管家朝着餐廳看了眼,然後握着電話低聲說:“一切都按照您吩咐的準備,放心吧,少爺。”
又說了會兒,掛斷了電話。
……
走出別墅,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停在那,卓軼畢恭畢敬的鞠躬,“早上好,蘇小姐……”卓軼愣了下,注意到蘇靜若嘴角上的創可貼,還有她手背上的青紫、劃痕,蘇靜若的眼睛冷冷的看他,分明在警告他,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說的不要說,卓軼收回視線。
“早,卓軼。”
蘇靜若坐進去,轎車朝着蘇氏大廈駛去……
街上到處是忙碌的身影,巴士站那裡擠滿了上班的人羣,街邊的早點攤人來人往,新鮮的陽光剛越過最高的那處樓頂,忙碌的週一成爲了很多上班族的煩躁的開始。
走進辦公室,卓婭跟進來,照例是一杯水、一堆藥,她昂頭一把扔在嘴裡,就着半杯水喝下。
卓婭沒有看創可貼和手背上的傷,應該是卓軼囑咐她的。
放下水杯,她打開電腦,說着:“報下今天的日程。”
卓婭抱着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着一行行的行程。
“八點半有個一週的例會,在十三樓4號會議室。
九點歐洲分部視頻會議。
十一點要去春日灣度假村驗收一批樓盤。
十二點的午餐定在春日酒店裡,與天華實業的老總洽談融資的事。
#¥%&……”
卓婭噼裡啪啦的說了一大堆,直到她說完,蘇靜若點點頭,“知道了。”
看了眼手錶,才七點四十,她說:“把需要簽署的文件送進來,開會前十分鐘提醒我。”
“是。”卓婭離開,片刻後返回,抱着一摞文件,放在了桌上。
蘇靜若拿起筆,擡起胳膊的時候,有些痠疼,臉上的表情不自然的扭曲。
辦公室內,安靜的只能聽到翻紙張的聲音,還有筆的沙沙的聲。
嗡……震動,打破了寂靜。
掃了眼屏幕上號碼,手指隨意的滑動,按下了免提鍵。
“靜若。”這次喬文軒語氣嚴肅了許多。
蘇靜若沒什麼表情的“嗯”了聲。
“金地項目……”他欲言又止。
“昨天沒接到工商局的電話吧?”她說。
“……沒有。”他答。
“那就沒事了。”
“哦。”
“……”
“謝謝你。”喬文軒說。
“不用謝我,我們是等價交換。”
這話說的搞得跟銀貨兩訖似得。
“……”這次換喬文軒沉默了。
蘇靜若根本就沒將注意力放在講電話上,好像只是在打發無聊的人,她合上文件放在一旁,又拿了一本翻開。
喬文軒此時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遠處的那座宏偉的大廈——蘇氏集團。
又看看腳下如螻蟻的城市,他喜歡這種俯視的角度,會讓他有一種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自豪感。
曾經的莫初心沒讓他有比肩而行的衝動,後來的安娜他以爲遇到了,結果見到了蘇靜若後,他推翻了之前定論。
在這個世界上,能站在他喬文軒身邊的,只有一個女人,蘇靜若。
“靜若。”男人的聲音柔得曖昧不明。
“嗯?”女人的聲音依舊冷冷淡淡,性感的聲線卻勾人的打緊。
“我今天跟安娜談。”
“哦。”
“……給我點時間。”他吞吞吐吐。
“好。”她惜字如金。
“中午我們吃個飯?”他語氣中帶着期盼。
“不行,有商務午餐。”她平靜的說。
“哦……那晚上呢?”喬文軒追問。
“晚上也不行。”蘇靜若要去醫院看蘇亦琛。
喬文軒忽然警覺的蹙眉,這女人似乎很喜歡拒絕他。
“靜若。”
“嗯?”不冷不淡的應了聲。
喬文軒能聽到翻閱文件的聲音,這聲音他耳熟,跟他講電話就這麼心不在焉?其實喬文軒總覺得蘇靜若對他不太上心,若即若離的。
“別給我帶綠帽子。”
喬文軒聲音通過話筒擴散在空氣中,即使蘇靜若看不到對方的臉,也知道他是什麼表情,這種口吻像足了嚴苛看管妻子的丈夫,只是他有什麼資格對她施威。態度是強勢的,甚至還能聽到一絲壓抑的溫怒。
今天,此時,喬文軒第一次對蘇靜若露出霸氣的一面,因爲佔有慾。因爲他確定了,就這個女人了。所以要控制住,所以不能與別人分享。
“……”蘇靜若簽字的筆頓住,垂下的眼睫緩緩擡起,視線移到屏幕上,冷酷且筆直,似一把利劍要通過話筒刺到對方的心坎上,她狠睨了下眼睛。
“你現在,算不上能爲我戴綠帽子的人!”
一句話三分譏誚七分篤定,她就是這麼傲氣的一個女人,就算是戴綠帽子也不是你說能帶就讓你帶的。
被蘇靜若一句話堵得語塞,他們現在既不算男女朋友,也不算合法夫妻,他憑什麼要求她。
喬文軒臉色一陣灰一陣白,尷尬的說:“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放心吧,不會讓你的錢白花。”蘇靜若說完,不耐煩的按下了掛斷鍵。
‘嘟嘟嘟……’話筒中的忙音提醒着喬文軒通話結束。
他收起,拿着一張空白支票走出了辦公室,直奔安娜的秘書室走去。
……
蘇靜若看着文件,眼神是冷的,突然想起他剛纔的話,嘴角嘲諷的勾起,笑了。
男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或者說是極度自私的動物,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喬文軒與當年的莫初心在一起時,就跟安娜搞在一起,如今跟安娜快修成正果了,又跑來跟突然出現的蘇靜若勾搭。他居然還好意思說別給他帶綠帽子,恐怕最喜歡給別人染一身綠的就是他了。
7點50分,內線準時響起。
“蘇副總,開會時間到了。”
“知道了。”
掛斷了內線,蘇靜若整理好文件,將簽署完的抱出去放在了卓婭的辦公桌上,“走吧,開完會發到各部門執行。”
“是。”
卓婭接過,帶着筆記本跟蘇靜若走向電梯。
……
半小時後,從十三樓會議室返回,打開電腦,帶上耳機,開始與歐洲分部的視頻電話會議,屏幕上出現蘇亦琛的畫面,他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後面的背景是白色的牆,其他人以爲蘇亦琛在賓館裡,因爲他的辦公室背景是一堵巨大的書架,只有蘇靜若知道那邊是醫院的病房。
蘇靜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歐洲分部的人在見到這張陌生的面孔後,四個人有些微微驚訝。
蘇亦琛操着一口流利的倫敦腔介紹蘇靜若,而後者也大方得體的與四位主管打招呼,她視線掃過蘇亦琛的界面,看到他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嘴角得意揚了下,雖然是眨眼間的事,可女人的驚鴻一瞥,還是讓他眼神明亮,眉宇間泛起淡淡的笑意,蘇靜若突然盯着他看,蘇亦琛急忙攥着拳遮在嘴邊輕咳,收斂笑。
一場視頻會議下來,蘇靜若有點吃不消,臉色不自然的白,脣色也淡淡的,看起來很疲憊。